正文 第284章 两个大白屁股打架

作品:《唯利是图

    连着两日,苏阳都在家里悠闲度日。

    有时候窝在羊圈里,帮着喂喂那群咩咩叫的祖宗,抄起铡刀“咔嚓咔嚓”切芦苇捆子,打成细碎的草料,摊开在场院里晒得焦干,预备着冬天大雪封门时给羊加餐。

    有时候晃荡到北大窑,扎人堆儿里当个“搭头工”。别人搬大件,他搭个手;别人抬重物,他搭把肩。蹲墙根儿抽根烟,扯些十里八乡的闲篇。

    最有价值的时候,就是跟刘小成蹲在地上,拿根树枝子划拉,合计北大窑以后的路子咋走。

    盘算着等下个月苏阳回老家,瞅瞅机会,要是门道行得通,就在老家开个“鉴定所”。

    把摊子往内地铺一铺。

    内地人多,活儿也多,应该不难。

    而古丽也不像新树苗子,在乔木村的土里慢慢生了根。

    乡亲们爱瞧新鲜,三三两两、一天不落地溜达到苏阳家门口看新媳妇儿。

    古丽也灵性,嘴甜手脚快,见人来就抿嘴笑笑,点头招呼着,提壶倒上热腾腾的砖茶,一来二去,街坊邻居也混了个脸儿熟。

    二老这几天乐的合不拢嘴,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高兴全都写在了脸上。

    这天晌午头,日头晒得地面发烫,院门外一阵“噗嗤噗嗤”的刹车响。

    蒋翠萍推开车门先下,于盛跟在后头,手里拎着个网兜,兜着几十个沾着鸡屎毛的红皮鸡蛋。

    “大姐?俺大姐?在家嘞不?”

    苏老娘正围着锅台忙活,听见动静,撩起围裙擦着手就出来了。

    一瞅是蒋翠萍这拔尖儿不冒头的人,再瞧见于盛手里那兜沉甸甸的鸡蛋,心里“咦嗬”一声。

    嗬!稀罕呐!

    前几天苏阳成亲,她家随份子就掏了二十块!磨得盛子实在抹不开面儿,又偷偷塞了一百块红包。

    今儿这架势……莫不是走错门了?

    但是,现在人家拎着礼来了,又是连着亲的亲戚,苏老娘还是热情的招呼他们进来。

    “大姨,我阳哥嘞?”于盛问道。

    “盛子,快进屋,这大热天的,阳子那小子不知跑哪儿去了,一阵儿就回!瞅这大晌午头的,咋想着过来了?有啥急事儿?”

    “害,还不是为我家那梨园子愁得嘛!俺妈寻思让我爸……”

    于盛说话直白,被蒋翠萍撇了一眼。

    “滚!”

    话没说完,蒋翠萍眼疾手快地在桌子底下捅了他腰眼子一把,低声喝骂了一句,立马转过脸:

    “大姐,还不是为了古丽嘛?明儿她不是要三朝回门嘛,那能空着俩手去吗?那还不叫人笑话死?我昨天钻果园子里,挑那最大最水灵的鸭梨、香梨,吭哧吭哧装了两大筐!喏,就搁外边车上呢!待会儿让苏阳去搬下来,捎过去尝尝鲜,也是咱们当长辈的一片心不是?”

    这时,苏老汉也背着手从堂屋踱出来了,慢悠悠趿拉着鞋。蒋翠萍这一番“掏心窝子”的体己话灌进他耳朵,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听岔了音!

    她蒋翠萍啥时候这么能替老苏家“操心”了?

    “他二姨,盛子,你们坐吧。”

    蒋翠萍坐下,喝了口水。

    又说道:

    “大姐啊,关起门来咱都是一家人,不怕你笑话。今年这梨树园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果价贱得呀,卖出去的钱连农药化肥的本都收不回!那虫子闹得就跟土匪进村一样,啃得梨树僵的僵,死的死,一眼望过去,白花花的都是伤!这日子啊……”

    她一拍大腿,诉苦道。

    “我听说,阳子不是说在墨钰那头承包了好大一片棉田吗?那可是大片大片‘白金’啊!宝贝疙瘩撂在荒滩上,没个家里人紧着帮衬看着咋成?外人管?能放心把‘白银蛋’托付给野狗守着?姐啊,我今天就当豁出这老脸了!求你帮问问,看能不能……看在自家人的份上,在那棉花地里头,给古丽他二姨父踅摸个活路?管看个堆儿、跑个腿儿啥的,都成!自己人,用着放心不是?”

    苏老娘心里跟明镜似的,一下子透亮!

    哦吼!

    弄了半天,这果子筐子是敲门砖,戳的是棉花地的算盘呐!

    “成嘛!这事儿,等阳子回来,当面问问他嘛!咱做不了他的主。”

    正说着话,院门“吱呀”一响,苏阳拉着古丽的手,踏着日头影子回来了。

    “阳哥!嫂子回来咧!”于盛眼尖嘴快,蹭一下站起来,嗓门贼亮。

    蒋翠萍一个箭步就旋到古丽身边,脸上堆起十二分的亲热,一双手就攥住了古丽的手腕子:

    “哎呦喂!这是去哪儿转悠啦?瞧这小脸晒得红扑扑的!你说说,咱们这土坷垃地方,让你这城里女娃受委屈了不?可千万别生分!改天一定来二姨那果园子转转!红富士、香梨子、库尔勒甜梨子!随你摘,管够造!”

    古丽让她这过分的亲热劲儿弄得有点不自在,脸上挂着笑,轻轻往回抽了抽手。

    苏老娘走过来,冲着儿子努努嘴,下巴颏儿往蒋翠萍那边一点,把话茬递了过去:“阳子,你二姨今儿个专程来了趟,问问你那边——墨钰那大片的‘白金’地界上,看能不能踅摸个能出力的活儿,给你二姨夫安排安排?”

    苏阳像是刚吞了个囫囵枣,怔了那么一小会儿,心里掂量开了。

    他脸上挂着笑,话却带着弯弯绕:

    “二姨啊!这话咋说的……我那地方,现下没啥清闲营生。那不是在棉田里‘撅沟子拔草’,就是‘晒日头锄地’,要么就是跟牲口似的搬大麻包!尽是些糙活累活!二姨夫金贵,咋能去受那个洋罪?不合适!真不合适!”

    “哎呦我的亲外甥!瞧你说的!咱祖辈都是土里刨食的命,啥脏活累活骨头缝里没钻过?谁还在乎这个?你那墨钰滩子上,几千亩好大的棉田,总不能让它空着没人主事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二姨夫这人你清楚,实诚!我看呐,就去帮你看管着那片地!里里外外支应着,准保不出岔子!你看咋样?”

    苏阳“噗”一声笑了出来。

    “二姨,那又不是我的地,我就是过去改良下土地,我说了哪能顶数?‘那叫羊胡子擀毡,净使那没劲儿的毛!”

    苏阳看着蒋翠萍脸色话锋软了点,“二姨夫要是真闲……你看这样行不?来北大窑帮我搬搬料筐?”

    “搬料筐?”

    蒋翠萍尴尬的笑笑,“阳子,咱们毕竟也是一家人嘛,你二姨夫给你搬料筐,传出去你脸上也不好看嘛。实在不行,北大窑那个管事的,让你二姨夫看着,也行嘛。”

    苏阳无奈的苦笑两声。

    这还真敢说。

    “活儿呢,就这两样,要么下死力气,要么没有力气的活儿。二姨夫要是想干搬料筐这活,明天就能来上工。要是觉得不中……唉,那我也实在抠不出别的营生了。”

    于盛在一旁吃着梨,跟着说道:“妈,我就说不行嘛,阳哥这边都是熟练工,技术工种,我到现在还在学习鉴定呢!”

    “滚一边去!”

    蒋翠萍没好气的踢了于盛一脚。

    “二姨,你别看盛子年轻,他脑子活!又有墨水会算账,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好苗子!他现在在北大窑学鉴定,将来出息大着呢!城里的工厂都在扩招技术员、质检员,我看盛子好好干,那铁饭碗端的绝对比银行稳当!”

    于盛立刻把梨核一扔,抹了把嘴:“谢谢阳哥!”

    中午的时候,蒋翠萍留在家里吃了顿饭,来时候提的那包鸡蛋,又炒了好几个,还搭了自家几斤羊肉。

    临走时,让于盛把车上的两筐果子搬下来。

    “阳子,这卖给别人都是五毛嘞,一共是五十斤,那这...你看...你就留着吧,都是亲亲里道的,别拿钱了哈....”

    苏阳一听这话就听出来了。

    明显着还想要钱啊。

    但是苏阳就不开这个口。

    搞的蒋翠萍反复提了好几遍五毛的事。

    “古丽,这外面都卖五毛呢,你尝尝可甜了,啥钱不钱的,不用给....”

    “大姐,你也尝尝,那些小个的我都没拿,那些三毛,这大个的五毛....”

    苏阳端着杯子喝了口茶。

    “二姨,这茶喝了没,觉得咋样?”

    “喝了嘛,好喝。”

    “那是嘛,一两一百多,能不好喝嘛。”

    “.....”

    临走时,苏阳跟盛子安排了一些事,让他去城里的厂子去帮忙,跟大胡子搭把手,账目上的事情多伸伸手。

    于盛前些日子在北大窑学习,跟着二婶子学鉴定,跟着刘小成学算账。加上原先的基础,也该出师独当一面了。

    “阳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你不知道,我以前银行的那些同事,现在都羡慕我嘞,有几个都想托我跟你说说,还要不要人?”

    苏阳想了想,“暂时不用,银行是铁饭碗,咱别坑了人家,回头再赖到咱们头上。”

    “行嘞阳哥。”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苏阳就麻利地从屋棚底下把那辆宝贝小汽车开了出来。

    他仔细地上下里外擦了一遍,打着火听着发动机“突突”响了一会儿才熄火。

    今天是该带古丽回门的日子了。

    苏阳把昨天蒋翠萍带来的水果,拣了品相最好的、个头大的几样装好。

    开车路过村头陈大明的小卖部,寻思着再买两条好烟,搬两箱酒,礼数周全些。

    车停稳,苏阳掀开门帘进去,屋里静悄悄的。

    苏阳跟着喊了两声,也没人应。

    往后院走,堂屋门虚掩着一条缝。

    刚走近,里面就飘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哼哼唧唧声。

    隐约听见里面的声音。

    “大明啥时候回来,咱俩不碍事吧?”

    “不碍事,他得傍黑才下工,你猴急啥嘛!”

    “我不急,它急嘛....快穿上这黑袜子看看,现在大城市的女人都穿这!”

    “讨厌,就你们城里的人玩的花...”

    苏阳好奇地凑到门缝那儿一瞄,好家伙!两团白花花的光腚,闪得他差点眼都瞎了。

    一个腚上有颗小痣,苏阳记得分明,以前趴门缝那会儿就记住了,是陈菊。

    另一个?

    瘦猴似的陈大明绝对没这身板,而且就陈大明那麻杆身子,三两分钟就蔫了的主儿,可里面这两位已经哼唧老半天了。

    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两个人要想长长久久。不仅长,还要久。

    “滴滴滴滴....”

    苏阳刚想挪步离开,兜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屋里的动静瞬间停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陈菊眼疾手快,直接把一个黑影猛地踹到床底下,一把扯过被子盖上,声音慌得变了调:“谁…谁啊?!!”

    “我,阳子,路过买点啥,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我去巴扎上捎带就行了。”

    撂下话,他逃也似的扭头就走。

    只听身后堂屋里传来陈菊气急败坏的埋怨:“狗日嘞!你不是说前面关门闩死了吗!”

    “我…我记得是闩了嘛…”

    “这下咋办?他是不是都瞅见了?”

    “应该没有...回头就说你腰疼,我是给你按摩嘞....”

    “这会应该是人走了,来,咱继续按...”

    苏阳走出超市,顺带给他们锁上门,回到车里惊魂未定。

    古丽一脸疑惑。

    “苏阳,你不是去买东西了,你这是怎么了?”

    “娘的,里面打架呢,咱还是赶紧走欧吧,路过乡里巴扎的时候再捎上吧。”

    说完一踩油门,小汽车屁股后头冒起一股青烟,眨眼间就冲出了村口。

    车子熟门熟路地停在巷子口,苏阳手上拎满了东西:烟、酒、牛奶、饮料。

    在96年这光景,哪样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到了自家店铺门前,老丈人卡布提已经把地扫得一尘不染,就等着女儿女婿登门了。

    “阿塔,我回来了。”古丽笑盈盈的回到家里,虽然才三天没回,但是感觉过了好多年一样。

    不过,后面古丽就准备住在抱石轩了,都是一条街上的门面,几步远的距离。

    吃饭的喊一声,从这头到那头就听见了。

    “巴郎子,你这几天在家闲着,没闲出毛病吧?”

    卡布提笑着,招呼着自家姑爷坐下。

    “达,还是您了解我啊,不过,闲着倒是没闲着,鉴定所那边帮帮忙,过的也快。”

    苏阳根据当地的习俗,女婿管老丈人一般叫“达”,既有民族的叫法,也符合汉族人的语言习惯。

    “听大胡子说,你要采购一套打印设备嘛,这两天大胡子本想给你打电话的,被我拉住了,等会吃过饭,你们就去看看嘛。”

    苏阳呷了口茶:“行啊,达,不急这一会儿。”

    没多久,大胡子也拎着两瓶酒走了过来,是卡布提特意让他过来作陪的。

    今天不管怎么样,姑爷是最大的。

    热腾腾的羊肉抓饭香气满屋子飘的时候,一桌子人也坐齐了。

    卡布提主位,苏阳挨着老丈人,右手边是古丽,左边坐了笑眯眯的大胡子。

    几盅伊力特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大胡子捏着酒盅,冲苏阳一乐:“巴郎子,你要的打印设备,我跟人打听明白了,得从香港进货!全国最先进的技术,全国都是独一份!”

    苏阳咽下一块炖得软烂的羊排肉,端起奶茶润了润:“啥价码?”

    “啧啧,”大胡子伸出一根手指晃晃,“顶这个数!还不带讲价的!”

    “十万?”古丽疑惑的问道。

    “乖乖,啥打印机十万块嘛?”

    “达,贵是贵了点,但确实缺这么个东西。证书这东西,就是要显着它独一无二,就跟钱一样,别家做不出来的,大家伙才觉得你的好。”

    “就是这个理儿!”大胡子一拍大腿,“吃完饭我领你去!那老板我认识,姓刘,下午就能过来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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