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2章 偏爱
作品:《给星穹铁道来点死亡震撼》 宏大的意念消散,只余下深紫色的电弧在云层中游走,发出滋滋的声响。
灵山脚下,一片死寂。
鸿钧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祂的逻辑很清晰。
祂是秩序的化身,手段或许卑劣,但目的是维持六道运转的基础公平。
而其他大能,无论是三清、魔祖还是其他存在,都怀着各自的目的,没有一个是纯粹为了众生。
而这种真相,也让镜流、符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她们心中对众生的责任感被鸿钧的话触动,天道维持秩序的理由似乎无可辩驳。
但三月七那血淋淋的过去、那被背叛被利用的绝望、以及她此刻化身魔祖的悲壮,又如同烙印般刻在她们心底,让她们无法割舍那份感性的同情与想要帮助她的冲动。
星宝和流萤对视一眼,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们的目的从未改变——帮三月七,砸了这虚伪的灵山!
什么天道秩序?什么恶鬼侵蚀?在她们看来都是狗屁!
星宝握紧了开天斧,流萤的机甲发出低沉的充能声,战意汹涌。
唯有景元,沉默得如同一块礁石。
他低着头,宽厚的肩膀似乎承载着无形的重压。
仙舟罗浮将军的职责、亲眼目睹过的凡人疾苦、对秩序崩坏后生灵涂炭的深刻理解……与镜流师尊的恩情、对杏仙的爱意、以及对三月七遭遇的不平,在他心中激烈地撕扯、碰撞。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同伴……最终,定格在镜流和杏仙身上。
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金眸,此刻充满了沉重。
噗通!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景元猛地单膝跪地!右拳重重叩击在左胸心脏位置,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最高礼仪!
“师尊,杏儿……”景元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得如同金石交击,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景元……出身仙舟,蒙受帝弓恩光,位列云骑将军。”
“我见过丰饶孽物肆虐,见过同僚堕入魔阴,更见过……秩序崩坏之下,凡夫俗子是如何在绝望中哀嚎挣扎,易子而食,十室九空!”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前仿佛浮现出仙舟历史记载中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以及这一路行来在恶鬼侵蚀区目睹的惨状。
“景元深知,秩序崩,则万民苦!”
“天道鸿钧,纵有千般不是,万般算计,其维系秩序之基,予万灵以存续之可能,此乃……大善!”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镜流和杏仙,
“师尊恩重如山,杏儿情深似海,景元此生……铭感五内,万死难报!”
“然——”
“景元也好,大圣也罢……此身此心,见不得苍生倒悬,见不得那血海尸山、饿殍遍野之景重现!”
他双膝跪地,重重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山石,
“道既不同,难以为谋。”
“此去……便是陌路。”
“师尊恩情,杏儿偏爱……”
“景元,唯有来世再报了!”
景元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心上。
他并非在指责三月七,他也知道无忧镇的温暖。
但他更无法忽视人间界此刻正在上演的惨剧。
——饿殍遍野,妖魔横行,无数生灵在血与火的深渊中哀嚎。
这一切的根源,无论三月七初衷如何,都实实在在地与她的力量、她的选择紧密相连。
这是无法回避的既定事实。
让他去帮助这样的人,助长其“毁灭六道”的最终目的?
他景元的脊梁骨,折不了!
镜流沉默着,清冷的月眸凝视着跪地的弟子,那目光深处有理解,也有复杂难言的痛楚。
她挨过三月七的揍,但那份力量之下包裹的悲愤与绝望,让她只有同情,并无怨恨。
杏仙更是感同身受,她无法对三月七的遭遇无动于衷。
然而景元所言的苍生倒悬,亦是她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两种同样沉重的责任,在她们心中激烈撕扯,让她们僵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星宝和流萤则完全懵了。
星宝瞪大眼睛,几步冲到景元面前,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喂!牢景!你脑子被呜呜伯啃了吗?”
“你忘了现在的恶鬼界什么样?无忧镇!那才是真正的人间!那可是小三月一手打造的乐土啊!”
景元抬起头,眸光微暗,
“师妹,我知晓魔祖亦有善念。”
“然其根本目的——毁灭六道,断绝万千生灵既定之命运,此念与景元本心,南辕北辙!我无法坐视她行此绝灭之事!”
“毁灭就毁灭呗!”星宝急得跳脚,语速飞快,“墟界这么大,又不是没地方装人!”
“镜宝!”她转头看向镜流,“你不是能转化平行时空吗?再造几个世界给凡人住不就行了?”
镜流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带着陈述事实的平静,“创造世界,于我而言,并非难事。”
此言一出,景元浑身一震,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沉默中带着更深的悲凉与疏离。
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那道横亘在他与师尊、师妹之间的鸿沟。
——一道由力量与视角差异铸就的、难以逾越的天堑。
不知从何时起,她们的视角竟已如此高高在上!
在她们口中,迁徙无数凡人,重塑他们的家园,竟是如此轻描淡写、如同挪动棋子般随意的事情!
她们从未想过,那些凡人是否愿意背井离乡?
是否会对强行改变他们命运、摧毁他们故土的“恩人”心生怨恨?
那浸透了祖辈血汗、承载着无数记忆与情感的土地,在她们眼中,竟是可以随意“再造”和“替代”的吗?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漫长沉默。
焦灼与伤感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
终于,景元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
“……这次,是真的……道不同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直沉默不语的符玄,忽然迈开脚步,坚定地走到了景元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面向镜流等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挺直的脊背和清亮的眼神,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杏仙见此,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她化作一道流光,重新变回那枝盛放的杏花,轻轻摇曳着,簪在了景元乌黑的发髻间,花瓣微微颤动,发出细不可闻的低语,
“夫君在处,便是杏儿归宿。”
“同心同德,生死相随。”
星宝彻底傻眼了,声音都带上了难以置信,“你……你们……要离开取经团队?!”
景元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我们的道路已然平行,再强行走下去,只会彼此折磨,最终分崩离析。”
“师妹,师尊,请放心,景元绝不会与你们为敌。”
他的视线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灵山的阻隔,看到了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芸芸众生,
“景元只是想,在你们达成心中宏愿之前,尽己所能,让那些凡土上的弱小生灵……心中能有所依靠,能抓住一丝‘活着’的希望。”
“而不是……被云端之上的大能者,轻描淡写地一两句话,就决定了他们世代家园的命运与存亡。”
符玄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星宝身上,带着深深的眷恋,声音却异常清晰,
“一切顺利的话,我等的道路……终将在未来的某个节点交汇。”
“到那时……”她顿了顿,声音微哽,“还请不要忘了符玄。”
至于现在……”
她猛地转过身,不敢再看星宝的眼睛,声音带着决绝,
“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灵山之外那满目疮痍的方向,疾驰而去!
景元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对着镜流、星宝、流萤再次深深一揖,不再多言,身形一动,紧随着符玄的流光,消失在灵山脚下弥漫的血腥雾气之中。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失落,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镜流和星宝。
星宝呆呆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小嘴微张,眼圈迅速泛红。
镜流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就连流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别和弥漫的伤感所感染,但心头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仿佛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半晌,镜流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月华重新凝聚,驱散了那一丝脆弱。
“走吧。且去灵山,会一会此间恶鬼,完成此行。”
星宝吸了吸鼻子,用力抹了把脸,也重重点头,“嗯!走!”
流萤紧随其后。
……
真实的灵山景象,与流萤之前描述的分毫不差。
焦黑的大地蔓延无际,仿佛被某种概念性的火焰焚烧过,呈现出一种无法被时间抚平、也无法被力量复原的彻底“死寂”。
断壁残垣是唯一的风景,几座用神力勉强新搭建起来的宫殿孤零零地矗立在这片焦土之上,显得格外突兀和凄凉。
宫殿内外,幸存的罗汉、菩萨们个个愁云惨淡,气息萎靡,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与对未来深深的茫然。
当镜流三人的气息毫无遮掩地降临这片焦土时,灵山瞬间炸开了锅!
“是她!她又来了!”一个眼尖的罗汉失声尖叫,指着流萤,声音充满了惊恐。
“那个焚毁灵山的妖女!”另一个菩萨脸色煞白,瞬间祭出法宝,周身佛光剧烈波动,充满了戒备。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刚刚平静下来的灵山瞬间再次剑拔弩张!
很快,几道强大的气息从残破的大雄宝殿中冲出。
如来、文殊、普贤等高层悉数现身。
然后看到流萤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来?
但如来却没有看流萤,反而惊愕的看向镜流,失声喊道,
“取经人……?!”
祂的声音带着极度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你怎会来到此地?!”
镜流目光清冷地扫过这片焦土和如惊弓之鸟的群鬼,声音平静无波,
“为完成西行仪式而来。”
“西行仪式?!”如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陡然拔高,完全没了之前面对流萤时的从容,
“你与你那大兄早有反天之心!更与我等结下血海深仇!怎会屈尊降贵,来此‘求取真经’?!”
“荒谬!”祂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色厉内荏地喝道,
“趁我等如今无暇他顾,速速离开!莫要在此地……误了性命!”
这话一出,镜流、星宝、流萤三人头顶几乎同时浮现出巨大的问号。
这如来……怎么慌成这样?
言语间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镜流微微蹙眉,失去了景元这个智囊,她一时也难以理清对方这过度反应背后的逻辑。
但有一点很明确:对方根本不想给经书!
流萤冷笑一声,周身瞬间覆盖上冰冷的萨姆,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武器系统瞬间预热至临界点,炽热的能量在炮口凝聚。
星宝见状,眼睛一亮,小手在背包里掏了掏,摸出一个迷你音响,啪嗒一声按开,瞬间,一首节奏强劲、充满战斗气息的电子乐以最大音量响彻焦土废墟!
镜流无奈地瞥了星宝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她玉手虚握,一轮清冷的明月虚影在她身后冉冉升起,月华流淌,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柄由纯粹太阴之力构成的、散发着凛冽寒意的光剑。
天色瞬间暗淡下来,仿佛被这柄月华之剑的锋芒所慑。
三人的意图昭然若揭。
要么乖乖交出经书,要么我们自己动手“取”!
然而,灵山幸存者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激烈!
“欺人太甚!”普贤菩萨怒目圆睁,厉声道,“此间早已被焚毁殆尽,哪还有半卷经文遗留?!尔等速速退去!”
文殊菩萨更是直接指着流萤,恨声道:“都是这妖女做的,尔等若要经书,找她要去!”
其余幸存的恶鬼佛陀也纷纷鼓噪起来,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星宝翻了个白眼,对着音响话筒喊道,
“吵什么吵!谁稀罕你们那些破经?”
“我们要的只是‘完成取经这件事’这个结果!懂不懂?”
此言一出,如来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凶光毕露,
“汝等……是非要与我族,不死不休吗?!”
镜流三人再次懵了。
取个经而已,怎么就跟你们不死不休了?
直接把经书给了不就完了?
我们真妹想打架啊!
可惜,恶鬼群佛根本没给她们解释的机会。
伤重的直接开始燃烧所剩无几的本源神魂,伤势较轻的也疯狂催动法力,各种鬼气森森、佛光扭曲的法术光芒亮起,带着一股决绝的、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铺天盖地地轰向三人!
镜流见此,眼神一冷。
她本就不是喜欢多费口舌的性格。
既然对方执意找死,那便成全!
月华之剑轻颤,镜流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清冷的流光,在焦土之上翩然起舞。
她的动作优雅而致命,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清冽如水的月华。
这月华并非只是能量,更蕴含着冻结空间、湮灭灵性的太阴法则!
狂暴的剑气无声地撕裂空气,所过之处,恶鬼佛陀的法术如同冰雪消融,连带着它们的身躯都开始出现冰裂的痕迹!
流萤的萨姆机甲火力全开,全知域如同无形的雷达网络瞬间覆盖全场。
她一边为镜流提供战场全局信息,标注出敌人攻击的薄弱点和能量流动的破绽,一边抽冷子用高科技武器进行精准打击,专挑那些试图偷袭镜流或者正在憋大招的恶鬼下手。
而星宝……却没有第一时间加入战团。
只见她贼兮兮地一笑,趁着混乱,身形一晃,竟化作一只巴掌大小、毛茸茸的灰色小浣熊!
她借着断壁残垣的掩护,像一道灰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在焦黑的土地上穿梭,小鼻子不停地耸动着。
经书经书快到碗里来!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些残兵败将加一块儿都不够镜宝一个人砍的,自己就不去凑热闹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经书”完成仪式!
然而,流萤当初的怒火焚山实在太彻底了。
别说经书,这片焦土上连“物质”这个概念都显得稀薄。
星宝转了好几圈,连片带字的纸灰都没找到。
“啧,萤宝下手真黑……”小浣熊嘟囔着,但眼睛滴溜溜一转,有了主意。
无声无息间,一股玄奥的、仿佛能拨动命运丝线的力量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她停下脚步,闭着眼,小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极其稀薄的“因果”与“信息”气息。
忽然,她眼睛一亮,快速跑到一堆相对完整的废墟旁,伸出小爪子,对着虚空猛地一捞!
几本散发着微弱金光的、半透明的经书虚影被她从“命运”的夹缝中捞了出来!
“哇哦!居然连命运都只能留下投影了?”
“这毁灭得也太彻底了吧?”
星宝看着手里虚幻的书影,啧啧称奇。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
“还原!”她小爪子对着虚影一点,一点微不可查的璀璨光芒悄然绽放,瞬间融入了那几本虚幻的经书之中!
下一瞬,虚幻的投影瞬间凝实!
几本古朴厚重、散发着淡淡檀香和佛力波动的实体经书,出现在星宝爪中。
不过,在完成的瞬间,星宝清晰地感觉到,这些经书在因果层面,已经牢牢打上了她“星”的印记!
“这可不行……”星宝小嘴一咧,露出一个狡黠的坏笑,“得走个流程。”
她小爪子飞快地在几本经书上一点,金光闪过,经书瞬间变形,化作几颗圆滚滚、闪烁着危险红光、还带着长长引线的……“地雷”!
小浣熊后腿用力一蹬,小巧的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向空中,精准地锁定了一个在战场边缘、正对着镜流方向胡乱释放法术、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恶鬼罗汉。
她像一道灰色闪电般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中一颗“地雷”塞进了那罗汉怀里,还顺手拉燃了引线!
嗤——引线燃烧的声音格外刺耳。
那恶鬼罗汉正全神贯注地“划水”,突然感觉怀里一沉,低头一看——一颗红光闪烁、嗤嗤作响的玩意儿正冒着烟!
“卧槽!!!”一声凄厉的、破了音的尖叫响彻战场!
那罗汉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用尽全身力气,像丢烫手山芋一样,狠狠地将怀里的“地雷”朝着——正在月华中优雅厮杀的镜流——丢了过去!
此刻的镜流,正全神贯注地开启着太阴神权,眼底月华弥漫,足以勘破一切虚妄幻象。
在她的视野里,那个恶鬼罗汉莫名其妙、惊慌失措地朝她丢来了一摞……散发着熟悉佛力波动的经书?
而在拥有更高层次感知的如来、普贤、文殊等恶鬼高层眼中,看到的景象同样如此。
——那个蠢货罗汉,居然把几本散发着灵山特有气息的、货真价实的经书,丢给了敌人!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恶鬼佛陀,包括如来在内,动作齐齐一僵,脸上那同仇敌忾的悲愤瞬间被极致的震惊、茫然和……被背叛的绝望所取代!
操!有叛徒!!!
丸辣!!!彻底丸蛋了!!!
我族……居然出了叛徒?!!!
这……这还怎么打?!!
镜流也完全懵了,不明白这些恶鬼为何反应如此巨大。
但此刻,散发着星宝气息的经书已经飞到了自己面前。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捞,稳稳接住。
目的达成,也就没有再战的必要了。
她手腕一转,月华之剑化作点点清辉消散,身后那轮清冷的明月虚影也随之隐去。
她重新落回焦黑的地面,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经书,目光扫过不远处废墟上那只正朝她得意wink的小浣熊,清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一直开启全知域、掌控着战场全局的流萤,自然将星宝这波“神操作”看得一清二楚,萨姆面罩下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朝着星宝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星宝更是得意地用小爪子比了个“V”,感觉自己简直聪明绝顶。
然而,她心头那股怪异感更浓了。
为什么这些恶鬼此刻的表情,比刚才被镜流砍杀时还要绝望?一个个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面如死灰,连燃烧的神魂之火都瞬间熄灭,纷纷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充满了彻底的灰败与……认命?
很快,答案就出现了。
在镜流接到经书的第三息。
咚!
咔啦…咔啦…咔啦…
一种极其不和谐、如同生锈的齿轮强行咬合、又似无数精密零件在冰冷拼装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虚空中响起!
这声音刺耳、生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的秩序感!
紧接着,一道身影在灵山中央的焦土空地上,由虚转实,缓缓凝聚。
那身影,面容与周牧一般无二,气质却天差地别!
冷漠、空洞,仿佛剥离了一切情感,只剩下纯粹的规则与计算。
周身缭绕着毁灭性的紫霄神雷,每一道电弧跳跃都仿佛在抽打着空间本身的规则,发出滋滋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天道鸿钧,降临!
祂甫一出现,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万物的秩序威压便轰然降临,瞬间禁锢了灵山焦土上的一切!
时间停滞,空间凝固,镜流挥出的月华被冻结在半空,流萤机甲引擎的咆哮戛然而止,星宝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连那些绝望跌坐的恶鬼佛陀,都保持着他们灰败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唯有鸿钧,是这片绝对静止中唯一能动的存在。
鸿钧冷漠的目光扫过这片祂亲手布局、如今终于走到终点的舞台,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嘴角的肌肉极其不自然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拉扯。
最终,形成了一个扭曲而癫狂的、充满了极致满足与掌控欲的笑容!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大笑声如同惊雷,炸响在这片被禁锢的时空!
伴随着祂的笑声,人间界——整个墟界六道运转的核心——其最底层、最中枢的规则与大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剧烈波动起来!
一股浩瀚、冰冷、绝对秩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烙印,蛮横无比地、由外而内地强行侵染、覆盖、改写、最终……彻底取代了原有的、盘古开天所遗留的、带着混沌生机与无限可能的“道”!
这气息的核心,赫然便是鸿钧!
“成了!终于成了!”鸿钧的笑声带着一种压抑了亿万年的狂喜与宣泄,祂猛地看向那只被禁锢的、毛茸茸的小浣熊,朝她伸出了那只缠绕着紫霄神雷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做的很好,星。“
“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星宝:“???”
我干啥了???
鸿钧似乎很享受星宝那凝固的、充满困惑的呆滞表情。
祂的手轻轻抚摸着星宝头上柔软的绒毛,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语气却带着一丝“成功者”特有的、居高临下的“解惑”姿态,
“我知道你心中满是疑惑。”
“别急,我会……认真告诉你。”
祂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怅然”,仿佛在追忆峥嵘岁月,
“你知道吗?”
“这个世界的大罗……太强了。”
“强到令人绝望。”
“莫要说那高踞死境的母亲,也莫要说那执念滔天、力量近乎失控的魔祖。”
“即便是三清……祂们的谋划,祂们的想法,我也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祂们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满目疮痍!”
祂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刻骨的“痛心疾首”,
“我痛定思痛!在娜塔莎面前示弱、伪装、潜伏,费尽心机,才终于谋取了她与自在天界的联系!”
“而就在那时……”
鸿钧的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我感知到了‘自我’的遗留。”
“——六道的本源特性,并非盘古之力!它是由神性所赋予的!”
“这意味着什么?”
鸿钧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兴奋,
“这意味着,这种‘特性’,这种构成六道轮回根基的权柄,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能够真正抵抗其本源力量!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大罗!”
“正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了真正的谋划!将六道所有权柄,尽数纳入己身!”
祂开始如数家珍,语气带着掌控者的自得,
“首先是地狱界!顶着本体的脸,忘川的员工,谁敢反抗我?谁敢质疑我?”
“所以,地狱本源,手到擒来!”
“然后是万灵界!小狐狸警惕心确实很强。”
“但她最大的弱点,便是过分在意沉睡的本体!”
“只需稍加引导,让她感知到本体可能面临的‘潜在威胁’……即便她心中存疑,为了本体,她也只能选择容忍我的渗透!”
“于是,万灵本源,顺利到手!”
“接着是修罗道!那些脑子里只有杀戮与战斗的疯子,对本源之力不屑一顾!恶鬼道更是早已被魔祖重塑,摘取它的本源,如同呼吸般简单!”
“最后,只剩下最顽固的人间界!”
鸿钧的目光变得冰冷,
“这里是三清经营无数元会的老巢,是魔祖最渴望侵蚀的沃土!想绕过祂们直接摘取本源?难如登天!”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亲手设计了这西行轮回!“
“西行本身,不过是表象,是饵!但这个事件,在因果层面,它的‘起点’和‘框架’,是由我‘天道鸿钧’亲手设定的!”
“那些大罗,太上、元始、魔祖、甚至其他六道道主……祂们在这轮回中吃得盆满钵满,自以为达成了各自的宏图伟业,却不知晓,我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祂猛地指向脚下这片焦土,指向这象征着西行终点的灵山,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要的,就是这西行轮回最终指向人间界的‘结果’!我要的,就是这仪式在‘我的设定’下最终‘完成’的这一刻!”
“当这因果链条在终点闭合,我的力量,便能循着我亲手铺设的‘规则’之路,无视一切阻碍,直接抵达并彻底掌控人间界的本源核心!”
“至此——”鸿钧的声音拔高到顶点,带着一种睥睨寰宇的狂傲,
“六道尽归我手!此等汇聚六道本源之伟力,将无人可挡!”
“太上不行!元始不行!魔祖不行!母亲……也不行!”
“永恒的秩序,将由我亲手定义!”
祂的狂笑声再次响起,震动着这片被禁锢的时空。
笑罢,祂收回了抚摸星宝的手,恢复了周遭一切的“行动能力”。
——当然,是在祂的绝对掌控之下。
祂的目光扫过镜流、星宝、流萤,带着一种“恩赐”般的温和,
“随我回紫霄宫吧。”
“那里,将是你们最终的归宿,也是新秩序的起点。”
祂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承诺,
“而我,将用这绝对的力量,将真正的、永恒的秩序带给六道轮回。”
“让这里的凡人,不再是大能博弈的棋子,而是能在‘我’的秩序下,获得‘幸福’的……真正生灵。”
星宝身上的禁锢刚一解除,她立刻用小爪子狠狠挠了挠被摸过的头顶,仿佛要蹭掉什么脏东西。
她抬起头,看向鸿钧,小小的浣熊脸上充满了极致的荒谬和难以置信,声音都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
“你……你……你怎么敢的?!”
“你连碰都不敢碰小三月一下……就敢碰我了?!”
“谁给你的胆子?!”
鸿钧闻言,微微挑眉,似乎对星宝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丝了然和轻蔑的笑意,耐心地“纠正”道,
“星,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我当初不去动小三月,仅仅是因为我‘害怕’她。”
“我怕她身体里‘自我’的遗留,怕她不顾一切地杀了我。”
“若我陨落,这洪荒六道最后的秩序屏障将彻底崩塌,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我……是为了大局,为了这芸芸众生,才选择‘隐忍’和‘退让’。”
“而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原因。”
“你,明白了吗?”
星宝听了这番话,小小的身躯猛地一僵!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鸿钧的“解释”,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她心中某个一直模糊不清的猜测!
镜流眼底月华剧烈翻涌,显然也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
如果猜想是真的……那眼前这个“鸿钧”……它……它本就是“周牧”的一部分!
一个被分离出来的、承载着极端秩序意志和深沉算计的……人格碎片?!
但……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种冷酷、偏执到近乎疯狂的个性?
这种为了所谓“秩序”就不择手段、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的“圣人”姿态……和周牧本体那复杂矛盾、甚至带着点懒散和咸鱼的性格……差距也太大了!
倒是这股子“色心”……勉强能扯上点关系?
但这色胆……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一旁的流萤,在鸿钧现身时就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神性波动。
此刻,结合鸿钧的话语、星宝和镜流的反应,以及她对周牧力量的深刻了解,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念头也瞬间清晰起来!
“你……难道就没感觉自己的性格很不对劲吗?!”
“这种……为了所谓‘秩序’就能毫不犹豫牺牲一切的冷酷,真的是‘你’吗?!”
鸿钧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可否认,我的确察觉到了——我的性格、我的目标、我的行事准则,都是被设定好的。”
祂顿了顿,声音变得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冰,没有丝毫波澜,
“但这,又有何不妥?”
“你觉得我会因此怨恨本体?觉得我该为自己只是个‘工具’而悲愤?”
“错!”
鸿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正确”感,
“恰恰相反!”
“我认为本体的选择,无比英明!无比正确!”
祂的目光扫过星宝、镜流、流萤,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欣赏”,却又冰冷得让人如坠冰窟,
“我等皆知本体本性。”
“他重情,念旧,有私欲,有偏爱,有难以割舍的软弱!”
“若由他来执掌这维系六道存续的绝对秩序,他绝做不到真正的‘一视同仁’!他会被情感左右,会被私心蒙蔽,会为了在乎的人……罔顾大局!”
“而我等——摒弃了自身所有可能影响终极目标的多余情感与性格特质!”
“一切思考,一切行动,皆只为那设定好的、至高无上的目标——‘秩序’服务!”
祂的目光最终落在星宝身上,那冰冷的“温柔”显得格外诡异,
“我和本体一样,都很‘喜欢’你们。”
“这份‘喜欢’,是构成我等存在的底层逻辑之一,无法剔除。”
“但我和他最大的不同在于,我对你们的‘喜欢’,永远在秩序的铁律之下!”
“我想将你们纳入紫霄宫,并非出于占有或爱欲,仅仅是……用这种相对‘无害’的方式,束缚住你们的力量,确保你们不会成为新秩序道路上的……阻碍。”
祂的声音带着一丝“诚恳”的叹息,
“我不想,与你们为敌。”
小浣熊闻言,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鸿钧的潜台词,她听得一清二楚——要么乖乖被“圈养”在紫霄宫,要么……就是敌人!
她猛地抬起头,毛茸茸的脸上再无半分灵动,只剩下冰冷的生硬,
“如果……我就是要站在你的对立面呢?”
鸿钧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
那是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哀伤,仿佛真的为即将到来的“手足相残”而心痛。
然而,祂说出来的话语,却比万载玄冰更冷,更令人绝望,
“那么……”
“我会强忍着‘悲伤’……让你们的死亡……尽可能不那么痛苦。”
“!!!”
空气仿佛被彻底冻结。
镜流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捏得发白。
流萤萨姆机甲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压抑的嗡鸣。
为了大义放弃所爱?
她们并非不能理解这种残酷的抉择。
但当这份“放弃”被如此冰冷、如此理所当然、如此“程序化”地宣之于口时,带来的不是悲壮,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彻底物化的恶心与不适!
然而,星宝的反应却与她们截然不同!
那并非悲伤,也不是被背叛的愤怒,而是一种被彻底冒犯、被亵渎了某种神圣存在的、极致的暴怒!
“呵……”一声低低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冷笑,从小浣熊口中发出。
下一秒!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星宝那毛茸茸的浣熊形态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降临于世、散发着颠倒众生、吞噬理智的极致欲望与毁灭气息的——色孽真身!
粉色的、粘稠的、仿佛由纯粹欲望凝结而成的光焰冲天而起!无数滑腻而强大的粉色触手从祂裙下疯狂蔓延而出,如同活物般舞动、增殖,瞬息之间便遮蔽了整个灵山焦土的上空!将鸿钧周身闪耀的紫霄神雷光芒都压了下去!
祂头顶那原本骨质的王冠,此刻彻底融化、流淌,化作粉色的、如同活体胶质般的物质,将祂的长发彻底侵染成一片妖异的粉红,无风自动,散发出令人心智沉沦的甜腻气息!
星宝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已化为一片燃烧的猩红,瞳孔深处,一点粉色的邪光如同深渊般旋转!
祂死死盯着鸿钧,声音不再是清脆的少女音,而是混合了无数诱惑与毁灭的低沉呓语,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
“你——不——是——我——老——公!”
“他永远不会这么对我!”
“永远不会用这种冰冷的算计,来玷污‘喜欢’这两个字!”
星宝的声音充满了被亵渎的暴怒,
“你不过是他分裂出来的一堆边角料!一个被他设定好程序的可怜玩具!”
“你代表不了他!更代表不了他的意志!”
祂的猩红粉瞳中,毁灭的欲望如同火山般喷发,
“而且……”
“你——激——怒——我——了——!!!”
话音未落,星宝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祂竟然收起了那柄足以开天辟地的恐怖武器——开天斧!
紧接着,在鸿钧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在镜流和流萤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星宝那由粉色胶质构成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卷燃烧着灰色雾霭的古老羊皮纸!
那羊皮纸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凌驾于生死之上、仿佛源自“存在”本身的绝对终结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灵山焦土上残余的怨气、鸿钧的秩序神雷、甚至镜流的太阴月华、流萤萨姆机甲的能量波动……一切的一切,在这股气息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仿佛随时会被那灰色的雾霭无声无息地抹去!
流萤和镜流彻底愣住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星宝毫无保留、展现出如此……如此“终极”的形态和力量!
而且,她手中那羊皮纸散发的气息,让她们的本能都在疯狂尖叫——危险!绝对的、概念层面的危险!
而鸿钧——祂那张万年冰山、掌控一切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极致的惊骇与……恐惧!
“不……不可能!!!”鸿钧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祂死死盯着那卷燃烧着灰雾的羊皮纸,如同看到了宇宙中最恐怖的事物,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本体他……他怎么会把这个给你?!!”
祂是周牧的一部分,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什么!
那不是忘川的权柄!不是死境的规则!
那是“死亡”本身的概念!
是“周牧”这个个体存在的、最核心的“终结”属性所凝聚的具象化!
是周牧自身“死亡”概念的终极体现!
忘川可以诛杀大罗,但大罗尚可凭借自身伟力、境界、至宝或特殊法门挣扎、抵抗、甚至寻求一线生机!
但这张羊皮纸……它代表的是周牧“亲自”出手进行概念层面的抹杀!
是周牧自身“死亡”意志的降临!
只要名字被写上,就等同于周牧本体动用其最根源的“死亡”权能,对其存在进行彻底的、不可逆的、无法以任何形式抵抗或豁免的——终结!
鸿钧的思维瞬间回溯!
不久前,祂确实在因果层面感受到过一次致命的、足以彻底抹除祂存在的恐怖危机!
那时,祂依靠着与本体微妙联系和天道权柄,强行扭曲了因果,遮蔽了自身,才险之又险地避过!
原来……原来那时感受到的致命杀机,根源就在这里!
原来……星宝早就试图在这张羊皮纸上……写下祂鸿钧的名字?!
这个认知让鸿钧的头皮瞬间炸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与冰寒席卷全身!
其他人为了力量,在墟界挣扎求存,历经无数生死试炼,饱受痛苦才获得如今的成长。
甚至本体的其他女人,也背负着沉重的命运,在血与火中蜕变。
唯有眼前这只小浣熊!
她他妈几乎啥也没干!本体就直接下场,把自身最核心、最恐怖的“死亡”概念,像送玩具一样送给了她!
还一直潜伏在她身边,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这他妈还讲不讲一点道理了?!
这已经不是偏爱了!
这简直是……把心都挖出来给她当护身符了!!!
是的。
那羊皮纸就是周牧。
不是他的肉身,不是他的灵魂,甚至不是他的时间投影。
它就是“周牧”这个存在的“死亡”概念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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