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1章 执法有温度,巴掌有力度

作品:《大宋悍臣

    第311章执法有温度,巴掌有力度

    周县丞也没想再说假话,止不住的叹息:

    “今后你我,怕是没有太多的进项了。”

    郑文焕瞥了他一眼,果然大家从县衙里拿钱成了习惯,猛的一被制止,就该唉声叹息。

    他在心中腹诽。

    是你自己今后在县衙当中没有太多的进项。

    大家谁跟着你吃到好处了

    没瞧见其余人都拿着宋大官人的册子,去跟自己房的人商议去了

    虽然心中那么想,但是主簿郑文焕却是开口安慰道:

    “大官人他有了政绩,今后还能在这里待几年呢”

    户房主事钱甘三眼睛也是一亮:

    “是啊,周县丞,做人最重要的是隐忍!”

    “隐忍”

    周德绒不想隐忍,可他也没胆子反抗。

    瞧瞧大牢里的秦通判,那可以说是副高官的待遇,结果还不是被他一个县长给抓起来了

    就算是生气,周德绒也只能选择生窝囊气。

    “罢了,我倒是要瞧瞧谁能拿走这烫手的钱。”

    周德绒把酒杯里的黄酒一饮而尽,他想反抗都反抗不了,憋屈的很。

    就算是开封县的二把手,面对宋煊提出的法子,也不得不承认。

    主簿郑文焕却是明白了宋煊的用意,人家来这当知县。

    不要钱,也不要名。

    或者在郑文焕看来,宋煊根本就不缺这两样。

    人家要的利是:政绩。

    唯有政绩做得好,方才能在许多官员当中脱颖而出。

    将来更快的往上升迁。

    “宋大官人他当真是目标明确,不愧是文曲星下凡。”

    听着郑文焕的评价,周德绒瞥了他一眼。

    他知道郑文焕也不是跟自己一条心的。

    若是自己敢在县衙内找同盟,怕是举步维辛,稍有不慎就被卖喽。

    不得不说,周德绒能在开封县县丞这个位置上经营这么多年不倒,确实是有一定的眼光。

    宋煊出的平a,一下子打在了开封县衙众人的心巴上。

    人家宋大官人高高在上,是通过科举考试的正经八本状元郎为官,前途不可限量。

    别说状元郎了,就算是排在末尾的进士。

    他们的身份以及社会地位,能是这群低微的吏员以及啥也不是的临时工可以比较的吗

    进士可是天之骄子,士林巅峰。

    三十岁就能到知州,非进士没关系五十岁难任通判。

    人家进士在家乡可以立牌坊,州县官员都亲往道贺。

    进士圈子想要喝酒开宴会,你一个靠着荫补来的人想舔着脸参加。

    就算是晏殊的外甥,都会被无情拒绝的。

    当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兴许躲过一劫呢。

    更不用说他们在经济上还有免税的特权。

    再瞧吏员那更是政治地板,遭到社会鄙视的。

    东京城谚语有什么

    “宁娶青楼女,不结胥吏亲。”

    更不用说士大夫在宴席上,吏员只能站侍,还要被斥责为刀笔浊流,尔等也配与我等同食

    司马光记载过:

    “朝士视胥吏如犬彘,虽公事交接,不肯同席。”

    王安石变法后裁撤一批吏员后,想要试图提高剩下吏员地位,让他们专心为朝廷做事,但遭到了士大夫群体的激烈反对。

    猪狗一样的东西,也配与我等士大夫同等地位

    今日宋煊如此给这群遭人鄙视群体面子。

    他们哪一个不想抱宋煊的大腿!

    所以刑房主事于高等人都十分清楚。

    谁从我这本就没多少钱的荷包里往外掏钱;

    谁请我来这八仙楼吃饭,还想往我这干瘪的荷包里送钱;

    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们三两个王八蛋,为了自己心中的小九九跟着宋大官人对着干。

    我凭什么跟着宋大官人对着干

    我等恨不得给宋大官人舔钩子。

    期望他将来能够让我儿子也中进士。

    私塾。

    还会有宋煊这位状元郎亲自教导,尽管是偶尔教导,那也是难得的机遇。

    “于主事,大官人说那私塾之是,当真”

    “当真。”

    于高也是极为感慨,就听到老吏王德发号啕大哭起来: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我王家子孙也能读书了。”

    在东京城过活本就困难,养活一家老小尚且极为艰难。

    若是再供子嗣读书,那便是要饿死人了。

    王德发如此情绪,也是感染了其余人。

    他们可以自己认命,但是也想要给子孙后代留点希望,期望他们能够光耀门楣,改变家里如此窘迫的情况。

    方才宋煊在册子里写的那些奖赏,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毕竟许多人都得罪不起。

    面对宋煊抛出来的利益,谁不心动

    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以往哪有知县会费心思为他们这群吏员,做这种事

    人的一生改变命运的次数并不多,抓住了那就能鲤鱼跃龙门。

    抓不住。

    你就一辈子去泥坑里呆着吧。

    于高特意叮嘱自己这帮人,今后见到宋大官人都嘴甜点,用心做事。

    别对不起宋大官人的良苦用心,兴许以后你百年之后也能靠着儿子有了追赠,族谱都得重新记录下来。

    在大宋不少突出的进士,都会被皇帝往上追赠三代,可是莫大的荣耀。

    “于主事放心,就算是我老王头为大官人做事累死,也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

    王德发此时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

    他在县衙这么多年,早就清楚,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宋大官人把关系往下递了,谁不渴望抓住

    那么多人呢,怎么会全都入了宋大官人的眼

    唯有卷死做事,方能更快的入了大官人的眼,获取更加牢固的关系。

    县衙私塾这件事一抛出来,就算是礼房主事安俊的心思也崩不住了,他特别想要为宋煊表忠心。

    写在纸面上的事,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他们这群在县衙做事的人,自是知道怎么篡改,如何灵活运用规则。

    但是宋煊私底下说的这件事,那谁能不信呢

    尤其是这种事是轻易就能判断出来真假的。

    可惜宋煊说完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给予他们充分的考虑和选择的空间。

    不止这帮吏员,衙役、狱卒等等。

    他们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更是精神百倍。

    第二天宋煊进了县衙门口,那可当真是一呼百应了。

    反正他们要到时间去点卯,宋煊这位县太爷也用不着准点到。

    大宋官场上,迟到早退的风气如此是极为正常的。

    无论怎么讲,优势在我。

    因为至少宋煊肯给他们画饼,大家都有了盼头。

    现在开封县县衙的人,都想着要宋煊能够多在这里执政几年。

    哪个新官上任,可都是三把火夹杂着下马威。

    谁会给这帮吏员提供利益

    光是掏他们的钱,没见过给他们送好处的。

    倒是有人真正明白,宋煊在老家为何有及时雨的称呼了。

    大官人他配得上这个!

    宋煊直接把礼房主事安俊喊来了。

    他们主要负责管理县学,筹办社祭,以及统计本县内有关学子的数量以及通过解额,进士等等。

    相比于开封府其余县。

    开封县这种外地冒充本地学子的极少。

    可以说非常不好操作。

    毕竟本县住的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权贵人家,极少数人会选择走科举,直接荫补就成。

    人家根本就不废那个劲。

    “大官人,本县科举进士实在是不够多。”

    “不多才好啊,竞争压力小,不像我们应天府。”

    宋煊随意的给他倒茶:“那正好是你们这群人家里子嗣的机会,那些达官显贵不会来争抢这些名额。”

    “若是县衙出钱找来名师,帮扶他们,兴许就能多几个人走通科举之路了。”

    礼房主事安俊老脸激动的褶子都在抖动:

    “有大官人这句话在,我等无不感怀于心,势要为大官人效死。”

    “用不着效死。”

    宋煊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我只需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事即可。”

    “大官人的吩咐,我等就算是要死,也要执行下去。”

    “哈哈哈。”宋煊浑不在意的摆摆手:

    “别说死,我也用不着你们死了办事。”

    “告诉兄弟们都活着,咱们县衙也就按照大宋律法收个税,还能死人啊”

    “你们都好好活着,才能瞧见自己的子孙考中进士,改变家族命运,如此等你死了方能瞑目啊!”

    安俊被宋煊这三两句话砸的眼冒金星。

    在大宋,谁不想中进士啊

    奈何大部分人都结果都是失败,而且接连失败才是常态。

    若是其余知县复述宋煊这套说辞,众人也没有如此激动。

    毕竟他们科举考试成绩也就一般。

    可宋煊不一样啊。

    年纪轻轻,连中三元,又是在经历了科举改革这个时期,更是难能可贵。

    无论是诗赋还是策论都是第一名,只能说明他对于科举考试已经是熟透于心。

    无论怎么改,他都能行!

    被宋煊这样的科举考试佼佼者指点的机会,千金难求!

    所以县衙这帮人才如此疯狂。

    “你知道大儒孙奭的住处吗”

    “知道。”

    宋煊让安俊写下来,他到时候登门拜访,让他推荐几个人选。

    安俊更是激动的直打摆子,名声响彻东京的大儒,他推荐的人定然差不了。

    甚至安俊都觉得宋大官人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

    能被大儒看中的人,如何能来县衙教授许多孩童

    宋煊瞧着纸条上的地址,点点头:

    “你负责把县衙所有人的家庭适龄儿童都走一遍,无论男女。”

    “甚至是要参加科举的人也列入来,我若是闲瑕时,可以指点他们一二。”

    安俊嘴巴张大,随即重重的点头,他一定会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

    “我只有一个要求。”

    “大官人请讲。”

    “不落一人!”

    宋煊放下手中的纸条:

    “若是落下了谁,我定会问责你的,而且是重责,这点事都办不妥,你也不配在这个位置待着了。”

    安俊当即起身,紧接着给宋煊行礼:

    “大官人放心,我绝对不会落下县衙一人,定要所有人都统计到,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送孩子来。”

    “嗯,这就对喽。”

    宋煊点点头,又展颜一笑:

    “他们愿不愿意来是他们自己的事,但是你要没统计到,那就是你的事。”

    “属下定然一个不落,挨家挨户的前去探访。”

    安俊行礼之后便笑呵呵的走了,丝毫不见稳重的模样。

    天大的好事,砸在他的头上了。

    若是干得好,不仅家里人受益,其余同僚也会对自己念恩情,最重要的是自己也有机会往上爬。

    安俊不怕宋煊不给自己安排工作,就怕让自己做冷板凳。

    吏房按照宋煊的要求,在县衙外直接推出了公榜。

    让欠税的店铺,尤其是大商铺要半个月提交欠款无事,否则后果自负。

    户房依旧在整理账目,除了礼房有事干,兵房看护仓库。

    其余曹房都被宋煊安排出人,随着吏房按照欠税名单,去各个店铺通知,并且贴在他们门口,谁都不允许私自撕下来。

    务必要通知到各个店铺掌柜的。

    宋煊这几日的事件热度一丁点都没落下,如今开封县衙又有了要收缴欠款之事。

    越发热闹起来了。

    税款这件事,许多好事者都听说过,前任一直都在亏空当中,从来没有收齐过。

    “滚,信不信我一千贯,让你全家明天都变成河骡子”

    吏员面对的威胁,更是极多。

    宋煊这位状元郎一上台,就要搞这些事,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七十二家正店,倒是有不少人冷笑着接下来县衙的通知,并没有表态。

    大家都是一个态度是有态度的,但是要钱是万万不行的。

    要是宋煊做的过分,他们就敢聚众闹事,前往县衙泼粪,喊宋煊这位县太爷酷吏欺民。

    主要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也他妈的不给。

    你能奈我何

    倒是有人反手就差人带着钱和酒去拜访周县丞,送上一点心意让手下的兄弟们吃吃茶,劳烦劝一劝宋大官人。

    别一上任就搞这些事,大家纵然是想要帮他都没法子。

    就算宋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反正目前他就是一个七品小官,也敢动我们的钱袋子

    至于规格并不那么强的店铺,掌柜的立即打开空钱箱,对着吏员哭诉。

    “不是不缴纳税款,实则是去年汴河发了水,冲了货仓,听闻黄河工程依旧是豆腐渣,今年也会遭灾,哪有额外的钱交税啊”

    更有甚者让老母亲穿着补丁衣服坐在店前哀嚎:

    “缴了税全家都要跳汴河啊!”

    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要结清欠款的。

    老子好不容易赖下来的,凭什么还

    至于有些特殊群体的铺子更是一脚把吏员给踢出来了。

    军汉光明正大的拿着棍子堵门,这是俺们郭指挥使的产业,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催

    宋煊这个靠山,当真是不够硬!

    行会虽然也交保护费,但是对于宋煊也想要拍一拍马屁,召集大家都别交。

    谁都不要当傻子。

    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咬死就交三成,别人不交,咱们交三成,定会让宋知县开怀。

    兴许还能与他搭上线。

    小钱,办大事。

    算计到骨子里,都是如此。

    吏房主事危彬咽了下口水,瞧着高耸入云的樊楼。

    “头,咱们真的要来通知吗”

    两个手下两股战战栗栗的,根本就不敢往前迈一步。

    危彬虽然不清楚樊楼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光是明面上的他都得罪不起。

    “咱们先去通知别处。”

    危彬下定决心,连忙夺路而逃,生怕被樊楼的护卫给踩在脚下。

    别说你一个吏员了,就算是在里面闹事的官员,人家都能给你“请”出来。

    以前官家可是没少在樊楼玩耍。

    也就是今日官家岁数尚且年幼,还没有亲政,自然没法子上外面来游玩。

    总之,樊楼惹不起。

    而此时的赵祯自是乔装打扮一番,他在皇宫里病了,不见人也难受。

    索性就出来溜达溜达,顺便找机会与宋煊谈一谈心中的苦涩。

    今日他倒是好一通吃瓜。

    无论是刘从德贪墨黄河工程款,还是端午节命案,亦或者七品知县宋煊抓捕了从六天通判秦应,以及宋煊宴请手下的事。

    甚至还有什么“立地太岁”的绰号,着实是让赵祯大吃一惊。

    这可不是什么好绰号啊

    太岁可是被认为不宜触犯的“凶神”。

    十二哥那么温文儒雅,又是大宋状元,岂能是凶神

    东京城这帮百姓,也忒爱瞎胡闹了。

    但是赵祯此时听别人嘴里说出来,倒是另外一种感受。

    前两件事赵祯是门清,而且还是他派皇城司暗卫做的。

    至于第三件事,赵祯也晓得王曾汇报过,只是大娘娘那里一直都在拖着。

    等着开封府尹陈尧佐回来,再作处理。

    至于宋煊出手阔绰,宴请自己手下这事,赵祯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官员如此做。

    毕竟在他的理念当中,就算是新官上任,那也得是下属凑钱请宋煊吃饭。

    哪有反过来的

    岂不是倒反天罡!

    赵祯一路上听着,一路奔着开封县方向走去。

    “哎呦。”

    一个吏员被推出门。

    “滚。”守门的壮汉拿着菜刀:

    “再敢来要钱,我砍了你的脑袋当夜壶。”

    哗啦。

    直接把县衙的告示给撕了下来。

    赵祯眉头微微挑起,这些个吏员都敢公然收钱了

    “刘楼,这是宋大官人要求的,你敢撕下来,给我等着。”

    危彬气的捶了下地。

    “什么宋大官人,老子没听说过,这里只有刘大官人!”

    “滚,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待到大个子护卫回去禀报,刘掌柜哼了一声:

    “什么狗东西,也敢来咱们楼里收税,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刘楼的生意很是火爆,吃顿饭一掷千金的也大有人在。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交个朋友。

    赵祯有些惊诧的瞧着眼前这一幕,随即看着那吏员被两个小厮给扶起来。

    “哎呦,磕死我了,连账册都给烧了。”

    危彬当真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赵祯倒是也没着急,而是让张茂则去捡那张纸,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到赵祯看完之后,原来是这些商铺都欠税。

    十二哥让他们半个月内缴纳欠款。

    为朝廷追缴欠款,那十二哥做的没错,这些店铺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当真是让人火大。

    “刘楼。”

    赵祯瞥了张茂则一眼:“去问问是谁的铺子。”

    “喏。”

    其实赵祯有些不确定,如此猖狂的铺子会不会跟皇亲国戚刘家沾边。

    结果一打听之后,确实是刘美的侄儿所拥有。

    那也就是刘从德的堂兄。

    当真是富贵了,刘美把自己的亲人给接到东京城来生活了。

    不仅公然贪污,还要公然抗税!

    他们可真是不给大娘娘争脸啊。

    不知道大娘娘是不是故意在包庇他们。

    即使刘娥不知道,可是通过大朝会那一件事,赵祯也觉得大娘娘就是在包庇。

    赵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朝着开封县衙走去。

    张茂则也没敢多说什么,他甚至都不敢说个笑话逗官家开心。

    看门狗齐乐成站在门口瞧着,有人来寻周县丞,他已经记下都是哪一家。

    齐乐成瞧着赵祯等年轻人过来,当即打起精神:

    “不知公子是来寻谁的”

    “我来寻十二哥。”

    “十二哥。”齐乐成连忙开口道:“可是我们宋大官人。”

    “正是。”赵祯轻轻颔首。

    齐乐成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来寻宋煊,毕竟今日这口子来的都是打探消息的。

    “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我是他表弟,姓赵,你一说他便知道。”

    “赵公子稍待。”

    齐乐成连忙一路小跑去寻宋煊。

    像县太爷有亲戚来,那实在是正常的很。

    再加上眼前这位可是有好几个精壮随从,那身上穿的衣服定然是富贵人家。

    宋煊听着下属遇到挫折的描述:

    “你去把此事详细记录下来,到时候本官为你出气。”

    危彬连连称是,又有些丧气的道:

    “大官人,去樊楼张贴告示,属下当真是没胆子。”

    “无妨,你先写,这是证词。”

    “一会等班县尉回来之后,我自是领着你们兄弟前往刘楼,为你们讨个公道。”

    “直娘贼,伤了我的人,我能让这仇过夜再报吗”

    危彬闻言一惊。

    他本以为宋煊会选择息事宁人,让他回去写那玩意,有什么用

    结果宋大官人,直接打算要报仇不隔夜。

    危彬连忙拱手,回到屋子里开始写。

    其实他心里也有怨气。

    宋煊哼了一声,正愁找不到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呢。

    闹的越厉害越好,正愁没有理由抄家立威。

    现在有主动跳出来的,那可太好了!

    “大官人,有一个姓赵的说是您表弟,带着不少人来求见。”

    宋煊站起身来:“我这位表弟现在何处”

    “在县衙门口,小的没敢直接带来见大官人。”

    “不错,有分寸。”

    宋煊轻微颔首,他哪有什么姓赵的表弟啊。

    也不知道是哪家派来的人与自己接触。

    毕竟今日这收税之事,闹的动静也不小。

    宋煊在齐乐成的带领下,直接走出县衙,正想瞧瞧是哪家来谈判的。

    然后他看见了乔装打扮的皇帝赵祯。

    这个表弟,来的好像有些不是时候。

    况且一个天子,如何能够往外跑呢

    于是宋煊只能硬着头皮:“表弟,你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

    “病要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想来看一看十二哥。”

    赵祯脸上带着笑,用折扇遮阳。

    “进来吧。”

    宋煊身边的王保与许显纯没有见过赵祯的身份。

    当初在大相国寺的时候,他们俩也没有跟着去。

    赵祯还是第一次走进县衙。

    其余人都很纳闷,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大官人他亲自出门迎接。

    宋煊主动出来,实则是想着万一有人闹事,自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

    自己这个官身,可是有着极大的方便性,以及“合法伤害你”的能力!

    谁成想,皇帝来了。

    宋煊把他引到后堂,坐下给赵祯倒茶。

    张茂则倒是没有拿银针来试探。

    毕竟突然到来,再加上宋状元无论如何都不会毒害皇帝的。

    赵祯瞧着宋煊递过来的冰裂纹茶杯:

    “倒是有趣的很。”

    如今的汝窑还没有成为官窑,赵祯自然是没见过这种瓷器。

    况且皇家如何能用这种带有裂纹的器具

    一个是寒酸,一个是寓意不好。

    “十二哥从哪里淘换来的茶具,倒是有趣的很。”

    “从街上卖的,产自河北。”

    宋煊又给张茂则倒了杯茶。

    张茂则更是受宠若惊,连连表示不敢。

    “坐下,一会有人来找我问事,你一个太监做派,如何能不被人识别出来”

    宋煊放下茶壶:“若是被人发现,只会让官家难做。”

    张茂则虽然是陪着赵祯长大,又有一个名义上的“哥哥”,传闻是赵祯的亲兄弟,可是他也不敢逾矩。

    “十二哥说的对。”

    赵祯让张茂则坐下,否则站到外面去,被更多的人观察,更容易露馅。

    张茂则惶恐不安的,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十二哥还是称呼我为六哥儿吧。”

    听着赵祯的补充,宋煊颔首:

    “六哥儿今日如何到宫外来了”

    “散心罢了。”

    赵祯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吹了口:

    “心中实在是烦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大娘娘。”

    宋煊虽然知道张茂则可信,但是宦官嘛,心里很难有不变态的。

    谁都会有自己的政治立场,尤其是在皇宫内。

    于是宋煊只能安慰道:

    “大娘娘她在大朝会上的那番做派虽然让许多臣子也心生不满,但毕竟她还是大娘娘,官家的母亲。”

    “当儿子的就算心里有些怨言,此时也要压在心中,免得让大娘娘生气,更是会与我们想要的结果背道而驰。”

    赵祯听着宋煊的话,明白他是不想让张茂则知道。

    尽管他认为张茂则不会背叛自己。

    但还是对宋煊的这份谨慎表示理解,于是赵祯点点头:

    “是啊,当儿子的,哪能挑当娘的理呢,是为不孝。”

    尤其是一国之君,背上不孝的名声,那可是极其动摇统治根基的。

    就算李世民他宣武门对掏胜利,那也是事后跪在李渊面前。

    吮上乳。

    痛哭许久,才让自己的爹当太上皇的。

    没有背上不孝的名声。

    宋煊也是提醒赵祯今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演戏才是最重要的。

    他又提醒道:“六哥儿若是觉得烦闷,不如去瓦子瞧瞧热闹,看看他们是如何演戏的!”

    赵祯点点头,随即又问道:

    “十二哥,你觉得黄河工程调查结果如何”

    “不知道。”

    宋煊也是喝口茶:

    “除非敲开一段河堤,瞧瞧内部的结构,否则很难的,这种事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

    “十二哥,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忧虑被水淹的事,去年夏天可是把皇宫都给淹没了。”

    赵祯心有余悸的道:“水漫过来的场景,当真是让人心生绝望,许多地方都无处可逃。”

    宋煊点点头,水火无情,可不是白说的。

    “他们都说修建的河堤固若金汤,今年东京城定然不会再被淹。”

    赵祯叹了口气:“可是目前出了这种事,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还是有些发愁睡不着。”

    “六哥儿,我教你一个招,保准能够睡的好。”

    赵祯眼前一亮:“还望十二哥能够教我。”

    “天下哪有金汤一样的河堤”

    “哪有金汤一样的堰口”

    宋煊语气极为严肃的道:

    “六哥儿,与其想一想黄河什么时候淹没东京城,不如想一想下顿吃什么菜,来的更加实际一些。”

    赵祯瞧着宋煊,一时间有些无言语对。

    十二哥是不是在劝谏朕,莫要杞人忧天。

    更何况他们读书人平常就算讥讽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大官人,我的状词已经写好了。”

    危彬在门口外禀报。

    宋煊让危彬进来。

    危彬恭敬的把纸张放在桌子上。

    赵祯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晓得他是被扔出来的。

    宋煊快速看完之后,大吼一声:

    “直娘贼,这帮刁民胆敢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班峰回来了吗”

    “回大官人,我方才看他去如厕了。”

    “好。”

    宋煊应了一声:“等他一会,咱们再出发,你身上的伤弄的重一点。”

    “明白。”

    赵祯眉眼突突。

    他发现宋煊似乎在“工作”后,脾气很是火爆。

    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祯以前处理政务也是十分的兴奋,毕竟当皇帝必须要做这些事。

    可是少年心性的他,做多了也是觉得烦闷。

    怎么如此多要处理的政务啊

    他瞧着自己的父皇,也没有那么忙碌的,经常吃吃喝喝去宫外游玩。

    “十二哥,你这是”

    “打人,顺便会会这帮刁民。”

    宋煊瞧着赵祯道:“六哥儿可是要同去”

    赵祯思考了一会,随即开口:

    “可以,我倒是闲的无聊,正好见识见识十二哥的手段。”

    于是危彬直接被抬上担架。

    班峰带着各种器具,连带着弓手也被叫来一起去。

    危彬没想到自己还要盖着白布,心里也是犯嘀咕。

    大官人这番做派,怎么那么像碰瓷的呢

    他在东京城这么多年,也是听过刑房处理这类案件的说辞。

    其余吏员瞧着宋煊出马为危彬讨回公道,更是面面相觑。

    “大官人,他难不成真要把刘楼的人给抓喽”

    “不好说,毕竟大官人连通判都给抓了。”

    “那能一样吗”

    “天底下通判多了去,可是姓刘的皇亲国戚就那一份。”

    虽然众多吏员觉得有宋煊这样的上官不错,但是他一个七品知县去碰刘家,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周县丞倒是借着此事收了不少礼物。

    自己可没想要,分明是他们主动送上来的。

    他只能对外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忍一忍,兴许就能过去了。

    反正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周德绒也没法劝宋煊,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呢。

    众人浩浩荡荡的奔着刘楼而去。

    待到了刘楼门前,宋煊直接差人进去,把刘楼前后门都给堵了,所有人全都给我压在前头来。

    班峰也不客气,直接挥手进去就抓人,把所有客人全都蛮横的赶走。

    张都头十分贴心的搬了把椅子,给宋煊坐下。

    宋煊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道路中央,造成了道路暂时拥堵的现象。

    赵祯目瞪口呆的瞧着宋煊的操作。

    这也忒暴躁了!

    虽然赵祯不理解,但是他早就习惯了“观政”,所以也没有开口询问。

    宋煊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这里,自是吸引了一大堆看客。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热闹准是没错的。

    刘楼掌柜的依旧在挣扎叫嚷:

    “强抢民财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家快来看啊。”

    “找死。”

    班峰直接亲自锁上那高个子护卫押出去。

    主要是刘掌柜都没想到小小的开封县会如此的强硬。

    他站在门口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宋煊,刚想开口,就被班峰一脚踹在腿上。

    “你也配站着与大官人说话”

    刘掌柜的眼里露出愤怒的神色,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宋煊只是询问:“班县尉,可是跑漏一人”

    “回大官人的话,按照名册,全都在这里,连厨子都给锁上了。”

    班峰高声回答。

    自从去开封府锁了从六品的通判回来后,他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这几日都是昂着脑袋走路,根本就不看道。

    这辈子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

    再加上宋煊说要开私塾,到时候自己儿子也有机会中进士,更是让他为宋煊马首是瞻。

    “危彬,谁的打的你们,给本官指出来。”

    躺在担架上装死的危彬当即掀开白布,指了指那个大个子,以及另外两人。

    刘楼掌柜的抬头,指着他道:

    “宋大官人,做事莫要不要太过分,若是我家主人来了。”

    宋煊都不搭理他,给了王保一个眼神。

    王保上去左右开工,给刘掌柜打的眼冒金星,只觉得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直响。

    脑瓜子嗡嗡的。

    躺在地上一时间没了意识。

    “掌柜的。”

    除了大高个外喊了一声外,其余人都被吓得不知所措。

    “狗东西!”

    “大官人也是你一个奴仆敢伸手指的”

    王保啐了躺在地上的刘掌柜,便乖顺的回到宋煊身后站定。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可是了不得。

    什么怒目金刚啊

    班峰瞧着王保这力量,他都觉得自己在他手里撑不过几个回合。

    当初班峰还以为自己的心腹老张是故意让了,没有使用全力,必定要给大官人随从一个面子啊。

    可是方才那三巴掌一出手,呼呼作响,寻常人哪里遭得住这般力道

    “哎呀,那刘掌柜的该不会要死了吧”

    “谁知道呢。”

    “这可是实打实刘家的产业,宋状元他不要命了”

    刘家这个皇亲国戚,可是嚣张跋扈,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得

    赵祯虽然惊讶于宋煊身边这个随从的力道,但是周遭那些人的议论声,他更是听在耳朵里。

    谁都知道刘家不好惹。

    谁也不敢惹!

    如今才让刘家兄弟胡作非为。

    赵祯觉得待到自己亲政后,不单单是要剥夺他们官职这么简单的惩罚了。

    宋煊让主簿郑文焕去问他们的姓名,然后当场做出判决。

    “刘楼掌柜刘钧暴力抗税,指使田三强等三人殴打吏员。”

    “按照大宋律法,诸殴催税吏人者,加凡斗二等;”

    (普通斗殴徒一年,抗税殴吏则徒两年半)

    “弃毁官文书者,徒一年!”

    一个人殴打罪过不大,但是团伙殴打,那罪过可就大了。

    刘均红肿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几丝清明:

    “你等着,我家主人不会饶了你的。”

    宋煊连理会他都没有理会,随即下令查封刘楼,把账册以及现金全都清点干净,封存到府库当中。

    所有人都要带回县衙进行核查,暂且收监。

    七十二家正店之一,刘楼就这么被封了

    众人瞧着宋煊的操作,不得不说句当真是有些勇猛。

    他竟然敢封刘家的酒楼

    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谁想要拍刘家的马屁送钱来,就是来这里消费。

    到时候也好在刘从德那里挂个名号,兴许有什么好事就能想着你。

    谁让咱家姑姑是大宋皇太后,当家作主呢。

    路人瞧着宋煊就这么公然押着刘家人走了,忍不住惊呼一声:

    “宋大官人,当真是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