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警察局。

    车子都才刚停稳，王如松就出来嘘寒问暖。

    “顾老弟辛苦了，怎么样？有进展么？”

    “当然有进展了，说动了商人来我们这里投资开厂，初步协议也谈妥了，就等人来了。”

    “太好了。”王如松一拍手掌，颇为感慨，“还是顾老弟你人脉广，这才出去半天功夫就给我们拉来了投资，功臣，大功臣，快快快，里面请，休息一下。

    具体是什么厂，有希望搞多少税收？”

    “棉纱厂，面粉厂，修理厂。”

    “这么多？！”

    “税收就不知道了，我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肯定够啊！”

    这年月敢来上海投资，而且是刚经历了强征的上海，这没超强的人脉怎么可能谈的下来？那拿的出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大洋的商人，哪个会是蠢蛋？王如松得好好伺候一下功臣。

    只要这几个厂能生产，别管厂子赚不赚钱，那位置肯定是保住了。

    “顾老弟，要不要我给你按个肩什么的？累不累？你要嫌弃我手法不行，我给你找全上海最好的师傅过来，保证让你舒服的骨头都散架，欲仙欲死。”

    顾砚声斜了他一眼，笑道，“至于么？我就动个嘴。”

    “至于，太至于了，我跟旁边几个人打听了，都愁死了。”

    “那就叫两个过来按按吧。”腐败分子总得花点钱，不过好像应该也不用他出钱，想花点钱挺难的。

    “行，有好的，扬州的师傅。”王如松立刻给已经带过来的秘书吩咐，让他直接去接人，开车还快一点。

    顾砚声和他来到办公室，问道：“粮食的事情怎么样了？”

    “电话打了，给了600吨，明天之前全部运到。”

    “才600吨，沪西几十万人，那够吃几天的？王局长，我在外面累死累活拉人情，你有没有用力啊？”

    “老弟，就这600吨，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想从日本人手里拔根毛下来不容易。”

    王如松坐在沙发上诉苦，“我打电话去兴亚院，兴亚院那边说了，他可以帮我们联络日企，帮我们压价，但是人家日企也要生存，不可能白给我们。

    你说现在全上海缺米，日企开的那价格我说都不想说，但是兴亚院确实帮我们做事了，以20块大洋60公斤米的价格，赊给了我们600吨米，钱等我们卖完了再给他们就行。”

    顾砚声听的皱眉，“这也太少了，600吨大米够吃多少时间？没有米出乱子怎么办？”

    “人家让我们自己想办法，600吨米是给我们缓冲的时间。”王如松指了指外头，“这件事我问过其他几个地方，都去要了，都差不多，像凌秘书长南市那地方小，粮食还少点，才400吨。

    我们这里本来是500吨，我好说歹说，才多加了100吨，那都是因为我以前和日企打交道打的多，还有点人脉，人家才给我的。”

    “沪西多少人？”

    “我问了马全，说是80万左右。”

    “80万？”顾砚声心算了下，60万公斤，80万人，“一人一公斤都分不到？两三天就吃完了？”

    “是啊，也就三天，我现在正愁这米怎么卖呢？”王如松一拍沙发的扶手，“按现在的行情，米只要拿出来，肯定被抢，就这么点米，有人稍微多买点，后面就得饿死人。

    所以我想了个主意，干脆，按户卖，每户人家卖个三公斤，那就是20万户家庭，让户主来买，凭良民证登记的户主信息购买，这已经是我们能照顾到所有人最公平的方式了。”

    “方法是没问题，可三天后呢？”

    “所以我也愁啊。”王如松叹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算是知道这句话怎么写了，让那些人买日本人的高价米，说实话，我估计他们的钱也顶不了几天。”

    顾砚声琢磨着这事，原以为兴亚院还会督促日本商人开仓放粮，毕竟现在渡过危机挺重要，但现在看来，这位海军中将也搞不定那些日企，想逼他们把吃到嘴的肉吐出来太难了。

    “我出去一趟。”顾砚声起身。

    “干嘛去？”

    “找米啊，现在不去找米，等米吃完了怎么办？”

    “太辛苦了，不按摩了啊？好歹按完再走吧。”

    说的也是，顾砚声等了等，按摩师傅来了，按完以后再走。

    事后，顾砚声去租界，找陈默。

    “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顾砚声把大米的事情说了说。

    “你们平时不是搞暗杀么？老百姓叫好，但没得到实惠。

    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现在日本人不肯把米平价卖给普通人，那你们就帮他们一把，不想卖就别卖了，干脆一把火烧了。”

    “烧粮仓？”陈默眉头一挑，想了想道：“难度倒是不大，企业的粮仓基本就是一些浪人在守，杀他们易如反掌，不过烧了粮仓老百姓也没吃到肚子里，别人为什么要感谢我们？”

    顾砚声笑了笑，“你就不会学学人家上一任的上海区区长，昭告天下呀。

    找十家八家报社，就用铁血暗杀团的口吻吓唬他们，再不卖粮，一天烧一家粮仓！胆敢为日本人卖高价粮的人不分国籍，小心他们的狗命！

    那老百姓看见了不得为你们叫好？反正卖高价他们也买不起，杀人还能泄愤。

    可只要日本人服软，那老百姓不就能买到平价粮了？”

    陈默笑了笑，“行，明白了，这事情我马上办。”

    顾砚声正好把上次圈好的汉奸名字报给他，让他有空帮忙杀一杀，买枪的帐还是要平的。

    第二天，顾砚声在酒店里见沈临深。

    沈临深说道：“昨天晚上我派人接触了沙逊说买枪，派去的人故意说必须包送货，沙逊都说没问题，听到我们要这么大的量，加价两成的事情根本没提就答应了，非常痛快。

    就是我们的人提出要便宜耐用的枪，他提供的第一选择里，也是三八大盖，只是三八大盖没有这么多货，新的旧的加一块总共就三千七八百把。

    别的选择倒是还有很多，德国毛瑟98步枪，国民政府当年采购了8000支，军需官倒卖流出来的，600大洋一把。

    奥地利的卡宾枪，奉军当年进口的，能用，就是年纪有点大。

    汉阳造88式步枪

    台湾总督府造三十年式步枪

    双管猎枪”

    “怎么老古董都冒出来了。”顾砚声奇怪，“张啸林说沙逊的军火生意是独一档，就没有新的枪？”

    “有啊，美国的汤姆逊冲锋枪，就是数量少又贵，就50把，英国的恩菲尔德步枪，崭新的，他直接跟英国的军工厂订购的，他说要是不急需，他从国内运都行。

    原因他说了，步枪要的人少所以存货少，没想到我们能要这么多。

    派去的人回来跟我说，跟沙逊说要大量的时候，沙逊狠是吃了一惊，说要手枪的话他可以拿出很多，步枪数量不够的，除非我们不挑，或者能等，就这些数量，我们都要把他的步枪仓库搬空了。”

    顾砚声听的笑了笑，“这么多步枪，确实有点突然，枪的事情我不专业，你决定要买什么种类，其他的还说什么了？”

    沈临深说道：“其他的就是交款方式，他说和我们第一次做生意，给个面子，只收三成定金，要不然按行规得五成。

    这笔定金给了，如果货在路上被日本人查到了，定金不退，也不再追尾款。

    剩下的分批给，我们可以出一个人，沿途跟着他们一起去，他们会带电台，到安徽境内，我们的人需要发一次电报回上海，由上海的人给沙逊三成的钱，然后到皖南的泾县，交货，给剩下的四成，钱货两清。

    另外，交易每满十万大洋，他可以送一挺捷克轻机枪。

    子弹每把枪送50发，1000把就送五万发，其他的子弹另外算。”

    “行，沙逊还是谨慎的。”顾砚声点头，“对于我们来说，无非就是亏一次钱的问题，其他风险就没有了，我觉得可行，就按他说的办好了。”

    对于他们来说，拿到货才是最重要的。

    二十万美元，沙逊真要是敢私吞，那就别怪他们下手无情。

    沈临深也点头，“沙逊能让我们派人跟着他们，我觉得就是对自己的运货渠道很有信心。

    我想了想，步枪的话没这么大量我们就先买少点，要不然其他步枪就太贵了，没那必要。

    还不如手枪先做到人手一把，子弹管够，更实在点。”

    真要是能实现这一点，这已经是新四军战士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人手一把枪，做梦都想要。

    “可以啊，你决定就行，我只管花钱，你看看二十万美元够不够。”顾砚声把钱带来了。

    黑市交易还得是现金。

    “可能确实有点不太够，沙逊说的价格，三八大盖零售得300一把，还是二手货，大批量新旧搭着买也得150一把，现在具体买什么枪还没定，但步枪我估计不会超过5000把，光这个价格可能就得20万美元。

    剩下的稍微配点冲锋枪，其余全是手枪，手枪不用都全新的，二手的便宜多了，够用就行。

    再搭点子弹，这样算下来，我估计可能得30万美元。

    另外沙逊还说了，步枪他可以想办法，只要我们想要，他就会去搞，可以指定款式，什么款式都可以，日本人的也可以，听他意思，他可以搞定日军的军需官。”

    “犹太人做生意确实是一把好手，先把这一单完成再说吧，真要是货送到了，定个几十百挺冲锋枪肯定没问题。”

    不是钱给不起，是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虽然沙逊自觉有本事送货，那顾砚声也得等他送到了一批看看成绩再说。

    能解燃眉之急，剩下的就都好说。

    “钱不是问题，我解决，30万就30万，你20万先拿去，反正分段交易，后面的有空我再拿来，你尽管买，千万别将就。”

    财大气粗，沈临深也不知道组织上从哪里给他找了这么个神仙搭档，太痛快了，自从潜伏到上海就没那么痛快过。

    以前他是组长，整个小组他负责，所有问题他解决，现在有人帮他承担了很多，没那么憋屈，舒服太多了。

    唯有做事报答。

    “那我马上联系他买枪，让他尽快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