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闱琐事，骆宁上手很快。

    因慎独司的存在，每件事都很清晰，不是一团乱麻交到骆宁手里的。

    骆宁很重视慎独司。

    除了陆含真，还有周嬷嬷与秦嬷嬷两个管事的。

    骆宁观察了几日，发现周嬷嬷能力有，但心气很高，总想要压着陆含真；而陆含真才是慎独司最高女官，她的权威不应受到挑衅。

    当然，这需要陆含真自己去争。

    偏陆含真从不计较。

    她年纪轻、记忆力好，不讲任何人情世故，加上她父亲乃陆丞相，无形中给她加了威望，她办事才顺利。

    长期争斗会消耗陆含真，慎独司变得没那么好用，也是骆宁的损失。

    骆宁就把从前管临华院、如今在御膳房负责采办的石妈妈，调去了慎独司。

    为了提拔石妈妈，骆宁将陆含真又提拔了一品，让她担任从二品的女官；石妈妈乃正三品女官；两位嬷嬷内品级都是正四品。

    先用品级把陆含真与底下两个做事能本事、却又刁钻、不服管的下属隔开。

    她们各自做事，石妈妈在中间负责调和。

    骆宁把这个安排告诉了萧怀沣。

    萧怀沣搂着她：“阿宁，这招用得好。”

    “你以前说过的，朝廷也是这样，‘水至清则无鱼’。底下做事的人能力与忠诚都有，就要用她。

    周嬷嬷对我诸多巴结，能力又不错，我不会放着她不用的；陆含真又的确太傲气，不能把她和放在两位嬷嬷一个鱼缸里，会两败俱伤。”骆宁说。

    萧怀沣想了想：“等过几年，也许就可以把陆氏送出去。”

    她的年纪可以做文章。

    当然，那时候萧怀沣也许会逼得陆丞相自己告老还乡，把谢筝庭换上。

    骆宁则说：“陆含真能力很强。”

    萧怀沣看一眼她：“你心中不介意？”

    “你都没见过她，我介意什么？”骆宁笑道。

    萧怀沣抱着她，去吻她。

    骆宁抵住了他：“我这几日不太爽利。昨日接了阿湛过来。阿湛替我请脉，说有些脉滑……”

    “……喜脉？”

    “有这个可能。”骆宁说。

    萧怀沣虽然没有大笑，可眉目舒展、黑眸亮得灼耀：“请顾院判来请个脉。”

    “等两日。”

    “一日也等不得。”他道，“明日我下朝就回来，你派人叫顾院判来。”

    骆宁：“……”

    次日果然叫了顾院判来请脉。

    时间尚早，不过顾院判经验丰富，他笃定说是喜脉。

    萧怀沣便道：“把宫里的医女官都安排过来，住在偏殿。日夜照顾皇后。”

    骆宁几乎没见过如此忙乱的萧怀沣。

    她只是笑，接受了他所有的善意。

    他高兴就好。

    没过几日，骆宁开始害喜。她不怎么吐，精神也还好，只是没食欲，什么都不想吃。

    孔妈妈变了法哄她开心，做了各色她爱吃的，她都只是勉强吃一两口。

    萧怀沣私服出去买油饼，骆宁也不爱吃。

    之前提到法华寺的素斋。

    萧怀沣叫崔正卿出面，在不惊动朝臣的情况下，把法华寺的几名大厨请进宫，给骆宁做菜。

    骆宁也不爱吃。

    后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是骆家。

    老夫人请旨来看她，才知道她有了身孕。自家厨娘酿一种咸菜，酸中带一点点苦，是老夫人盛夏用来开胃的，她叫人拿来给骆宁试试。

    骆宁的胃口可能与血脉相关，总之这道菜她能吃。

    她就着这道菜，勉强能吃一点其他东西。

    她如此难受，精神头还是很好，秋兰跟她说端阳节的赏赐时，她听到赏给公主府的东西，就说：“往年都有长命缕的，今年怎么没有？”

    “有五福络子。”秋兰说，“是内务府递上来的单子，可能是今年的长命缕不太好。”

    “秋兰，你不要猜。既然是改了，就去问清楚。”骆宁说。

    秋兰应是。

    内务府的官员在大殿内跪下回话：“今年的长命缕不慎泡了水，都毁了。绣娘临时换了五幅络子。”

    骆宁：“端阳节内廷赏赐给高爵世家的东西，都是有定例的。既然改了，为何不事先回禀？”

    那官员说不出话。

    这日骆宁没动怒；萧怀沣回来听闻后，也没动怒，只是把管内务府的官员罢免了几个。

    “从前咱们在王府，管事们跟你和我皆无旧情，不敢拿乔。宫里却不同。”萧怀沣同骆宁说，“再小的事，都要用重典。等规矩立起来了，再施恩。”

    骆宁含笑点点头：“好。”

    萧怀沣又说，内务府这些官员，是借用极小的事，来试探皇后娘娘的态度。

    长命缕这种无关痛痒的琐事，骆宁处理起来轻不得、重不得。

    内围不少的女官、管事以及其他官员，都比骆宁“资历深”，跃跃欲试想要在骆宁跟前赚体面。

    赚体面的办法，有些人是谄媚；有些人则是抬高自己，从而被主子高看一眼，这是朝臣惯用的法子。

    越是清高、刺头，越有名望，从而得到更多。

    对朝臣，萧怀沣没办法，可内围属于他绝对地盘，他绝不惯这些毛病；而骆宁，在理事方面跟他一条心。

    夫妻俩意见一致，很快就把此事处理了。

    今年端阳节的赏赐，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皇姐平阳长公主进宫看望骆宁，给她带了不少点心、果脯和公主府厨娘做的小菜。

    “……我听说了内务府的事。”皇姐说。

    骆宁：“都处理了。不过是试探，没有酿成大祸。”

    又道，“也有我的责任，我没给我的女官秋兰足够底气，她遇到问题时不敢多问。”

    “底气要慢慢养。”皇姐道。

    骆宁颔首：“我已经提了秋兰、秋华和桃叶的品级，都是内廷正三品的女官。往后她们行走，应该会更自信些。”

    皇姐欣慰一笑。

    她今天来，不是为了内务府的事，而是慎独司。

    “你有了身孕，外头不知多少人盼着给皇帝塞人。尤其是慎独司那位，她在宫里可是颇有威望的。”皇姐道。

    没有叮嘱骆宁给萧怀沣安排人，而是叮嘱她提防陆含真。

    骆宁接住了皇姐的善意，笑道：“陆姑姑她还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姐说。

    骆宁颔首，说她都明白。

    她还是很信任陆含真的。要是信错了，就当买个教训。谁一生不吃点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