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呆愣一会儿，眼看着苏向远都双眼失焦了，苏二庆才惶惶然开口。

    “大哥？大哥！你该不会伤到脑子了吧？”

    苏向远一对无神的眼睛看向他。

    “你们来做什么？”

    见他似乎恢复了神志，赵盼娣赶紧上前几步，一屁股坐在苏向远的床边。

    可怜的病床随着她的大屁股痛苦地呻吟一声。

    而赵盼娣就跟没听见一样，赶紧上前抓住苏向远的手。

    “儿砸，快让妈看看，这现在是好点没有？”

    苏向远心中一阵恶心，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来做什么？”

    赵盼娣目瞪口呆。

    她这大儿子从来没有对她这么说过话，她一时间楞在那里，还没想好该如何继续下面的说辞。

    正在这时，刚刚的护士又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

    “你们是病人家属？”

    赵盼娣忙不迭地点点头。

    “先让一让，我要给病人换药了！”

    赵盼娣这才慢悠悠从床上起来，不甘心地退到一边。

    护士像是不愿意给她看，一伸手就拉上了床边的围帘。

    可赵盼娣还是偷偷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给她吓了一跳。

    只见那护士解下来一层一层的纱布，苏向远的头露了出来，所有的头发竟然都剃光了！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这大儿子到底是怎么了，这怎么昏倒还剃光了头发！

    不对劲，一定不对劲！

    正想着，帘子又被护士拉开，换药结束了。

    她忍不住跟着护士走出病房。

    “小同志，我儿子这是咋的了？”

    “你儿子？”小护士白她一眼，十分没好气。

    “患者做了开颅手术！你们这些家属可真行，媳妇媳妇不来，好不容易来个妈，连患者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虽然她话里也骂了赵盼娣，可老太太却丝毫没有在意，而是抓住了重点。

    “你是说，他媳妇没来过？”

    小护士更气了：“来了，就来了两次，就再没见过人影了！”

    赵盼娣顿时来了精神。

    看样子，这大儿子是做了大手术，那小贱蹄子嫌他被开瓢，所以走掉了？

    她赶紧马不停蹄地直奔回去。

    “儿砸，你告诉妈，那小贱蹄子是不是走了？”

    苏向远冷漠地看着她：“她是走了，可关你什么事！”

    赵盼娣此刻的眼神充满急切。

    “怎么不管我的事！我是你妈，你做了这么大的手术，没人照顾怎么行！”

    苏二庆有些纳闷：“大哥不是昏倒了么？为什么会做大手术？”

    赵盼娣忍不住敲他一个脑瓜崩。

    “你傻啊！刚才护士给你大哥换药，那么大伤口没看见？人家说了，你大哥做开颅手术了！”

    “而且，那白梭梭走了，压根就没照顾他！”

    苏二庆眼睛滴溜溜一转。

    他心里出奇地舒坦。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直高高在上的苏向远也能有今天！

    而且，看他提起白梭梭就没好气的样子，这贱女人八成真跑了。

    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以前那贱人不走，是因为苏向远还有钱，她舍不得。

    现在怎么样？

    哼。

    虽然这么想，可他脸上却是一副焦急的神色。

    “用不用我去问问大夫，大哥恢复的怎么样？”

    “我的亲哥啊，出这么大事，你不找我们，指望一个外人可真是大错特错！”

    “结果你看怎么样，她说跑就跑了！”

    杨晓也赶紧上前补充。

    “大哥，你也真是的，这几天都怎么吃的饭呀！”

    “但凡你告诉我，我就是忍着孕吐也得给你下厨房做好吃的！”

    言下之意，我都怀孕了，可因为你出事了，我也愿意为照顾你出份力。

    苏向远看着他们， 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明显感觉到，几人嘴上虽然说着关心他的话，可心里不一定怎么琢磨他。

    他忍不住搜寻着脑海中能回忆起来的片段。

    小时候，他是实在想不起来。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做了手术，脑海中蹦出来无数熟悉的语调。

    都是赵盼娣一遍又一遍的洗脑。

    “你是哥哥，就该让着弟弟，来，把你碗里的五花肉给二庆！”

    从那天开始，他的碗里就再没见过肉。

    “书包？这种东西你可用不到，咱家穷，念不起初中！”

    在村里，他没能读完初中，可苏二庆读完了。

    “这啥？隔壁潘家婶子给你的裤子？你长个快，让给二庆穿吧！”

    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苏家的儿子，他就要什么都让给苏二庆？

    还有，为什么这些话里，并没提过苏爸？

    头痛再次袭来，他停止回忆，赶紧拉自己回到并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所以，你们想做什么？”

    见他终于开口，赵盼娣差点笑了，她忍住笑意，努力在自己脸上挤出生硬的关切。

    看吧，看吧，人在这个时候最需要人照顾。

    谁能在这个时候照顾他，就能博得他的好感和依赖。

    于是，她拍拍自己健硕的胸脯。

    “儿砸，我们是想着这几天过来照顾你。”

    苏二庆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时候没人照顾怎么行！我和妈能轮班，让杨晓负责给你做饭！”

    苏向远看着几人口沫横飞的样子，恶心到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不必了！”

    他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你该不会还在生我们的气吧？”

    苏二庆小心翼翼地问。

    赵盼娣更是一拍他的肩膀。

    “想什么呢！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我们是真想照顾你！”

    苏向远冷冷开口，语气中的森森寒意让对话瞬间降至冰点。

    “我已经和你们没关系了，不用照顾！”

    赵盼娣目瞪口呆，随即道：“向远，别说气话！那么大人，怎么和小孩子一样闹个没完！”

    苏二庆更是阴阳怪气：“是啊，该不会，是我那跑掉的嫂子又和你说了什么吧？”

    “哥，你要是这脑子真糊涂了，用不用我再找个名医给你看看？”

    苏向远目不斜视，直勾勾看着前方几人中间的空隙。

    现在，他连看见他们的面孔都觉得恶心。

    “当你们逼我签下那份协议的时候，我就跟你们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