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潭水波轻漾，潭边，老柳树垂落的碧绿丝绦如帘幕轻晃。

    树下，柳婆婆坐于青石凳上，树荫透过下的日光一缕缕落在她苍老的脸上，让她眼角的皱纹里都浸着暖光，更显慈和。

    落尘静坐在对面的石凳上，指尖轻捻着茶盏，若有所思。

    两人中间的老木茶桌上，粗陶壶里的灵茶腾起袅袅白雾，茶香在柳荫下轻轻弥漫。

    落尘浅抿一口茶，缓缓开口：

    “婆婆，您先前说，单靠霸天军，根本守不住天玄？”

    柳婆婆眉头微蹙，语气凝重：

    “嗯，远远不够。神庭的修士军来自真正的仙界，哪怕修为受天玄法则压制，仅靠霸天军也难以阻挡。

    仙界一角和真正的仙界还是有些差距，而且霸天军在里面修炼时日尚短，战力还没完全提上来……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潭面泛起的涟漪，语气更添郑重：

    “只有集中整个天玄万物的力量，或许……能有一线抵抗上界的希望。”

    话音未落，她掌心泛起一层温润的绿光，一枚储物戒缓缓浮起，飘向落尘。

    “婆婆，这是？”

    落尘伸手接过，神识探入，神情一滞。

    戒中竟是堆积如山的种子：草籽、花种、灵植根茎，还有寻常的杨柳种子到罕见的朱果核，密密麻麻堆得像一座小山，几乎占满了整个储物空间。

    他下意识问道：

    “这些是……花草树木的种子？您给我这些，是要做什么？”

    柳婆婆的神情变得肃穆：

    “尘儿，这里装着天玄大陆几乎所有的各种草木的种子，你务必收好。

    若是咱们能躲过大劫，将来你再找合适的地方，把它们再种下。”

    见落尘仍是一脸不解，她又缓缓解释：

    “你该知道，我的母亲大人是凡木之祖——她能号令天玄所有的花草树木、灵植藤蔓。

    如今你已踏入神明门槛，等大劫真的降临，母亲大人会把这份‘号令草木’的能力赋予你，让天玄的每一棵树木，每一株花草，都跟着咱们一起参战。”

    “这些年，我走遍了天玄的山川河谷，早就和它们沟通过了。”

    柳婆婆的声音沉重了些：

    “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这些种子，是它们各自留下的‘念想’——哪怕自己在劫中成为飞灰，也要让子孙后代，能继续繁衍生息。”

    落尘握着储物戒的手微微收紧，心口像是被暖风吹过，又酸又软。

    他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谢谢祖婆婆，也谢谢婆婆。只是……草木的灵气本就微弱，战力更是不值一提，就算把它们的力量都集中起来，恐怕也……”

    柳婆婆打断他，提高了声音：

    “不，咱们靠的不是它们的灵力，也不是战力。靠的是它们的意念，是它们的‘意’！

    每一个生命，哪怕没有灵智，也有求生的本能意愿。

    亿万万草木的本能之‘意’汇集在一起，能凝结成一股恐怖的力量。

    你有创世神明的资质，到时候只有你能操控这份力量。”

    她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这‘意’可以用来杀敌，也可以用来辅助布置强大阵法，甚至可以赋予到霸天军将士身上，增强他们的防御和战力！”

    落尘原本迷惑的眼神中亮光一闪，他猛地起身，躬身向柳婆婆施了一礼：

    “婆婆，我懂了！谢谢您，也谢谢祖婆婆！”

    “快坐下，快坐下，不用客气。”

    柳婆婆连忙摆手：

    “我话还没说完呢——单靠草木的力量，依旧远远不够。”

    她目光落在落尘脸上，话锋一转：

    “尘儿，我隐约听如玉提过，你早些年在朱雀王朱恒那里，得了一块令牌？”

    落尘点点头，指尖一翻，泛着淡淡的金光的神羽令浮现在手中：

    “婆婆，您说的是这神羽令。据说这令牌能号令天玄所有飞禽类。

    可我用了几次，总觉得它像块鸡肋——激发时要耗不少灵力，却没发挥出太大作用。”

    “不！这神羽令的用处大着呢！”

    柳婆婆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陡然拔高：

    “它能号令所有飞禽，你别只盯着飞禽的灵力和战力看！

    若是能把天玄所有飞禽的‘意’聚起来——那面对死亡，激发出的求生本能的‘意’，也将是一股无比恐怖的力量。

    同样，这力量也只有创世神明资质的你才能操控！

    尘儿！有了这神羽令，咱们守护住天玄，又多了一丝希望！”

    落尘听得眼睛一亮，想到了狐老仙留给他的神兽令，猛地一拍茶桌，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婆婆！我还有一块令牌！是神兽令，据说能号令地上的走兽！”

    “你还有神兽令？！”

    柳婆婆的眼睛倏地瞪大，浑浊的眸子里迸出亮光，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

    “那……那神鲲令呢？神鲲令难道也在你手里？”

    落尘摇了摇头：

    “神鲲令我没见过，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柳婆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索片刻后才开口，语气笃定：

    “既然神羽令和神兽令都出现在天玄，神鲲令定然也藏在这片天地。

    以你的大气运，在大劫来临前，一定能找到它。

    等这三种神令都到你手里，再加上草木的力量，那可是天大的助力啊！”

    落尘攥紧拳头，重重点头：

    “嗯！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去寻神鲲令的下落，定不辜负婆婆的期许。”

    柳婆婆欣慰地笑了

    “尘儿，凭你的大气运与心性，定然能找到。”

    她浅酌一口灵茶，话音变得怅然：

    “可惜啊，天玄大陆最关键的一环——修士与凡人的力量，终究难聚到一处。

    若是能把他们拧成一股绳，守护天玄的把握，便能多上几分。”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

    “可咱们又不能与古老世家开战，自相残杀只会让上界坐收渔利。

    如今只剩五六年时间，咱们……尽力便好。”

    “婆婆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落尘正想宽慰，目光却不自觉飘向灵溪峰巅。

    那里尘烟微动，龟山、龟海与穿山甲正忙得热火朝天：

    山巅被他们削平了一大块，变成了大面积平整的场地，穿山甲正在往地下打孔。

    落尘眉梢微挑，心里犯了嘀咕：

    “这几个家伙不是在小世界里闭关修炼吗？怎么回了霸天城？

    在山巅上折腾什么？还好，没破坏大阵的阵眼。”

    他赶忙喊道：

    “喂，你们几个在山巅瞎折腾什么？”

    片刻后，龟海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还带着几分雀跃：

    “主公！是大先生安排的，让我们在这儿建霸天神雕像——就是您的雕像！

    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建我的雕像？”

    落尘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闹哪出？弄什么鬼！事先也不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