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高异突然意识到，新年快到了。

    街道两旁的老店铺早已挂起了红灯笼，褪色的春联被新桃换旧符。

    发福的杂货铺老板踩着梯子往卷帘门上贴倒福，粮油铺的小伙子正往玻璃上喷“年年有余”的窗花。

    空气里飘着炒瓜子和麦芽糖的甜香，几个穿羽绒服的小孩举着冰糖葫芦从人行道窜过，险些撞到拎着活鱼匆匆赶路的主妇.......

    所谓的年味，也就是这样的吧.......

    高异在街上漫步行走着，通过雅典制造的蓝牙耳机，与这位超级人工智能聊着天：

    “得再回趟孤儿院，这次多买点肉，小孩子要长身体吃得快，听说上次我买的那批两天就被吃完了……”

    说着，他便在“年货大促销”的广播声，与解冻完成的“恭喜你发财”歌声中，走入了一旁的连锁超市。

    今天不着急买，明天买了后直接提过去，才能保证新鲜——但是提前选一选还是有必要的，以免浪费时间........

    “记得多买点零食，依依已经快吃光了，这么下去你茶几要保不住了.......她肚子究竟是怎么长的，能塞这么多东西？”

    而雅典，则在电视剧的背景音中吐槽着。

    看得出来，那位纸人姑娘的胃口还是很好——起码证明她很健康吧，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健康的说法........

    高异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雅典聊着天，在超市里闲逛着。

    把今天晚饭和明后两天要用的食材买了，沐浴露用光了也得买，顺便再屯两包餐巾纸，还得买依依要吃的零食.........

    也就在高异享受着这种闲暇时光之时，电话那头的电视剧声音却突然中断，连依依吃薯片的咀嚼声都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

    高异第一时间，还以为是通讯因什么原因中断了。

    可这个猜测，很快便被打消。

    耳麦中，雅典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不过语调一扫之前放松与愉悦，变得极为严肃：

    “先别买东西了，你赶紧回来......”

    “发生了什么？”

    听到雅典话语的瞬间，高异已经抛下了手中的推车，向“青春公寓”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知道，这位超级人工智能虽然毒舌且喜欢犯贱，但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而雅典接下来的话语，也算是印证了猜想：

    “还记得那个【推销员】吗？现在正站在门口的.......我的监控设备完全没发现他怎么靠近的........”

    .......

    三分钟后，将自己作为玩家的身体素质全面发挥的高异，已经冲到了他出租屋所在的楼层。

    正如雅典所说，那位自称为【推销员】的【老板】眷者，此时正默默站在他门口。

    其外貌与装束，与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一样的矮胖身材，一样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一样程式化的咧嘴微笑——仿佛连弧度都与上次分毫不差.......

    见高异走近，这位【推销员】取下了那顶黑色圆帽，笑容更甚：

    “高先生，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喘匀了气的高异，警惕着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从裤兜中掏出了钥匙：

    “进去聊吧。”

    高异早就知道，【老板】那边的接触迟早会来。

    毕竟“涟漪假面舞会”事件带来的影响，还是太大了一点。

    对于“外神”来说，只是失去了几位信徒，某一位眷者的势力遭受了一点损失。

    而对于【老板】来说，他损失的是一位成熟的眷者，和一个已经推进了很久并卓有成效的“替身计划”。

    根据这两天高异掌握的信息，那“替身计划”的规模远超最初的估计。

    随着“银月号”的沉没，光是南康市内都有大约两三百达官显贵突然失踪——谢工的客人便在其中。

    略作调查便能确认，那些失踪之人大多都曾参与过“涟漪假面舞会”。

    不用说，他们也都是被替换成了“替身”的存在。

    而将视野扩展，全国，乃至整个亚洲范围内，类似的失踪事件都有发生，而且涉及的人数惊人。

    那位以【钢琴师】的身份出现在高异面前的眷者，所执行的，确确实实是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计划.......

    确定了这点后，高异也不由更担心了一些。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老板】是一个极端理性且只注意利益的人。

    但高异硬生生从他身上啃下这么大块肉，情况真的还会像之前预想的那样发展吗.......

    不过眼下，最起码来者还是这位【推销员】，而非全副武装来剿灭自己的小队，那就意味着还有沟通的余地。

    无论如何，高异都不想被临近的租客目睹，自己在门口跟一位长得跟土豆似的西装男人聊天。

    最终，还是把这位【推销员】带入了家中。

    也得亏刚刚做了个大扫除，整个客厅还算干净。

    不过考虑到这位【推销员】上次拜访时，高异家中满地板的鲜血，窗台墙壁还被“神奇包包”撞碎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想来这位【老板】的眷者，不太在意这些吧.......

    此时的出租屋内，依依已经去到了高异的卧室，茶几上还留下了十来包不同种类的零食包装。

    而雅典，这次却没有躲避的意思，抱着胸坐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盯着走入的【推销员】。

    当然了，六十几厘米的身材让她看上去威胁力度有限........

    反正她作为【机械铸神】“副本源质”的身份，在【老板】的人眼中早就不是秘密，也没什么隐藏的必要了，此时便坐在外面直接旁听。

    虽然没啥战斗力呢，但起码能捧个人场吧......

    “真是荣幸，真是荣幸.......”

    一边说着，那位矮胖男人一边走入客厅，并在中央站住。

    高异非常确定，其站立的位置与其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连鞠躬的姿势都毫无差别。

    这个【推销员】，真的是人类吗........

    无论如何，气势不能落入下风。

    高异则坐回沙发，斜倚在一侧扶手上，右腿随意地搭在左膝之上，轻快开口：

    “又有什么新东西要推销？我最近可没什么钱，当不了你们的客人了。”

    “我们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客人，与金钱无关。”

    矮胖男人依旧笑容满面，说着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鬼话。

    如果真的与金钱无关，那“涟漪假面舞会”的参与者就不会全是达官显贵们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手上没钱，我也对你的‘实现梦想’没有兴趣，趁早去别家推销吧。”

    高异没有理会，只是摆了摆手，作势要送客。

    装傻已经装到这个地步，【推销员】也没有再墨迹的理由了。

    他微微屈身，在雅典警惕的眼神中打开了公文包，并从中掏出了一张发着金光的小卡片，摆在了茶几之上，推给高异：

    “你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吧？”

    “没有，怎么了？”

    高异低头看去，那卡片上的小字映入眼帘。

    “超级餐厅晚餐券——凭此券可兑换一份免费晚餐”

    而【推销员】接下来的话，却真正意义上的让高异为之惊恐：

    “【老板】，想邀请您共进晚餐，还请高先生赏脸。”

    那位【老板】，居然要亲自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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