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司令部！

    那是龙潭虎穴，是天津日伪军警特务力量的中枢，守备之森严，远超之前的特务机关和码头。

    佐藤一郎在那里经营多年，堪称铁桶一般。

    于小倩的拳头也不自觉地握紧。

    “知道困难，但必须去做。”老刀语气斩钉截铁，“青石同志掌握的情报网和未来战略价值，不容有失。而且，这次行动，也是对佐藤一郎的又一次正面回击！要让他知道，在中国的土地上，还轮不到他肆意妄为！”

    他看向胡天佑说道：“天佑同志，你身手好，胆大心细，对天津熟悉，尤其是和佐藤打过交道，了解他的行事风格。小倩同志，心思缜密，记忆力超群，经过培训，在密码破译和通讯方面已有小成，这次行动需要她的专业技能配合。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认为你们是执行此次‘潜渊’行动的最佳组合。”

    胡天佑与于小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决然。

    大半年前的生死与共，早已将他们的命运紧密相连。

    “保证完成任务！”两人异口同声，声音不大，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

    “好！”老刀重重一拍桌子，“详细的行动计划、司令部内部结构图、内线接应方式和武器装备，稍后给你们。记住，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要把‘青石’给我带回来！”

    一天后，黄昏。

    天津日租界，暮色渐浓。

    一辆黑色的、挂着特殊通行证的福特轿车，平稳地驶过戒备森严的哨卡，开进了天津日本宪兵司令部大院。

    开车的是个穿着合体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副驾驶上则坐着一位穿着素雅旗袍，拎着小皮箱，容貌清丽的年轻女秘书。

    哨兵仔细核查了证件——证件上写着“华北政务委员会建设总署，高级专员，李明”。又看了看车内，没有发现异常，挥手放行。

    轿车在指定的停车位停下。

    “李明”——也就是经过精心易容的胡天佑，和“女秘书”于小倩，从容下车。

    胡天佑的易容术极其高明，不仅改变了面部轮廓，连眼神气质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加上一身笔挺的西装和公文包，活脱脱一个日伪政府里的技术官僚。

    于小倩也略作修饰，显得干练而低调。

    他们此行的公开身份，是奉命前来与宪兵司令部后勤部门接洽，关于司令部部分老旧电路和通讯线路升级改造的技术评估事宜。

    这个借口，是内线费尽心机才安排好的，为他们争取到了进入司令部核心区域的宝贵机会，但也仅有短短两个小时。

    两人在一名日军少尉的引导下，走向主楼。

    胡天佑看似随意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高耸的围墙、密布的铁丝网、明碉暗堡、来回巡逻的狼狗和士兵……防卫等级果然极高。

    他默默记下巡逻队的间隔时间、探照灯的扫射规律以及各个出入口的位置。

    进入主楼，阴森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水泥地面光洁冰冷，墙壁是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皮革和一种隐隐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合的怪异气息。

    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军官和士兵来来往往，眼神倨傲而冷漠。

    在后勤课的一间办公室办理了简单的手续后，那名少尉将他们带到了位于主楼西侧副楼的地下一层入口。

    这里守卫更加森严，除了固定哨，还有一道需要专用钥匙和口令才能开启的厚重铁门。

    “李专员，按照规矩，你们只能在这一层的指定区域活动，主要是通讯机房和部分老旧线路管道间。其他区域，尤其是通往地下室牢房和审讯区的通道，严禁靠近，否则……”少尉操着生硬的中文，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明白，明白，我们只是做技术评估，绝不会乱走。”胡天佑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将一个怯懦又略带谄媚的官僚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机器散热的气味涌出。

    少尉没有跟进来，只是守在门口。

    地下二层的通道狭窄而昏暗，头顶是裸露的、布满灰尘和各种管线的天花板，灯光忽明忽灭。

    根据不完整的情报，“青石”很可能被关押在地下二层更深处，靠近审讯室的特殊牢房里。

    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是外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胡天佑和于小倩假装检查着墙壁上的线路盒和通讯机房的设备，于小倩更是打开小皮箱，拿出万用表等工具，装模作样地测试着，同时利用工具内置的微型装置，尝试探测附近的电台频率和可能的密室结构。这是她受训后掌握的新技能。

    胡天佑则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将走过的路线、岔道、通风口位置、守卫换岗的细微动静，全部刻印在脑海里。

    他注意到，在通道尽头，还有一道更加厚重的铁门，门口站着两名持枪哨兵，眼神凶悍，那里应该就是通往核心区域的入口。

    如何通过那道门？

    硬闯是下下策。

    就在他们假装检查一个位于通道中段的配电箱时，于小倩借着身体的掩护，悄悄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伪装成螺丝的微型窃听器，吸附在了配电箱内侧的阴影里。

    这是内线提供的装备，希望能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突然，通道尽头的那扇铁门打开了！

    几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日本军医，推着一辆担架车走了出来，车上盖着白布，白布下隐约透出人形轮廓，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瞬间弥漫开来。

    跟在军医后面的，是一个穿着笔挺大佐军服，身形瘦削，眼神阴鸷如鹰隼的中年男子——正是佐藤一郎！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掸了掸衣袖，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胡天佑和于小倩的心脏几乎同时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