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夏昭毅喝一声，声音却变的温柔。

    “花妮，你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任性了，一国之母的重担马上要落到你肩上，你要学会长大的。”夏昭毅伸过手来，要抚摸她的头发。

    花妮偏头躲过，冷笑：“修娴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看着她堕进地狱不管的。如果管不了，那我就跟她一起堕进去。”

    夏昭毅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才缩回去，眼神有些迷茫，没有了王者的犀利。

    花妮看了看他，叹口气：“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需要为你效忠的忠臣良将，所以你要找回书意母子他们，让那些跟随你的将领们对你更加忠心，让那些摇摆不定的臣工们对你更加忠诚。

    而你之所以逼着程可为去文家提亲，表面是给程可为一个悔过的机会，让他以为你还有重用他的意思，可事实上，你这么做，是为了谋夺文家的财产！

    程可为他矫诏杀了你叔父和堂姐一家，这个仇你肯定是要报的，他罪不可赦，自然要诛九族。

    这九族里自然包括他三个儿子的岳父母家。

    他大儿子娶的是号称天下第一富的江南巨贾贾士链的独生女儿，他二儿子娶的是辽乐参商的女儿，最后连他仅存的这个生在外面的私生子你都没有放过，你让他娶修娴！

    你的居心是何其歹毒！既灭了他的族，又要了他的钱！不光要搜刮程家的钱，这天底下最有钱的人家都被你惦记上了！你要把他们都灭了门，吞了他们的钱！”

    花妮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声音嘶哑的几乎要说不出话。

    夏昭毅一直静静的听着，一个字都没有反驳。

    待花妮讲完，他耸了耸肩膀，叹口气：“你终算是觉醒了，以前这些事，都是你替我打算的，根本不用我操心。

    我只要告诉你一声，我想要什么，你便就帮我把这些事做的妥妥帖帖，一点毛病都没有。”

    花妮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大声咳嗽。

    夏昭毅下意识起身，伸手，要给她捶背。

    手伸过来，却又缩回去。

    又叹了口气：“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宁愿窝在那样一个小渔村里一直不肯来找我，我明明还是原来的我。

    可你却不是原来的你，你走之前，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就算变成一条虫，都一定会在死之前爬到我跟前，让我知道，你回来了。”

    夏昭毅语气平静的说道，双眸里却已经融进了泪水。

    花妮听不懂，诧异的盯着他，半晌， 却又似明白了，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你的小倩重生回来的吧？”

    “你是！你就是！你为什么不承认呢！”夏昭毅一下子激动起来，挥舞着胳膊，大声咆哮。

    花妮目瞪口呆！

    她是真没想到，跟自己相处了差不多一年的这个看上去机灵睿智的男人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小倩，你说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陪我度过我这令人难过的一生，一定会跟我一起度过这令我讨厌的一生。

    我厌恶我自己这可憎的杀兄弑父的人生，唯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个人，拥有人类才有的欢乐和眼泪。

    可是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啊，就算再活不下去，也要等我回去的嘛！我宁肯跟你一起去死，也不想独自活着啊！”夏昭毅痛苦的声音响彻在这小小的禅房里。

    花妮的心被这声音击中，有些疼。

    这个看似无比正常的男人的心中，竟然藏着如此深沉的疼痛。

    “你看看，这是你留给我的信，你看看，你自己说的，要我一定好好活着，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到时候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做我爱吃的食物给我吃，唱我爱听的歌给我听，你会回来做我的皇后，陪伴我到老，还要和我一起游遍大好河山，尝遍世间美味。

    你好好看看，都是你跟我说的，为何现在又不认我，只想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这个世上！”

    夏昭毅从袖里摸出一张泛了黄的纸笺，送到花妮眼前。

    花妮接过来看了，纸笺上写的内容跟他说的差不多，可这秀丽的蝇头小楷却让她大吃一惊！

    若不是后面的落款和夏昭毅的话，她真的会以为这是她自己写的字！

    世上竟然会有写字的笔迹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么？

    花妮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动，嘴里念念有词。

    她在算一件事。

    如果夏昭毅不是疯子，他说的话可信的话。

    那就是，他养娘跟花妮一样是穿越来的，然后养娘有了一个女儿，跟夏昭毅日久生情，再然后，王妃娘娘觉得这个养娘是个妖怪，找个茬杀了这个养娘。

    妖怪生的女儿，自然也是妖怪，所以王妃娘娘是绝不能容忍一个妖怪跟自己的儿子谈恋爱的。

    于是，王妃娘娘又杀了养娘的女儿，并且伪装成自杀。

    养娘的女儿肯定很聪明，知道母亲死后，自己万无活理，便写了这封遗书，劝夏昭毅好好活下去。

    可夏昭毅这个大情痴，却把信里的内容当了真，认定她肯定会像养娘那样回来。

    也或许？

    花妮看一眼正紧紧盯着她，等她回答的夏昭毅，心里叹口气。

    也或许，自己的前世就是养娘女儿的后世，自己死后穿越过来，就是那个养娘的女儿凭借自己对夏昭毅爱恋的执念，强行闯了回来救他陪伴他呢？

    “小倩，你想起来没有？这明明是你的字，你好好看看，那些睡不着的想你的午夜，我无数次拿着这张纸与你现在写的字对比，无数次得出你就是我的小倩的结论。

    可你为什么不肯认我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夏昭毅眼中的泪终于蓄不住，瀑雨一般和流下腮来。

    哭的像条狗一样！

    花妮心里叹道。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字迹与小倩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也许她猜的对，她就是小倩，不过是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转过世的小倩！

    这个小倩，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个小倩了！

    “老夏，人死以后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这个你总是知道的吧？”花妮望着那张满是泪水的脸，艰涩的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