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6章 死一样安静

作品:《盗薮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没有敲击声,没有黑雾,没有惨白的手,更没有另一个我。

    我使劲扭头,看向那片圆形空地的中央。

    那口巨大的黑棺,完好无损的静静躺在那里。

    棺盖严丝合缝,上面落着一层均匀的灰尘,根本不像被掀开过的样子。

    非石非玉的黑色材质在幽绿的微光下散发着沉闷的光泽。

    上面那些复杂邪异的浮雕也安静的待着,好像千百年来从未变过。

    一切……都和我刚发现它时一模一样。

    难道……刚才那惊悚的一切,从听到撞击声到看见另一个我爬出来,再到万棺起尸熟人开会……全都是一场梦?

    一场因为精神过度紧张,疲劳产生的幻觉?

    我撑着发软的双腿,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靠在石棺上,心脏还在狂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梦也太他妈真实了!那恐惧感到现在还在骨头缝里窜呢!

    还有那个我最后看我的眼神……

    一想到那个眼神,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汗毛又立了起来。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真疼。

    不是梦?或者说,现在不是梦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完好,袖口那道裂口还在,跟我下来时一模一样。

    我又摸了摸脸,是温热的,有弹性的,不是梦里那种死人般的冰冷僵硬。

    我靠……所以真是我太累出现幻觉了?自己吓自己差点吓尿?

    这地方太邪门了,光是待着就能让人发疯!必须赶紧离开!

    我惊魂未定地又瞥了一眼那口黑棺,心里默念:“棺老大,棺大爷,刚才小弟做梦多有冒犯,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就滚,麻溜的滚,绝不打扰您清净……”

    一边念叨着,一边赶紧辨认方向。

    刚才那一通乱跑,加上晕倒又做噩梦,早就彻底迷失了。

    只能随便挑了个感觉跟之前不一样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走,脚步虚浮的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走了几步,我下意识地抬手想擦擦额头的冷汗。

    突然,我的动作顿住了。

    借着穹顶投下的微弱绿光,我抬起的手腕上,好像沾着一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我把手腕凑到眼前,仔细一看。

    那是一小撮非常细微的黑色粉末。

    像是某种东西燃烧后留下的灰烬,又像是细腻和黑沙,粘在我的皮肤和袖口上。

    我绝对可以肯定,在下来之前,我身上根本没有这玩意儿!这一路上我也没碰到什么能沾上这种黑灰的东西!

    我心一沉,刚刚稍微平复一点的心跳又开始擂鼓。

    我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的将那点黑灰捻起来。

    感觉冰凉刺骨,和梦里那口黑棺散发的气息,以及那只惨白手臂的温度,一模一样!

    草!

    我盯着指尖那撮冰凉的黑色粉末,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乱了。

    不是梦。

    至少不全是。

    那冰冷地触感真实的刺骨,像一根毒针,扎破我刚刚勉强建立起来的幻觉自我安慰。

    这玩意儿是哪来的?总不能是我自己梦游搓出来的吧?

    吴老二,钱得强,张老三,他们三个大活人,之前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连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

    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古墓。

    还有这望不到边的棺材阵,一模一样的石棺复制粘贴似的铺开,走到哪都一个样,穹顶那点绿光根本指不了路。

    我可能根本不是在朝一个方向走,而是在这个地下空间里绕圈子。

    方向感?在这就是个笑话。

    我刚才经历的,到底是恐惧下的精神错乱,还是某种真实发生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超自然现象?

    那个从黑棺里爬出的我,那些从棺材里钻出来的熟人,他们意味着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一群炸了窝的马蜂,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疼得快要裂开。

    我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整个人被一种无力感包围的死死的。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石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完了,芭比q了。

    这根本就是个进来就出不去的绝地。

    我觉得吴老二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估计下一个就是我了。

    看着周围那些沉默的石棺,一个荒谬又绝望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老子最后也得选一口,自己爬进去,当这里的永久住户?

    草!我才二十来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困死在这里,跟这么多棺材作伴?太他妈憋屈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腿都麻了。

    那股恐惧过后,反而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光棍劲儿。

    怕有个屁用?求饶有个屁用?这地方明显不讲道理!

    我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石棺,死死盯住远处那片圆形空地中央的石棺。

    一切的不合理,好像都是它的原因!

    是妖是鬼,今天老子非得看看你的真面目!大不了就是个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总比活活困死饿死强!

    这么一想,我反而感觉不害怕了,一股血直冲头顶。

    我撑着石棺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脚,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工兵铲,这玩意儿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和武器了。

    去他娘的出口!老子不找了!

    我就直奔主题!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朝着黑棺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石棺依旧沉默的矗立着,像一排排冷漠的观众,看着我这渺小的人类走向场地中央的那个舞台。

    距离一点点拉近。

    那口黑棺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

    但这次,我没有退缩。

    一直走到圆形空地的边缘,走到离那黑棺不到三米的地方才停下来。

    它静静的躺在那,棺盖紧闭,落满灰尘,仿佛亘古如此。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双手握紧了工兵铲的木柄。

    “里面的哥们儿,不管你是啥,打扰了!”

    我低声念叨了一句,不知道是给自己壮胆,还是真说给它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