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0章 南城暗线,再牵手

作品:《黑道

    众兴大厦,落地窗外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影,静静地投在木质地板上。

    办公室内空气微凉,中央空调的送风声轻不可闻。

    杨鸣坐在办公桌后,座椅随着他身体的轻微摆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茶垢。

    朗安站在他对面,双手自然垂放,保持着一种既放松又随时可以行动的姿态。

    他的声音平稳,不高不低。

    “陵城那边进展顺利,老五他们已经安排撤回来了一些人,今天应该就能到南城。”

    杨鸣微微点头,眼睛微眯,目光聚焦在桌上的一份文件上,却并未真正阅读。

    他的思绪正在将朗安带来的碎片信息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景。

    “人有没有事?”

    “没什么事,受伤的兄弟都已经提前送回来了。”

    杨鸣抬起眼皮,与朗安对视一秒,这短暂的对视中传递了一种默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有节制,不紧不慢。

    “进。”

    门被推开,苏柳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深蓝西装,手中拿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的目光先是在朗安身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转向杨鸣。

    “杨总,前台刚才送来一张纸条,说是给你的。”

    苏柳明走到办公桌前,将纸条轻轻放在杨鸣手边。

    他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好奇的神色,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这正是杨鸣欣赏他的地方,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消失。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杨总。”

    “行,你先出去吧。”

    苏柳明点头,转身离开。

    杨鸣伸手拿起纸条,缓缓展开。

    纸条很普通,似乎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黑色圆珠笔写着一串数字,笔迹有些潦草。

    落款只有一个“严”字。

    杨鸣盯着这个字看了几秒,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笑。

    这笑声中包含的情绪太过复杂,既有意外的惊喜,又有某种确认般的释然,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严学奇来南城了。”杨鸣抬头看向朗安,声音中的波动只有朗安这样与他相处多年的人才能察觉。

    朗安的双眼微微睁大,这是他极少表露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花鸡也回来了?”

    杨鸣摇摇头,打断了朗安的话:“不知道,我想应该没有,如果花鸡来了南城,肯定会联系我。”

    他们之间的对话简短而含糊,却蕴含着只有彼此才懂的信息。

    北山村的血案,滇南和西港的往事,这些碎片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转。

    杨鸣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部小巧的黑色手机。

    这是一部备用机,没有任何个人信息,专门用于一些特殊联系。

    他按下电源键,手机屏幕亮起。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滑动,输入纸条上的号码,然后按下通话键。

    电话很快接通,杨鸣将手机贴近耳边,眼神望向窗外,目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上。

    ……

    和花鸡分开那天,严学奇便开始了他人生中的又一次流离。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他先是南下广省,在边境小镇的赌场里待了两个月。

    牌桌上押下重注,眼看赢了却总不肯收手。

    那些从南城带出来的钱,很快化为乌有。

    三个月后,他已身无分文,栖身于桂城帮人讨债度日。

    之后他往南走过滇南,穿行湄公河沿岸,再辗转入黔。

    严学奇的足迹遍布各省。

    没了花鸡和大毛,他变得更加偏执,眼神中常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漠。

    在黔省毕城的一个小镇,为了几万块钱的报酬,他做掉了当地的一个地头蛇,烧掉了对方的房子。

    那夜,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他独自站在远处的山坡上,久久凝视着那片火海,仿佛要将自己内心的某些东西也一并焚尽。

    小陈是在这样的火光中出现的。

    那是个面容清秀、眼神却透着狠戾的年轻人,因为仇恨踏上了不归路。

    他的父亲在毕城开了一家五金店,却因拒绝向当地大哥上缴保护费而被人殴打致死。

    小陈以一己之力,用一把组装猎枪,在深夜打穿了那个大哥的头颅,随后被迫逃亡。

    两个被命运抛弃的人在一间破旧的旅馆相遇。

    小陈身上带着血腥气,严学奇却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他们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共生关系。

    严学奇提供经验和门路,小陈则贡献年轻的体力和执行力。

    岁月已经侵蚀了严学奇的体魄,但他的头脑依然敏锐,对危险的嗅觉仍如往昔。

    小陈则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年轻时的严学奇,那个为了生存可以豁出一切的亡命之徒。

    “总算是找到你们了。”黔省铜仁一家小茶馆里,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人递过一沓钱,“有一笔买卖做不做?大买卖,去南城杀一个人。”

    南城?

    这让严学奇来了兴趣,于是答应了下来。

    对方似乎也颇为谨慎,说接头人会在南城等他们,详细情况到时再谈。

    严学奇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更知道那里有哪些人。

    对花鸡的去向,他始终悬着一颗心。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牵挂,也是他自我救赎的最后希望。

    他和花鸡、大毛的关系早就犹如家人。

    大毛已经长眠于北山村,而花鸡,他至今不知道那个选择了另一条路的兄弟是死是活。

    不知道为什么,和花鸡分开之后,他就越发关心对方的安危。

    返回南城的路上,严学奇变得沉默寡言。

    花鸡到底怎么样了?

    杨鸣那狗日的有没有过河拆桥?

    这些问题如同一颗顽石,深埋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必须知道答案,即使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南城城中村的出租屋里,等待接头人现身的日子里,严学奇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先去找一个人,那个曾经与“铁三角”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那个如今已经在南城呼风唤雨的人。

    如果有人知道花鸡的下落,那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