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带你去‘全聚德’吃烤鸭。”小李说“可这一个星期，‘全聚德’‘便宜坊’我陪厂家连着吃了五六顿，现在一提烤鸭俩字，就犯恶心。拿你朱子当兄弟，我就不玩那些假模假式面上的事儿了。”

    “这就对喽。”朱子顺回应道“你拿我当厂家伺候，就生分了。”

    “外地人不懂，到了北京不是奔着吃顿烤鸭，要么就是去东华门尝尝北京小吃，跟你这么说吧，那纯粹是上一当。”小李说“那两家烤鸭名店现在就剩名气了，接待老外旅游团宰老外，看着花里胡哨的，成了他妈的一表演项目。价格齁贵不说，真没什么吃头。”

    “最可气的是东华门小吃街，打着老北京小吃字号。您瞧瞧都是些什么人，南腔北调吆喝着烤羊肉串，臭豆腐……更甭提了，就是蒙外地人。”

    小李是个地道的北京侃爷，一侃起大山来，就刹不住闸了。

    “你最近怎么这么忙？”趁着小李夹一口菜的空档，朱子顺赶紧换了话题，问道“都接待哪些厂家？”

    “想从我这儿套话儿？”小李举起“小二”笑着对朱子顺说“你们‘桂南’傻了吧？让‘多丽’搅合得够呛是吧？”

    “当着明人面不说暗话，你小李子是什么人。”朱子顺也乐了“我来北京就是和雷总，丛辉要商议应对‘多丽’，你知道的情况肯定不少，确实想跟你好好聊聊。”

    “朱子，我说话你可别不爱听啊。”小李嘴一撇，说“就你们这几块料，想和‘多丽’掰手腕，叫板，没戏！”

    “什么爱听不爱听的，没关系。你敞开了说。”

    朱子顺还记得在南宁和小李住在同一个房间时，小李一直是抽“万宝路”。后来才得知，这几年北京四九城地界，流行这么一句话：“要显富，万宝路。要想混，希尔顿。”

    小李是个讲理讲面的主，约小李之前，朱子顺特意在宾馆小卖部，买了两包“万宝路”揣在口袋里。

    朱子顺递给小李一颗烟，点上。把刚撕开的整包烟，随手扔到他的面前。

    “你们‘桂南’这回闹得这么被动，我比谁都门儿清。”小李吐了一口烟说“一句话，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小李首先把矛头指向了雷声。

    “那个又能写书，又能一套一套大理论嘚啵的雷总，你知道我表哥怎么说他？”

    朱子顺当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好话，只是看着小李，没有作声。

    小李告诉朱子顺，雷声到北京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第一时间去与客户见面，交流，一直端着大品牌老总的架子；还是他表哥屡次通过北京公司经理带话，邀请，才得见这位雷声的真容。

    “那天，是我和我表哥在‘梅地亚’他住的地，见到的雷声。”小李说“我表哥邀请他出去吃饭，他说他最不习惯酒桌应酬，带我俩去了咖啡厅坐了坐。”

    “这不算什么毛病，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朱子顺替雷声找辙“这个我知道，雷总在公司也一样不爱凑热闹。”

    “好，这个不提。问题是我表哥诚心诚意，想跟他反映市场动态，‘多丽’都有哪些意向。”小李说“毕竟我们公司和‘桂南’合作这么久了，还是有一份感情在。说白了，不想看着‘桂南’让人揍得鼻青脸肿，崴了泥。”

    “草，你也别把你和你表哥说得那么高尚。”朱子顺笑了笑“无非就是想在这中间，两头都找补点儿，多赚点儿厂家费用支持。你们这些经销商都他妈是一个德行。”

    “朱子你说话是真直给啊。”小李也呵呵了两声说“不管怎么说，我表哥还是屁股坐在你们‘桂南’这头。这个你得相信我。”

    小李正要往下说，餐厅里出现了一阵骚动。

    一个架着墨镜长相俊朗的男人，带着几个半熟脸的男男女女从店门口走了进来。

    墨镜男显然是熟客，摘下墨镜朝服务员问：“二爷呢？叫他给我们安排个地啊。”

    “杨老板在后厨呢，我这就叫他去。”

    朱子顺看了一眼，先认出了墨镜男，竟是【你爱你家】导演的表弟印壮，在剧中客串过收尸的医学院教师。

    他身边的人从衣着打扮看，显然也都是演艺圈中人。

    很快，腰间系着围裙的扬天眯缝着小眼睛，乐呵呵地随服务员从里间走了出来，对印壮笑道：“哟，印导今儿怎么有功夫了？”

    “嗨！这不是新戏要开机了嘛。带着几位主创，上您这儿香香嘴儿，加加油。”印壮说“还不麻利儿的，给我们找地吧。”

    扬天一乐说：“也算您有福气，‘元元包间’刚走一波客人，你们就那儿请吧！”

    小李见朱子顺眼睛看直了，带着几分不屑地说：“没什么可瞧得。你要到晚上再来，什么大明星都能见到。一点儿不新鲜。”

    刚在长沙骂了一通无脑粉丝，此刻，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几位演员上下“扫描”不停，小李这番话让朱子顺不禁耳红脸热，由此看来言他人过易，“凡人凡心”其实人尽有之。

    “没错。还是聊咱们的。”朱子顺赶紧收回了目光，朝小李说“怎么你表哥和雷总，那天聊得不痛快？”

    “我表哥告诉雷声，‘多丽’已经把北京终端，流通渠道全部布局完了。”小李说“‘桂南’现在必须赶紧出手，拿出大举措来，给大卖场，经销商信心。不然，形势将会是一边倒。”

    “你表哥这话说得有道理。”

    “你猜雷声怎么说，卧槽，当时就把我表哥气急了。”小李说“他说，这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竞品之间不是百米竞赛，是一场马拉松。争一时长短会打乱整个谋篇布局。‘桂南’会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应对。请我表哥把心放到肚子里。”

    这话出自雷声之口，朱子顺不意外。雷声遇事，从来给人的感觉都是淡定，冷静，总有一种稳坐中军帐的大将之风。

    “我表哥一口咖啡没喝，抬起屁股就走了。说这个雷声就是一大SB。”小李说“朱子，你去北京市场瞧瞧，还能见到有几个卖场，把你们‘桂南黑豆奶’放到排面上正常展示？这才几天，几乎都是‘多丽’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