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顺印象里金庸小说有“东成西就”这么个桥段。

    乔老板的晋东，晋西分治方案有一定的合理性，朱子顺觉得可以在此基础上完善，最终让两家经销商偃旗息鼓，和平共处。

    在分公司的讨论会上，黄冰极力赞成乔老板的意见，并自告奋勇，愿意陪同朱子顺去晋东片区实地考察市场。

    黄冰的工作不可谓不细致，他拿出几年来乔老板，葛氏兄弟在东西两片区域分销数据，说：“您看，朱总。葛家在东部一直比西边分销量，客户数都要大，多。总体销售额也是东多西少。”

    “那也就是说，这个方案对葛氏兄弟有利了？”朱子顺看了看统计报表，说。

    “数据不会说假话。”黄冰回应道“至于葛氏兄弟能不能答应，那就另当别论。这哥儿俩人心不足蛇吞象，占便宜没够。工作就得您朱总来做了。”

    “你怎么看？”朱子顺问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段昂。

    “饿都听领导的。”段昂说“你们定了，饿去跟大哥，二哥说去。”

    黄冰不屑地看了一眼段昂，神情中透着一脸鄙夷，轻蔑。

    “这就去通知不妥，还是应该把葛老二请到分公司来，我们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谈，让他理解。”朱子顺对段昂说“你这就跟他约个时间，请他来一趟。”

    段昂答应着去了里间办公室。打通电话后，走出来跟朱子顺说，葛老二答应下午四点左右会到分公司来。

    趁等葛老二的工夫，朱子顺有意和黄冰聊起了闲篇；他对这个性情和年龄极不相称的年轻人，很想多一些了解。当然，这并不是对他个人有什么兴趣。

    “黄经理老家不是峤县的？”朱子顺问道。

    “是，在桂林附近。”黄经理说话风格总是惜字如金。

    “好地方。好像雷总老家也是那儿周边的。”朱子顺说“听他说过‘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雷总说，打小每天看这些风景，不理解外地人，为什么这么顶礼膜拜他们家乡的风光。”

    “我们那儿穷，谁有心思欣赏这些。出门就是这景，早看腻了。”

    “分公司经理中，你学历是最高的，也最年轻。”朱子顺说“应该把握好老板给你的这个平台，雷总现在也特别需要大区经理们的支持。”

    “嗯，尽力。”黄冰的冷静，让人感觉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

    四点不到，葛老二夹着鼓鼓囊囊的小黑包，来到了分公司。

    和朱子顺握了握手，只是瞄了黄冰一眼，没有任何表示，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朱总，听段昂说有啥方案要找我谈？”葛老二把小黑包放到办公桌上，问道。

    “方案还谈不上，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找你沟通一下。”朱子顺把统计报表打开，问“晋东大同方向葛老板客户不少，销售看起来也一直很稳定，是吧？”

    “山西地界我客户都不少，要是让我敞开来做，河南，内蒙都能辐射到。”葛老二看了看黄冰“怎么？让我随便做？”

    黄冰对视了一眼葛老二，冷笑了一声。

    “是这样，葛老板。”朱子顺说“既然您东部的客户比较成熟，如果以太原为界，晋东区域划给您，西部乔老板分销，互不干涉怎么样？”

    “这馊主意不是乔老板出的，就是你黄经理出的吧！”葛老二抓起小黑包朝桌子上狠摔了一下，说“拿我葛二当傻子吗？”

    “说好了，请您来是沟通，商量。”朱子顺安抚道“有什么看法，意见您就直说。”

    葛老二拿过朱子顺的统计表，指着黄经理说：“朱总，这张表您仔细看看，都是他妈的老黄历了。我敢当着姓黄的面说，这小子和乔老板串通一气，是在给您下套。”

    “葛老板您不能这么说，我是‘桂南’的员工，怎么可能和客户串通给领导下套？”黄冰不急不躁地回了葛老二一句。

    “你和乔老板啥关系，非得让我挑明了吗？”

    朱子顺制止住葛老二要接着爆料的话，他知道这些查无实据的黑料，黄冰一定有托词回应，现在提及起不到任何作用。

    “葛老板，咱们还是回到市场正题上。您要是不同意，总得有个理由吧？”

    “朱总，您没跑过山西市场，可能不清楚。”葛老二平静了一下说“以前晋西确实不如东面，穷山恶水；现在不同了，大批煤老板扎堆儿，消费水平乎乎地往上走。街上随便扒拉一个，没准儿都是百万富翁。”

    “再说了，最先搞乱的就是他乔老板，把运城本来我的市场去插了一杠子，我没说错吧，黄经理！”

    黄冰只是摇头，一副讥笑的表情，不作应答。

    “明白了。”朱子顺说“那您和乔老板掉个个，他东部，您西部怎样？”

    “这个乔老板在晋城都要开矿了，那是一般的关系吗？”葛老二说“就他那德行，能不在西面做手脚，我闭眼都能想到，他老实不了。”

    “要是这个方案不成，那您有什么想法？”朱子顺问道。

    “恢复原状，以前是谁的市场，还是谁的。照以前老规矩走。”

    葛老二的意见，等于说又回到了矛盾的原点，而他所谓的想法，事实证明早已不可能复原了。

    乔老板和葛老二两个人，不是一般的芥蒂，由他们提出解决思路，显然行不通。朱子顺意识到，太原问题的解决，通过“民主协商”看来是有些天真，想的过于简单了。

    “得，葛老板让您白跑一趟，但也不能说没有收获，至少清楚了您的想法。”朱子顺说“太原问题已然积累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了断的。我们在一起想办法。”

    葛老二拿起小黑包，站起身走到门口，对朱子顺说：“朱总，您听我一句，这屋里的人谁的话您也别听。全他妈的是灯下黑！”

    送走葛老二，黄经理边摇头，边对朱子顺抱怨：“朱总，我没说错吧，葛老二这种人没法打交道，就是一个社会混子，油盐不进，拿他是一点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