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

    我转头，看向窗外：“慕凝等我太久了，我也该给她一个交代。”

    “西城怎么办？”

    “岚姐接管帝鼎，我留下的管理系统已经稳住了；白色海岸，还是你和黑鸦轮流坐镇，你们两个比我更懂得怎么把这片地守住。”

    她没说话，靠在窗边，只是低声一句：

    “你确定……不再回来了？”

    我看着她，眸色微动。

    “我不知道。”

    “但我得试一次。”

    “不是为了谁，是为了我自己。”

    景凌看着我好一会儿，终究没再说话。

    她一向是个不劝的人，只要我认定，她从不拦。

    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西城是我们的战场，是我们拼死拼命打下的江山，是她无数次流血的地方。

    她不舍得。

    我也一样。

    ……

    晚上九点，西城最大的“苍栖夜宴”商务楼顶。

    我请了几位兄弟吃饭。

    阿豪喝得有点高，举着酒杯说：“宇哥你出国，我们谁给你守着西城啊？”

    我拍了拍他肩膀：“你、铁壮，还有闯哥，守得比我好。”

    铁壮咧嘴：“守是没问题，就是你这人一走，西城就少了魂。”

    “秦宇。”闯哥突然出声，“你真不后悔？”

    我看着他，半晌没说话，终于缓缓笑了。

    “我一无所有地从西城爬起来，拼到今天，拿到帝鼎、守住白色海岸，干翻腾龙、清掉旧人……我从来没后悔。”

    “但我累了。”

    一句话，说得兄弟几人都静了。

    半晌，阿豪喃喃一句：“那你答应我们，有事，就一通电话。”

    “哪怕你人在狮城，照样回来。”

    我举起杯：“这辈子，只要你们叫我，我就回来。”

    几人碰杯，一饮而尽。

    那晚，风很大，但我没觉得冷。

    兄弟还在，江湖未散。

    

    临行前一晚，慕凝亲自来了白色海岸。

    她还是一身简约的浅灰长风衣，站在我办公室里，目光安静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走过去，将她拥进怀里。

    她没有挣开，只轻轻靠着我：“真的决定了？”

    “嗯。”

    她仰头望着我：“那就带上我。”

    我愣了下，低头看她。

    她眼里带着太久的温柔，还有小心翼翼的期待。

    “秦宇，我陪你打下了江山，也陪你等过了重来……这一次，我不想再等你。”

    我抱紧她，声音低哑：

    “好，我们一起。”

    

    离开前，我最后一次去了帝鼎。

    岚姐站在我办公桌后，整理着她的文件。

    她穿了一身温柔的藕粉色西装裙，气质仍旧如水。

    “你就这么放心把帝鼎交给我？”她轻声问。

    “你本来就是它的主人。”

    我走过去，看着她。

    “你为我守了太久的山海，我总该还你一个完整的帝鼎。”

    她抬眼望我，眼神里藏着浓烈的复杂情绪。

    “秦宇。”

    “嗯？”

    “你知道吗？从你坐上帝鼎的那天起，你就早晚要离开。”

    “你不是属于这栋楼的。”

    我笑了：“我也不属于狮城，但我总得去看看。”

    她点头，轻轻拥了我一下。

    “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但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我哑着嗓子：“会的。”

    

    三天后。

    狮城，凯撒集团总部。

    我站在那扇熟悉的高层会议室玻璃窗前，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望着高楼林立的天际线。

    慕凝在我身边，安静地站着，像多年前初见时那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离开。

    她挽着我的胳膊，轻轻说：

    “欢迎回来。”

    我望着她，声音低沉：

    “不，是——”

    “我们开始了。”

    

    那一天，华夏财经新闻写下这样一段话：

    【秦宇离开西城，腾龙彻底终结，帝鼎回归岚姐之手，白色海岸步入新时代，风雨十年，一人掌风破局，一人携手出海。】

    我不知道自己未来还会不会回西城。

    但我知道，在那里，有我立下的规矩，有我留下的兄弟，有我打下的山河。

    而现在，我将去写新的篇章。

    这不是落幕，而是，另起一行。

    狮城的夜，安静得过分。

    我站在凯撒集团顶楼的露台，俯瞰着整座城市灯火璀璨。

    风从不远处的港口吹来，带着咸湿的气息，混着远方摩天楼下奔走不息的繁华。

    这是一座彻底与我过去割裂开的城市。

    我在这里没有旧人、没有旧账，更没有敌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一切才显得格外陌生。

    身后的玻璃门轻响，慕凝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色真丝长裙，手里端着两杯红酒，眉眼如水，一如我离开她前的模样。

    “又在抽烟？”

    我轻笑，掐灭手上的烟。

    “不抽了。”

    她把酒递给我，站在我身边。

    “西城的事都交代好了？”

    “黑鸦和景凌守着，帝鼎也步入正轨。岚姐在接手后把股东会议制度进一步公开透明，鬼哥那边也把帝鼎和政府的关系疏通到位。”

    “你放心，他们比我更适合守成。”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的海。

    “你有没有后悔？”

    她突然问。

    “什么？”

    “没把龙哥彻底除掉。”

    我看了她一眼，慢慢道：“除掉他不难，但我不想让外界觉得，我赢，是靠一具尸体。”

    “我想让他活着看我坐上这把椅子，看我一点点拿走他的地盘、他的心腹、他的产业……他每天睁开眼都知道，自己输了。”

    “那样，比死更难受。”

    慕凝轻笑，杯中酒液微晃。

    “还是那个狠得很的人。”

    “你喜欢狠的吗？”

    “我喜欢你。”

    我握紧手中酒杯，一口饮尽。沉默几秒后，我开口道：

    “慕凝，我想成立一家新的公司。”

    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新公司？”

    “在狮城。”

    我低声说。

    “取一个全新的名字，彻底与帝鼎、白色海岸划清界限。”

    “你想做什么？”

    我望着天边的夜空，眼神沉稳。

    “国际供应链、智能分发系统、数字港口，我要把白色海岸的理念拉到全球市场，真正做一家可以颠覆传统物流格局的企业。”

    “名字呢？”

    我想了片刻，低声道：

    “澜渊。”

    “澜，是浪澜，渊，是深渊。”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从深渊里走出来的人，也能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