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这么有能力，是真是假，你难道不会去查吗？”

    江临讥讽语调透过听筒，恍如一记重拳，将沈絮残存理智敲得支离破碎。

    她双眸空洞无光，面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秒整个人便会晕倒。

    双手无力垂下，手机在地毯上滚了两圈。

    沈絮失神站在原地，目光缓缓落在地上，通话界面早被挂断。

    徒留一片漆黑。

    眼前一幕幕闪过有关于时琛的画面。

    耳边阵阵尖锐嗡鸣声。

    眼前彻底一黑，沈絮整个人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不觉间浸透整座城市，一改几日燥热，阴冷的风夹杂着雨丝拍打在玻璃窗。

    悠悠凉意袭来，病床上的沈絮眉心微蹙，猛然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她撑着手坐起。

    听见响动，病房门倏然被推开，叶州满目忧色：“絮絮，你醒了！”

    沈絮端坐在床上，两只手紧紧抓着床单，满脑子回荡着江临的话。

    “小絮！你要吓死妈啊！”

    沈母不管不顾地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扑倒在沈絮床边，一味哭喊着，不见半分泪迹。

    沈絮眉心颦蹙成一团，抬手无力的推了推沈母，沙哑嗓音透出浓浓疲倦。

    “妈，你起来。”

    沈母闻言，依依不舍起身，掌心攥着纸巾擦拭眼角莫须有的泪珠。

    “我早说了，让你多注意休息休息……”

    叶州觉察到沈絮厌倦姿态，轻声打断沈母：“阿姨，先让沈总休息休息吧。”

    沈母淡淡瞥了叶州一眼，脸上睥睨之色显而易见，不满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

    叶州动作一僵，眼神下意识看向沈絮。

    她似乎对眼前一切都漠不关心，面上挂着的冷意拒人千里之外。

    叶州讪讪一笑，缩着脑袋往后退开两步。

    “小絮啊，你听没听见妈说话啊？”

    沈母不假辞色地剜了叶州一眼，悄然放低声调。

    仍见沈絮没有半分波澜，眼神空洞盯着那扇窗。

    夜色被整片阴云笼罩，病房刺眼白炽灯令窗外一切都无所遁形。

    雨点悄然落在那翠绿叶片，顺着滑落，消失在一片黑色中。

    耳边似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泪水不自觉从眼眶滚落，随那雨滴般湮没。

    痛……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痛，像是成千上百根针扎进皮肤深处。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她倒吸气的声音引起病房其余几人惊觉，沈母更是慌里忙张摁下床头呼唤铃。

    护士匆匆跑进来，瞧见沈絮的模样，猛地转头跑去喊医生。

    “你们家属是怎么看的病人，不知道很有可能会引起呼吸碱中毒吗？！别让病人情绪太激动！”

    慌乱被赶来的医生戛然制止，他转头对着沈母和叶州便是劈头盖脸的训斥。

    沈母惨白着一张脸，眼神尽数落在沈絮身上。

    心底多了几分真切的慌乱。

    沈絮几乎没什么表情，连眼神都异常空洞，呼吸逐渐平稳，胸口微微起伏。

    眼圈红肿不堪。

    沈母见状，倒情真意切地落下几滴泪：“小絮啊，你这是怎么了？”

    病房内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沈母倏然将目光落在缩在角落一言不发地叶州身上，横眉倒竖，手指着叶州，眼神凶狠道：“你说！沈总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叶州愣愣回神，落寞低垂下眼帘：“沈，沈总她听说时先生去世……”

    绕是沈母再不生气，也反应过来叶州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脚步踉跄，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时先生……时琛？”

    在沈母目光注视下，叶州艰难点头。

    半晌，沈母才缓慢扯动唇角，俨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怎么可能呢……”

    先前听沈絮说时，她还信誓旦旦，认为是时琛的把戏。

    但沈絮的模样，这件事只怕多半是真的。

    指尖忍不住发颤，不行，这件事必须瞒住！

    否则被媒体知道……

    又得批判他们沈家。

    养了时琛这么久，就算对时家天大的恩情，也早该还完了。

    生死有命，难不成他们沈家还能去和老天爷手里抢人？

    想通这一点，沈母敛起表情，恢复以往冷漠姿态。

    “小絮，你也别太伤心，”话到中途，沈母又淡然看向身侧的叶州，继续道：“反正，你也从不承认你和时琛结婚的事……”

    沈絮眸光微闪，结婚……

    对啊，她和时琛结婚，法律意义上，他们是夫妻……

    时琛去世，她总得明白，时琛是因为什么病去世。

    沈絮像是骤然回拢了心神，她一把掀开被子下床，要不是叶州动作快，将她一把拦住，只怕沈絮此刻已夺门而出。

    “小絮！你要干嘛去！小絮！”

    沈母慌不择路拽住沈絮胳膊，将她整根手臂死死抱在怀里，生怕沈絮会做什么傻事。

    “小絮，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了，你也不喜欢时琛，没必要这么伤心。”

    她语速极快，匆匆说完一段话，沈絮眼皮轻轻发颤。

    不喜欢时琛……

    沈絮没说话，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脑海里却有一道道声音盘旋质问。

    她真的不喜欢……

    时琛吗？

    名字随着主人那张脸一同出现在眼前。

    沈絮呼吸微微顿住。

    “小絮，我喜欢你。”

    “小絮，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能陪在你身边……”

    “小絮，我等你回家。”

    往日沈絮不在意的言语此刻一字一句跳出来，晃荡在她眼前。

    泪水几乎不受控地溢了出来。

    双手失去力道，紧攥着她胳膊的手也慢慢松开。

    对啊，明明不喜欢时琛……

    但为什么，胸腔像是攒了一把小刀，连带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刀割，凌迟般割着心脏软肉。

    疼得她全身都失去力气。

    明明不喜欢。

    明明很厌恶。

    但……为什么？

    沈絮想不明白，脑仁一抽一抽的疼，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炸裂开。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四肢也跟着抽搐。

    眼前逐渐泛起阵阵白光。

    沈母慌张拉住沈絮，迎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压抑着喉咙里的哭腔。

    “小絮，你深呼吸，别这样，你别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