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似有一只大手狠狠摁在肩上，任凭沈絮如何挣扎，也摆脱不了。

    令人恶心的触感自心底升起，沈絮想大叫。

    喉咙却像是被棉花堵住，竭尽全力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那只手似乎在她身上来回游走。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隔得很远很远。

    随风轻轻飘入她耳中。

    沈絮猛然睁开眼，几乎是弹坐起，捂着胸口喘气，还未从那黑暗中脱离。

    眼角湿润一片。

    她环抱住膝盖，将头埋进去，身侧有人在说话，已然听不清。

    “小絮？！”

    熟悉的称呼传来，沈絮悠悠抬头，一双眼红肿不堪，瞧见沈母急匆匆的身影时，眸色一顿。

    眼底闪过一抹连她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失望。

    “小絮！你没事吧？让妈看看。”

    沈母小心翼翼伸手，又堪堪停住，泪眼婆娑的盯着沈絮。

    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除了昏沉疼痛的大脑，身上倒是没什么不适。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余光扫到站在角落默不作声的叶州，动作稍僵，昨晚她隐约记得见过时琛。

    可为什么？

    时琛不在。

    “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你还想瞒着我吗？！”

    沈母眼角噙着几滴泪，刚想伸手去碰沈絮的肩，被她不着痕迹躲开。

    “我没想瞒着你。”

    一整晚她几乎都被困在噩梦中，跑不掉，挣不脱。

    叶州将她脸上神色尽收眼底，缓慢上前一步，“阿姨，您先让絮絮好好休息吧。”

    沈母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一个秘书也管到我身上了！？觉得不会拿你怎么样是吧！要我说，小絮你就该换一个秘书！”

    她边说，边上下打量叶州，眼底流露的嫌弃显而易见。

    叶州浑身僵了刹那，“我，我只是……”

    “行了行了，出去吧你。”

    沈母不耐烦摆手，懒得再听叶州说话，这个秘书真是一点眼力见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在小絮身边干这么久。

    叶州瞥了沈絮一眼，见她似乎没有想开口的意思，落寞转身离开病房。

    余光狠狠剜了一眼沈母，心底暗暗唾骂一声，面上半分不显。

    “要我说，你真该换个秘书，弱不禁风的，瞧着身体素质还不如时琛好呢。”

    沈母拢了拢身上披肩，漫不经心地抱怨着，未注意到沈絮在听见时琛这个名字时，面上闪过一抹僵硬。

    “妈，别跟我提他。”

    她声音冷冽，如雪山上化成水的寒冰，刺得人骨头发颤。

    “怎么，时琛他还没来哄你呢？不应该啊。”

    沈絮虽不满意这段婚姻，但作为局外人的沈母却瞧得清楚。

    时琛对沈絮，那可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点不过分。

    “妈知道你不喜欢时琛，可妈只希望你这辈子能自在，至少时琛不会约束你，更何况，你还能拿捏他，他要什么没什么，难道还敢跟你唱反调？听妈的，找个你喜欢的，不如找个喜欢你的。”

    她拉过沈絮的手，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沈絮低垂下头，目光落在沈母那双保养得娇嫩的手上。

    记忆中，时琛的确也没让她在家里做过什么。

    哪怕是当初家里还没有钟点工的时候。

    一切家务都是他亲自做的，每晚她回家，迎接她的，永远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沈絮知道，时琛一双手是用来画设计稿的，可她私心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享受那样的日子。

    后来，她记得是叶州无意间说了一句话，时琛做这些事像是在刻意讨好。

    当天晚上回到家，自己便对时琛说，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讨好她。

    “小絮？怎么了？”

    沈母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沈絮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你还没告诉我，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呢，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

    一回想起全身瘫软的时刻，沈絮只觉得通身冰凉，手脚都变得麻木。

    为什么。

    她分明记得昨晚已经看清时琛的脸，为什么时琛不在？

    上一次不在，这一次也不在！

    “我不知道。”

    她麻木摇头，一开始她只是以为自己许久不曾应酬，酒量变差才醉得快。

    四肢酸软无力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可无论她怎么回忆，脑海中断断续续的片段始终拼凑不完整。

    一会是叶州，眨眼间又出现时琛的脸。

    连她自己都不太确定。

    “叶州！叶州！”

    沈絮朝着病房外面喊了两声，叶州推开门进来，满脸紧张。

    “怎么了絮絮？”

    她这才看清，叶州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昨天晚上的那身，头发乱糟糟的，眼底顶着硕大的青圈。

    瞧着像是一夜未睡。

    沈絮心底一沉，“昨天，你看见时琛来了吗？”

    她无意识攥紧被子，低着头，似乎不敢面对。

    “时先生？昨天晚上好像你有打电话给时先生，但我并未看见他。”

    听出她话里的试探，叶州心底嗤笑一声，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暂时没事了。”

    叶州下意识看了眼沈母，旋即老实巴交的点头。

    “这个时琛！到底怎么回事！自己老婆出事都不知道！我给他打电话！”

    沈母立马掏出手机，义愤填膺开口，根本不给沈絮任何说话的机会。

    眼见着电话拨通，沈母递给沈絮一个眼神，示意她别开口。

    “喂？妈。”

    我躺在病床上，刚酝酿的困意被沈母一通电话搅没，疲倦开口。

    “你干嘛呢时琛！小絮昨天晚上出事你知不知道！你在哪呢？”

    一连好几个问题从听筒那边砸了过来，我有些茫然，撑着床坐起身。

    “我现在在病房呢。”

    “装什么呢你！这都多久了，你那点腿伤还没好？你现在过来照顾小絮！快点！”

    沈母说完便挂断电话，我刚开口，话还堵在喉咙里，只听见那边传来机械的嘟嘟声。

    “谁啊？”江临不满地看向我，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我深深叹了口气，朝他晃了晃掌心里的手机，“沈絮母亲。”

    “你丈母娘又找事了？这次又是要干嘛？”

    他不悦开口，抓过外套往身上一套，站定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