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么一点点俸禄想要养活全家，还要供着府中的丫鬟，简直是精卫填海。

    不够。

    沈堇之身体越发的虚弱了，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屋子里头何须那么多人，左右便只有我，还有五爷，还有远哥儿…各留一个人伺候就是…”

    “好了，你拿主意吧。”

    沈堇之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可以相信的人，屋子里头空荡荡。

    那些下人自然也就可有可无，书束自己刚刚进京城的时候，便跟着自己了。

    即便脸被姮娘划花……对自己也没有半分的怨言，如今也是规规矩矩的伺候自己

    沈堇之对于这个丫鬟很是相信。

    书束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可是嘴边还是压下了。

    “是，奴婢晓得了。”

    书束尽管答应下来，这才拿上了一众丫鬟的卖身契，最终犹豫片刻，她还是将自己的卖身契拿了出来。

    没有人愿意一辈子伺候别人，也没有人愿意一辈子为奴。

    她早已经坏了脸，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可是去街边卖豆腐也好过在沈堇之身边做事。

    她一只脚踏进了房间。

    过了好久，这才坐在了铜镜前，她解开了面上的面纱。

    露出来了里面那张脸，脸上的伤疤叫人不忍多看，在的脸上好像一道龟裂的地。

    如花似玉的年纪，如今却被坏了脸，书束心中一阵发酸。

    这时候。

    外头这才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书束姐姐…”

    这四个字如同蚊子。

    可是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书束不动声色的吞咽了一口唾液。

    只因为这个声音一听就不是别人，而是之前在自己身边的灵芝，可是灵芝早已经入了侯府，如今在大姑娘身边伺候着，想来比沈家过的好数倍不止。

    又怎么会来沈家？

    心中虽然疑问，书束还是立刻起身打开了门，果然映入眼帘的便是灵芝的那张脸。

    “你如今在侯府过好日子，来沈家蹚浑水做什么？”书束吐出了一口气。

    原先在书房伺候的丫鬟们，她都是真心护着的，沈家刚开始卖丫鬟筹钱的时候。

    她便已经把书房的那些丫鬟都想法子送出了沈家。

    有钱的自己拿钱买自己的生气如今早已经成为良民，没有钱的，书束也是想办法让那些丫鬟们进入一家好的门户去做事。

    如今灵芝回来。

    书束只害怕灵芝被沈堇之，看见了便再也回不去侯府。

    “自然是来看姐姐的，姐姐对我们姐妹的恩情，即便是这辈子也忘不掉的，我是过上了好日子，可是姐姐还在这虎狼窝之中……”

    她提到这件事情，也不由自主的落下一滴泪来，书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取下来了面纱，露出了一面丑恶的伤疤。

    她惊惶失措的去找面纱，可是却被书束一把握住了手。

    “姐姐…女子都是爱美之人，如今沈家大不如前，姐姐也存下了不少银子，买下了自己的身契，等我去姑娘那边说几句好话，姐姐到那个时候跟着春秋姐姐出去做生意可好？”

    灵芝已经打探过扶虹口风了。

    姑娘是个大度之人，书束在书房那么多年来尽忠职守，姑娘的心里面也是知道的。

    书束早就与沈家离了心，姑娘也是晓得的，总之不是放在身边伺候，下面给口饭吃……姑娘也是大度的很

    “夫人……大姑娘难道也能答应？”书束心里面咯噔一下。

    “姐姐做事认真，大姑娘是个实心眼的人，姐姐往后本本分分做事，大姑娘也不可能亏大了姐姐…只是这沈家……姐姐实在是待不得了。”

    灵芝这话是发自肺腑之言，有些话不能说，可是自己到底是贴身伺候大姑娘的。

    约莫的也猜出来了一二。

    书束倒是没有回答些什么，只是伸手不动声色的摸上了灵芝的脸。

    “你如今在侯府养的越发的好了，皮肤更加白皙了，手也没那么粗糙了……大姑娘待你极好……”

    书束上上下下打量着灵芝，最终只是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她走到了书桌旁，最终还是拿出了自己的卖身契。

    在侯府之中。

    金盏盏早已经一觉醒来，灵芝今日出来替大姑娘梳妆的时候，都显得心不在焉的，硬生生的扯断了金盏盏一根青丝。

    金盏盏本是迷迷糊糊的，这下彻底清醒了，她抬眼看过去，灵芝已经跪在了地上，一个巴掌一个巴掌在自己脸上招呼。

    “大姑娘……是我今日心不在焉，让姑娘疼了，实在是灵芝该死。”

    话落，原本白皙的脸颊也被打红了，金盏盏伸手制止了她。

    “你从来都是一个心细的，来我身边伺候那么久，也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如今这是怎么了？心中有心事？”

    金盏盏轻轻的挑了挑眉头。

    扶虹也进来扶起了灵芝。

    “说来还是为了沈家的书束姐姐的事……”灵芝吐出一口气来。

    昨日自己是冒着夜色过去的，自己在侯府日子过得那么好，按道理来说……书束没有拒绝的理由才是。

    可是书束却只是开口。

    “我脸上如此长一道疤痕，即便姑娘不嫌弃，往后我来到了侯府，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我不愿意别人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我也不愿意去侯府……多亏你为我想了一条出路……”

    即便过了一晚。

    灵芝仍然记得扶虹，昨日那无奈的神情，好像心中梗了一根刺似的。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书束姑娘是一个心细的，她如果愿意的话与春秋一道出去做生意也是可以的。”

    扶虹也是开口了。

    金盏盏对书束，本来就并无恶意，书束从前在沈家也从未针对过金盏盏。

    反倒是对于这个不受宠的夫人恭恭敬敬，从未有过半分的轻视。

    扶虹如今管着侯府上上下下的丫鬟们，这样的安排自然也是金盏盏默认过的。

    “是……”

    “书束姐姐说自己脸上有一道疤，不配来侯府伺候。”

    事已至此，书束既然不愿意来，灵芝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