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73章 最是无情枕边人,一句抉择万念灰

作品:《东北天城之礼铁祝

    礼铁祝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气氛组。

    还是那种不用给钱,自带干粮,嗷嗷叫好的顶级气氛组。

    爽!

    太他妈爽了!

    他看着自家弟妹姜小奴,那纤弱的背影,此刻在他眼里,简直比商大灰那身腱子肉还要伟岸,还要可靠。

    什么叫文化人?

    这就叫文化人!

    你看看,你看看!

    前面那六个地狱长,哪个不是被她用“过日子”这三个字,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什么爱欲情仇,山盟海誓,到了她这儿,统统简化成一道菜——猪肉炖粉条子。

    你爱吃不吃,不吃滚蛋,反正我们家就这条件。

    简单,粗暴,有效!

    现在,面对这终极大boSS,魔界扛把子,霸总短剧男主角军南,她又用上了。

    什么黄金王座,无上权柄?

    不好意思,不实用,不管饱,pASS!

    什么漏雨的破房子,寡淡的猪肉炖粉条子?

    不好意思,那是家,那是命,那是心甘情愿的累!

    礼铁祝激动得都想掏出手机录下来,发到“反pUA学习小组”里,标题就叫——《我弟妹,一个把“性价比”刻进dNA的女人》。

    这波啊,这波是家庭主妇的生活智慧,对魔界帝王的降维打击!

    他甚至能想象到军南此刻的内心活动,估计跟个便秘了十天的患者一样,脸都绿了。

    你跟他谈感情,他跟你谈钱。

    你跟他谈钱,他跟你谈理想。

    现在你把感情、钱、理想、权力、永生……所有王炸都扔出来了,结果人家姜小奴来了一句:“不好意思,这些东西……能帮我辅导孩子写作业吗?”

    杀人,还要诛心!

    礼铁祝看着商大灰那张傻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被媳妇一番话感动得跟个两百斤的孩子似的,心里也是一阵熨帖。

    这就对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风花雪月,说到底,不就是两个人搭伙,把这狗日的生活,凑合着过下去嘛。

    “漂亮!”礼铁祝忍不住在心里给姜小奴鼓掌,“怼得好!让他装!让他搁这儿玩什么霸道魔帝爱上我!咱们东北有句老话,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你连个红包都不发,还想白嫖?”

    然而,就在礼铁祝的内心弹幕刷得飞起的时候,王座上的军南,脸上的阴沉却缓缓褪去了。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气急败坏。

    他只是……笑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笑,带着一丝了然,一丝悲悯,还有一丝……仿佛在看一个为了保护自己的蛋,而勇敢地冲向推土机的螳螂般的……怜悯。

    “说得真好。”

    军南轻轻地鼓了鼓掌,那清脆的掌声,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为母则刚,为了家,愿意忍受一切的琐碎和疲惫。很感人,真的很感人。”

    他这话说得礼铁祝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劲。

    这剧本不对劲啊!

    按照正常流程,反派被主角嘴炮输出之后,不应该是恼羞成怒,大喊一声“你找死”,然后冲上来开打吗?

    他怎么还夸上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以为,我之前给你们看的那些,就是婚姻的全部了吗?”军南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得人耳朵疼。

    “吵架?贫穷?琐事?不,不,不……”他摇了摇头,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那些,只是婚姻这道菜的……开胃小菜。”

    “真正的主菜,是‘命运’。”

    他的目光,穿透了所有人,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姜小奴,你很聪明,也很坚强。你用‘现实’这把刀,披荆斩棘,保护了你的家。”

    “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的‘现实’,不足以对抗真正的‘命运’时,会发生什么?”

    军南轻轻一挥手。

    他们面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黄金大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院走廊。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个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妈!我要妈妈!爸爸,我疼!我好疼啊!”

    礼铁祝瞳孔骤缩!

    那是芊芊!商大灰和姜小奴的女儿!

    画面中,大概是十年后。

    芊芊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小小的身体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一个医生拿着一份诊断报告,面色凝重地对一旁手足无措的商大灰说着什么。

    商大灰,还是那副憨样,只是鬓角已经有了白发。他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只能一个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俺有钱……俺有的是钱……求求你,救救俺闺女……”

    他把一麻袋的钱倒在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散落一地,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医生叹了口气:“商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您女儿得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基因病,需要匹配的骨髓源……全世界都找不到。”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商大灰一个七尺高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这时,画面一转。

    姜小奴跪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面前,那个男人,赫然就是军南。

    不,应该说,是军南在人间的某个化身。

    他依旧那么英俊,那么优雅,只是多了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斯文又矜贵。

    “军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姜小奴的声音已经嘶哑,她放下了所有的尊严,苦苦哀求。

    军南的化身扶了扶眼镜,语气平淡,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姜女士,我说了,这种病,是绝症。它的发病,源于一种非常特殊的魔血基因。除非……”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姜小奴,意有所指。

    “除非,能找到这种魔血的源头,用最本源的力量,去重塑她的基因链。”

    “而那个源头……”

    他没有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那个源头,就是他,魔帝军南!

    画面再次切换。

    商大灰疯了一样,拿着他的开山神斧,冲进了一栋戒备森严的科研大楼,嘴里喊着:“把俺闺女还给俺!你们这帮天杀的!”

    他确实很能打。

    但迎接他的,是现代化的武器,是天罗地网。

    最终,他被无数根电击棍击倒在地,像一头被捕获的野兽,发出不甘的悲鸣。

    新闻画面里,主持人在播报:“近日,我市发生一起恶性冲击科研机构事件,嫌疑人商某,有严重暴力倾向,已被警方控制……”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芊芊那张因病痛而扭曲的小脸上。

    她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爸爸……妈妈……”

    幻象,消失了。

    大殿,还是那个黄金大殿。

    但气氛,已经冷到了冰点。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礼铁祝感觉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他妈的……

    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军南没有跟姜小奴辩论“爱”是什么。

    他只是把一个血淋淋的、无法反驳的可能性,摆在了她的面前。

    商大灰的爱,是质朴的,是能为你遮风挡雨的。

    但他的“憨”和“莽”,同样是一把双刃剑。

    在日常生活中,这叫“可靠”。

    但在命运的洪流面前,在那些需要智慧、人脉、权力和规则才能解决的绝境面前,他的这份“憨”和“莽”,就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他会因为不懂变通,而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

    他会因为只会用蛮力,而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甚至锒铛入狱。

    他能给女儿的,只有一碗热汤面,和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他给不了她……全世界最好的医疗资源。

    他给不了她……一个能逆天改命的机会。

    而这些,军南,都能给。

    这道选择题,瞬间就变了。

    不再是“爱情”和“面包”的选择。

    而是你女儿的“命”,和你丈夫的“心”,你选哪个?

    礼铁祝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姜小奴。

    他看见,那个刚刚还言辞犀利,用“过日子”的智慧把魔帝怼得哑口无言的女人,此刻,浑身都在发抖。

    她用“现实”打败了所有人。

    可现在,军南给了她一个……更他妈残酷的“现实”。

    她脸上所有的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

    她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是她刚刚才亲手建立起来的,那个名为“家”的信仰。

    那个她以为可以抵御一切风雨的“战壕”,在“命运”这颗核弹面前,被炸得粉碎。

    “媳……媳妇儿……”

    商大灰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尽的恐惧。

    他看懂了。

    他虽然憨,但他不傻。

    他看懂了,在那个未来里,他这个当爹的,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废物。

    他除了会哭,会喊,会把事情搞得更糟,什么都做不了。

    他连自己的闺女都保护不了!

    他那山一样的身体,第一次,佝偻了下来。

    像一堵被掏空了地基的墙,随时都会垮塌。

    他伸出手,想去拉姜小奴,却又不敢。

    他怕了。

    他怕自己的这双手,会把他最爱的人,推向深渊。

    大殿里,一片死寂。

    只有姜小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军南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也没有逼迫。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欣赏着猎物在陷阱里,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姜小奴停止了颤抖。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

    像是灵魂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然后,在商大灰那震惊、恐惧、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她动了。

    一步。

    两步。

    她迈开脚步,不是后退,不是停在原地。

    而是……走向了那座黄金王座。

    走向了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不……”

    商大灰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媳妇儿!你干啥去!回来!你回来啊!”

    他疯了一样地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礼铁祝也懵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吐槽,所有的骚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不……不会的……

    这一定是幻觉!

    弟妹怎么可能……

    她刚刚才说了那么多……

    然而,姜小奴没有回头。

    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稳。

    每一步,都像踩在商大灰的心尖上,踩得他鲜血淋漓。

    那短短的几十米距离,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

    一边,是摇摇欲坠的、漏雨的家。

    另一边,是金碧辉煌的、不朽的宫殿。

    终于,她走到了王座前。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军南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大殿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商大灰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血丝瞬间布满了整个眼球。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妻子,期盼着,祈求着,她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可是,没有。

    姜小奴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礼铁祝以为时间已经静止了。

    然后,他听到了。

    听到了一个比刀子还要锋利,比寒冰还要刺骨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轻,很轻。

    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在地上。

    却又重如泰山,压垮了商大灰的整个世界。

    她说:

    “我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