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66章 刘秀称帝

作品:《姐夫帮你打天下

    刘盆子捧着“御升”糙米,想起华阴箭库里那半块麦饼,竟有点怀念——至少麦饼不掺金砂。

    他偷偷把每日省下的两升米装进布袋,攒满一月,托胡狗儿带出城,散给难民。

    难民不知谁人所赐,只呼“天降升米”,香火供奉“升米菩萨”。

    刘盆子听说,脸红到脖子:“菩萨不敢当,朕只是……斗太小。”

    六月末,赤眉军忙于加固城防,更始帝旧部频频反扑,长安夜里火光时现。

    刘盆子独上城楼,揣着仅剩的“白”字碎玉,望南面南山。

    城下老黄在象池改的马厩里悠闲倒嚼,哞声低沉。

    夜风送来韭菜味,也送来隐约哭声——不知哪家百姓又少了一口粮。

    少年把碎玉攥在手心,边角硌得掌心生疼。

    他忽然想起父亲还在世时教的一句话:

    “天下最锋利的不是钉子,是饥饿;最结实的也不是玉玺,是民心。”

    可如今钉子扎屁股,玉玺变项链,民心在哪?他看不见,只能闻到韭菜味、听到老黄嚼料的声响。

    刘盆子抬头,月牙细如咬断的竹签,冷冷挂在雉堞。

    他轻声道:

    “如果当皇帝只是为了天天吃韭菜、坐钉椅、保管碎玉,那这皇帝……

    “能不能也像竹签一样,一咬两断?”

    风掠过,无人回答,只把韭菜余香灌满他的袖筒,像给这个问题,打下一个辛辣而呛人的结。

    长信宫正殿,韭菜蒸汽未散,满屋飘着一股“早澡堂”味儿。

    书记官的笔还在抖,就听殿外驿马嘶声——“八百里加急——洛阳急报!”

    樊崇正擤鼻子,闻声一把拽过驿卒:“念!”

    “六月己未,洛阳群臣上尊号,封国号‘汉’,建元‘建武’,刘秀即皇帝位!”

    声音落地,满殿咳嗽戛然而止,像被一只巨手掐住脖子。

    诸将面面相觑,韭菜味都忘了喷。

    樊崇手里半块麦饼“啪”掉地,滚到刘盆子脚边。

    少年天子正被草尖扎得直抽抽,闻言却只是眨眨眼,掏出炉钩子把饼勾起来,继续翻烤——

    “哦,又出一个皇帝?那朕这口饼得趁热。”

    无感,完全无感。

    徐宣最先回魂,扇子也不摇了,冲上前拎起驿卒衣领:“刘秀?哪个刘秀?种田那个?!”

    “正是……舂陵刘秀,更始旧封萧王,今践祚于鄗南,改元建武,天下郡国多已奉正朔!”

    “咔嚓”一声,樊崇把案角掰下一截:“老子才占长安,他小子就坐洛阳?玩接力呢!”

    1.懵:抱头蹲地,嘴里念念有词“韭菜没熟又割一茬”。

    2.怒:跳上龙案,踩得“太岁垫”苜蓿乱飞,“老子才是皇帝制造商!”

    3.惧:拔刀四顾,刀刃昨天崩了口,映出自己扭曲的脸——“完了,正统归位,咱成盗版!”

    他一把揪住刘盆子,像拎面口袋:“陛下!你说咋办?”

    少年被拎得双脚离地,炉钩子当啷掉地,仍淡定:“凉拌……加韭菜?”

    徐宣深吸韭菜气,强自镇定:“将军莫慌!刘秀新立,关东未稳,咱们还有三招:

    一曰‘尊前抑后’——立刻派人赴洛阳贺登极,表臣属,暂避锋芒;

    二曰‘西连隗嚣’——结好陇右,互为唇齿;

    三曰‘内修政理’——”

    说到这儿,他自己都卡壳:政理?麦饼炉还是仓鼠监?

    樊崇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连声吼:“就这么办!先写贺表,再写借粮表,后写……写啥写!老子不会写字!刘先生呢?”

    说曹操曹操到。刘恭刚从陇西“恒温房”赶回,满身尘土,一听“刘秀称帝”,眼里先亮后黯:

    “好啊,汉室再兴,可惜不是咱这支。”

    樊崇像看见救星,一把拽住:“刘先生!贺表、顺表、求和表,全套!能写多卑微写多卑微,别让刘秀惦记朕……啊不,惦记咱!”

    刘恭掸掸袖子,微笑:“卑微?行,我能把‘臣’字写出花来。但将军得先答应三件事:

    1.止杀更始,已背一井,别再背第二口;

    2.止掠三辅,再刮就真成穷寇;

    3.给天子……”他指刘盆子,“留点体面,别让人说咱虐待儿童。”

    樊崇咬牙:“成交!快写!”

    案上铺麻纸,墨用麦饼炉灰调水,刘恭提笔,一挥而就:

    “长安建世皇帝臣盆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闻陛下龙飞鄗南,光复旧物,天地再朗,臣等草莽,妄窃尊号,今肝脑涂地,愿奉正朔,请为藩辅……”

    写至“臣等”处,刘盆子凑过脑袋:“哥,咱真要把‘盆子’写进降表?”

    刘恭低声:“虚名换实命,写!”

    写罢,他咬指按血印,顺手把刘盆子手指也咬破,往“臣盆子”三字一戳——少年疼得直咧嘴,却第一次没喊出声。

    贺表送走,长信宫灯火彻夜。

    樊崇抱酒瓮,坐殿阶,对月长嚎:

    “更始没了!刘秀又来了!老子砍了半辈子,砍出个前后夹击?”

    酒瓮一抛,滚到麦饼炉边,“当”一声裂成两半,像这突如其来的“建武”年号,把赤眉的“建世”拦腰斩断。

    徐宣在旁,扇子早被捏断骨,仍强撑:“将军,山不转路转,咱们……还能西联隗嚣,南入汉中——”

    “转个屁!”樊崇赤红着眼,“韭菜一茬接一茬,老子连根都没抓住!”

    后殿,刘盆子把最后一炉麦饼出炉,分给仓鼠、老黄,自己慢慢咀嚼。

    刘秀称帝,于他像远山鼓声,闷却遥远。

    可指尖的血珠还在渗,他忽然明白:

    “皇帝”这张饼,不论烤得多香,总有人要掰走一半;

    而“臣盆子”三个字,一旦写进降表,就再也抠不掉。

    他抬眼望窗外,残月如钩,像那崩口的刀——

    钩住的是十五岁的少年,放走的是放牛娃的梦。

    更鼓三声,洛阳方向,似有隐约鼓乐随风而来,

    像为新帝庆贺,也像为旧“建世”送葬。

    刘盆子把血指在炉壁上一抹,画下一弯小小的月,

    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老黄听见:

    “刘秀……希望你坐龙椅,别被钉子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