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31章 判臣伏诛
作品:《姐夫帮你打天下》    “第三把刀,该指向新丰了。”他轻声道。
    窗外,雪落无声,却压折了枯枝。
    关中大地,在积雪之下悄悄开裂,只待一声春雷,便将整座更始朝堂,吞入深渊。
    ——玉玦之血未干,陇西铁骑已动;
    借刀杀人,刀却开始寻找自己的喉咙。
    更始三年正月十七,关中大雪忽停,天色却更暗。
    潼关以东的官道被踩得稀烂,三万绿林步骑顶着北风缓缓东移。
    陈牧骑在青骢马上,铁甲内衬狐裘,仍觉寒气钻骨。
    每走十里,他便回首西望——长安方向,黑云垂地,像一堵随时会倒的墙。
    “成丹,你嗅到了么?这雪里全是血腥味。”
    成丹拍马靠近,压低声音:“赵萌让咱们迎击陇西军,却又不给粮草。前无接应,后无退路——分明是送死。”
    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一个词:鸿门。
    新丰,秦时名“鸿门”,三百年前项羽于此设宴欲杀刘邦。
    楚营旧址早废,更始朝却在此建行宫,便于皇帝东巡。
    如今行宫被刘玄亲军占据,旌旗猎猎,尽是“建威将军赵”字号。
    赵雷身披重甲,立于辕门,远远望见陈、成兵到,嘴角微挑。
    “二人带多少兵?”
    “步骑合计三万,精甲八千,余皆老弱。”
    “够了。”赵雷转身,对偏将低语,“夜宴设三面伏:
    ——弓弩手占西厢高地,刀盾手堵东门,铁骑绕后截营。
    一声摔杯为号,格杀勿论。记住,要‘混战’,不能让天下人说陛下‘擅杀功臣’。”
    偏将领命,雪夜中,弯刀悄然出鞘。
    傍晚,陈牧前军抵达行宫外十里。
    一名黑衣人突被巡兵擒获,搜出一封火漆密信。
    信上字迹熟悉——竟是申屠泉笔迹(赵萌伪造):
    “陇西兵已至戏水,明夜子时,内外夹击,务必拖住陈、成。”
    陈牧看完,哈哈大笑,当众焚信:“赵萌欲乱我心,小儿科!”
    他转头却密令成丹:“信虽假,势是真。新丰必有伏,晚宴你我各带三百死士,甲不离身。”
    成丹点头,又道:“可再派轻骑,潜渡戏水,探陇西虚实。若隗嚣真近,我们便借力打力;若虚,则回师有词。”
    当夜,三百轻骑悄然离营,消失在雪幕中。
    ——他们不知道,自己刚出营,便被赵雷的暗哨盯上。
    亥时三刻,行宫正殿。
    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殿内阴冷。
    上首坐着一位青袍少年——竟不是赵雷,而是更始帝刘玄本人!
    原来赵萌为防“弑功臣”恶名归帝,特请刘玄亲至,以示“朝廷正法”。
    刘玄强作镇定,手却不停摩挲腰间玉佩——也是一枚缺角玦。
    陈牧、成丹昂然入殿,身后各随十名死士,重甲裹身,刀出半鞘。
    酒过三巡,刘玄忽举杯,声音微颤:“二公东拒陇西,国家柱石,朕当赐以黄钺,得专征伐。”
    内侍捧上两只铜盘,盘中并非斧钺,而是——两枚玉玦!
    成丹瞳孔骤缩,与陈牧对视:又是玉玦!
    殿外,忽起北风,吹灭半数火盆,光线陡暗。
    赵雷隐于柱后,高举酒樽,只要皇帝摔杯——
    刘玄手指微抖,杯沿已倾——
    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传急报:“陇西前锋夜渡戏水,距新丰三十里!”
    赵雷一怔,杯子停在半空。
    陈牧趁机起身,朗声:“陛下,军情紧急,臣等请即刻回营!”
    刘玄慌乱,望向赵雷。
    后者目露凶光,再无迟疑,猛地将酒杯掼地——
    “当啷!”
    西厢弓弩齐发,箭如暴雨;东门刀盾合围,战鼓震天。
    陈牧十名死士抢身挡箭,瞬间被射成刺猬。
    成丹怒吼,掀翻铜案,拔刀直扑赵雷。
    殿内金樽玉盘,顷刻变杀人利器;美酒椒汤,混作血流成河。
    陈牧肩中三箭,仍抡刀劈开一条血路,护着成丹退至殿门。
    却听宫外喊杀四起——铁骑已截断大营,绿林兵群龙无首,被分割屠戮。
    雪深没膝,血热化雪,红白交融,像大地裂开的伤口。
    陈牧、成丹率残部三百,拼死撞破东门,欲夺路回潼关。
    赵雷跨马追击,弓弦连响,成丹背中一箭,透胸而出。
    他踉跄落马,仍回身掷刀,刀如电,贯入追骑咽喉。
    陈牧返身来救,却被乱箭阻住,只能眼睁睁看成丹被长矛搠起,钉在雪原。
    “走啊——!”成丹最后一声怒吼,被雪风撕碎。
    陈牧目眦欲裂,带十余骑突围,一路奔至戏水岸边。
    前方,黑压压铁骑迎头——竟是陇西先锋!
    陈牧仰天长笑,笑声被风雪卷走。
    他拔剑,剑锋映月,像一泓寒泉。
    “申屠兄,我来矣!”
    剑光划过咽喉,血喷如雾,染红戏水冰面。
    赵雷赶到时,只收得一具仍屹立不倒的尸体。
    新丰一战,绿林三万精兵,十不存一。
    赵雷依计,连夜伪造“陈牧通陇西”书信,押送刘玄御览。
    帝诏:“叛臣已伏诛,其部曲老弱,悉发洛阳充军。”
    ——实则把俘虏送给朱鲪,既削绿林,又借朱鲪之刀耗其粮。
    而陇西军方面,隗嚣见陈、成已死,更始朝廷大乱,遂按兵戏水,坐观虎斗。
    赵萌闻讯,拊掌大笑:“外有陇西虎视,内失绿林羽翼,关中已入吾掌!”
    正月二十,雪停。
    新丰行宫前的空地,隆起数座大冢,无碑无铭,只插着断枪与残旗。
    风掠过,旗上“陈”“成”二字,被日光映得惨白。
    远处,一队残兵默默路过,为首者,正是王匡派来查探的斥候。
    他回望新丰,牙齿咬得咯咯响。
    “回长安,告诉王将军——血债,须以血偿。”
    雪原尽头,夕阳如血,照不尽即将席卷关中的更大风暴。
    ——玉玦之后,弯刀再落;
    新丰雪夜,功臣埋骨;
    屠龙者,终被龙血反噬。
    更始三年正月二十一,新丰雪停后的第一个清晨,长安城却未见阳光。
    东南风卷着未尽的硝烟,把新丰方向的血腥味一路带进宣平门。
    城头守军面面相觑——昨夜分明无战,却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城下哭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