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冬回归暮苑时，饭菜已经摆上。

    映雪正候在门外等他：“主君回来了。膳食都已备好，夫人正等着呢。”

    他足下微顿，目光往里：“谁来了？”

    “秦嬷嬷来禀少小姐的事儿。”

    顾柏冬颔首，在丫头同时端来的水盆里净了手，拭干，才跨步入内。

    “嬷嬷。”

    屋内诸人都看向门口，秦嬷嬷略显浑意的眼一下亮了：“冬哥儿回来了。”

    “嬷嬷过来，你也不使人报我一声，好早些回来。”他看着阿雁，似有薄责之意。

    “是妾身的错，本想着你差不多也该回来了，稍等便是，我下次注意。”阿雁柔声告罪。

    秦嬷嬷慈祥地看着他们一来一往，面上闪过满意之色。

    “老奴就在府里，主君若是得空，几时见不到？怎可扰你公务。”

    阿雁笑笑：“快坐吧，饭食都快要凉了。”

    三人分别坐下，顾柏冬道：“嬷嬷新近可得空？”

    “主君有事儿只管吩咐一声，老奴自然空的。”

    “我想叫嬷嬷出府一段日子。”

    阿雁正为秦嬷嬷搛菜的动作滞了滞，旋即面色依常，将菜轻放置秦嬷嬷的跟前的碟子上。

    “谢谢夫人！怎么？”老人家看看阿雁，又看看顾柏冬，“夫人也不知道主君此意？”

    “主君的公务妾身甚少插手，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府内的营生和后宅上。”

    顾柏冬：“我想你去替我管看祝氏姐妹的那个娘一段日子。”

    阿雁微讶：“可是她有异心？”

    “非也。”顾柏冬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是怕阿姐到时手伸到外面来，若有行动，她的人看到嬷嬷，自然知道我的意思。”

    阿雁轻哂，这倒是。

    秦嬷嬷在顾家身份特殊，顾宝珠见是她，自然知道人不能动。

    “怎么管看？”嬷嬷老归老，办事还是直切要点。

    “我让人将她旁边那个小宅子买下了，到时你就当新搬去的邻居，找她说说话儿，走走关系。”

    “就这样？那你放心，这事儿老奴在行得很。”

    “嗯，就拜托嬷嬷了。这段时间让明悦到她母亲这来，正好我也有段日子没留意她的课业。”

    “得你们亲自指点最好了。”嬷嬷很高兴，她贴身照顾了明悦这么久，心也自然偏明悦一些。

    “嗯，天黑就过去吧。祝氏姐妹那边进展顺利，阿姐估计已经想到这一层……”

    顾柏冬所虑不差，没过两日，那边就传了消息回来，说有生人在那一带徘徊，双方一碰面，对方又撤了。

    此时宝妃宫里，银月正跟宝妃禀话。

    “秦嬷嬷？”顾宝珠明显很意外。

    “听咱们回来的人描述是她没错。娘娘你是知道的，秦嬷嬷在那，只能是七爷的安排，说明七爷不许人动那妇人。”

    “本宫知道。”她面色不大好。

    出现的是秦嬷嬷，说明两样，其一，阿弟预判了她的想法，其二，阿弟不同意她的想法。

    “阿弟究竟是什么意思，本宫不亲自拿住那妇人，怎么放心祝氏姐妹？万一她们叫宫里的宝贵迷了眼，生了异心该当如何？”

    “娘娘。”银月劝道：“奴婢想着，七爷在外这许多年，咱们是不是多虑了，他几时出过岔子？”

    银月边劝，边小心窥着她的面色。

    接着说：“反而娘娘若事事插手，就是在质疑他的决策。奴婢看来，岂非更伤姐弟情谊，莫到时却叫七爷离了心。”

    “你知道本宫没那个意思。”宝妃有些烦燥。

    “奴婢自然省得。”见自家主子撑着额，柳叶眉拧得很紧，上前一步，伸手替她轻柔按摩太阳穴。

    轻声继续劝：“那是奴婢这些年一直跟着娘娘，深知你心意。”

    按摩使顾宝珠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那我收手？”

    “娘娘这样想，七爷可是以戴罪之身，光明正大带兵回京受封的人，他布局筹谋之术只会在娘娘之上。”

    “你说得对，那叫他们先候命吧。”

    “胡乱插手，要是打乱他们的计划就不美了。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叫他们没有娘娘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顾宝珠微不可觉颔首，“好在有你开解本宫。对了，皇儿那边有没有话。”

    银月正想说没有，外间宫人入禀：“娘娘，太子宫里遣了人送点心来。”

    她知道定然也是说这事的，替主子应声：“请进来吧。”

    宝妃叹了口气：“小五八成知道了这事，要替他舅舅来点本宫。”

    话音刚落，人已经进了来，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小臂处挎了个食盒。

    上前恭敬行礼：“宝妃娘娘万安，太子殿下今日从宫外带了新鲜的点心回来，用着觉得还不错，特遣奴婢送些来，好叫娘娘也尝尝。”

    银月上前接了食盒，“太子殿下有心了，娘娘正念叨着殿下呢。”

    宝妃见她呈了食盒，便再没他话，忍不住道：“皇儿可还有别的话要你转告？”

    小宫女摇摇头：“殿下只说，东西送到，便可回去。”

    顾宝珠停了一下，她还以为小五会怨她。

    垂眸想了想，说：“你来得正好，小厨房温着的燕窝带一盅回去，近日来他事务繁琐，宫里宫外奔走，本宫瞧着，像是瘦了不少。”

    “奴婢听娘娘的吩咐。”

    银月闻言亲自去装了，将食盒还给她，态度很是亲和：“除了燕窝，我另装了一碟酥，是单给你的，回去和你的小姐妹们分着尝尝。”

    “谢谢姑姑。”

    银月笑眯眯地摆手：“快回去吧，天黑小心看路。”

    小宫女约莫是才开始当差的，年龄很小，得了赏，高兴都在面上，欢天喜地谢过，方告退下去。

    银月才回头将方才的东西端过来：“是寻常的四季茶果，不知太子殿下其中可有深意，奴婢一时瞧不出来。”

    “茶果？”

    “是呢，太子现在越发谨慎了，每次来的人，都不起眼。”

    顾宝珠瞥一眼那茶果，一式四季四件点心呈方型摆得正正的，躺在碟子里，肯底的懊恼又添一层。

    “谨慎些好，免得叫人抓住把柄。”

    “奴婢拆了这点心看看吧，兴许中间的馅儿另有乾坤？”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