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是好的，没急眼，没给脸色，就是事一件都没办成。

    “郑大人，您看我们该怎么办？”使者团里的卫大人愁眉苦脸道。

    郑昌图手背在身后，慢悠悠道：“急什么？云国公这不是没明着拒绝吗？好了，在应天府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天天惦记着京都。好不容易重回故土，怎么不多瞧瞧？”

    “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京都了。”卫大人撇嘴。

    先是被乱军霍霍了一通，又被顾南夕管着，也不知道会被霍霍成什么样。

    郑昌图感慨道：“恐怕你又要被打脸了。”

    众人趁着这个时机，大大方方逛起京都。

    京都的各个坊的围墙全部被打开，临街的房屋全部都被改成商铺。

    小商贩们高声吆喝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没有坊的限制，也没有宵禁。

    看起来，竟然是恢复了八九成的热闹。

    卫大人不信邪，随意走进一家卖粮铺，问起粮食的价格。

    “新米一百文。”

    这价格挺便宜，比大周便宜多了。

    卫大人又问起税收，掌柜没瞒着：“二税都是差不多的，但没有其他的附加税。”

    二税法，是自前朝就存在的。

    五月到七月征收夏税，以丝，绢，布，钱为主。

    九月到十一月征收秋税，主要征收的是谷物。

    大周重商税，对于二税收的不多，但会有很多附加税，例如加耗（弥补损耗），折变（强制折换高价物品），支移（令农民远途运输税）。

    卫大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追问：“一个附加税都没有？”

    掌柜坚定点头：“没有。”

    卫大人倒抽一口凉气，这才是真正的减轻农民负担：“那商税呢？”

    “因各地战乱，云国公想要休养生息，决定在两年内，免除过税，住税也只征收百分之二。”

    我滴乖乖。

    过税就是货物通过关卡时征收的税率，一般在2%~3%。南面已经提高到了4%，尤其是针对北面来的商品，加收到5%。

    住税则是货物交易时征收的税率，一般在3%，南面提高到4%。

    这么一对比下来，商人们肯定更愿意把东西运到北面去交易。

    卫大人没继续问，他退回到队伍中，忧心忡忡道：“咱们不能再加税了。去年，我们岁入六千万贯，超过一半来自商税。”

    朝廷南下，但南面本来就是贡献商税最多的区别，因而，财政收入没打骨折，但官家觉得钱不够，执意要加商税。

    若北面和他们商税差不多，倒也没事。

    关键是，北面的各种税收都相当低！

    “收这么少的税，云国公有那么多钱用吗？！”卫大人骂骂咧咧。

    真是愁死个人。

    朝廷上还有人说，等来年，灾民全部归故土后，要把秋税收到五年之后，简直是胡闹！

    这就是在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朝廷上，某些人因南下个人财产遭受损失，便想从税收上找补回来。

    今年又成立了许多名目，例如家禽税，路税，渔税，林林总总，加起来好几十项。

    要不是有佟太师拦着，这些明目今年就要开始征收。

    也不知道太后是不是受了刺激，往年都会不要过节的孝敬银，今年却主动提起此事。

    后宫里的皇后，佟贵妃也有样学样，过个寿辰，都要孝敬银。

    一层层剥削下来，叫百姓们苦不堪言，破产者无数。

    郑昌图才不管卫大人的忧国忧民呢，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多大能力就端多大的碗，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南面的江山又不姓郑，他操哪门子闲心？

    “郑大人？”

    “黄郎君？”

    黄锦程偶遇使者团，便邀请他们去八仙楼吃饭。

    众人在永昌侯府压根没吃什么东西，收到黄锦程的邀请，自然乐得开始第二悠。

    酒过几轮，众人便开始吐槽。

    “自从南下后，官家越发抠门。原本许多福利，通通都没有了！我们居然需要自己去买粮食，买炭火。”

    好委屈的。

    以前，就连衙门小吏都会发米面粮油。

    “别说这个了，现在请个假也贼费劲。倒是会批假，但会扣俸银。黄郎君，京都这边如何？”

    黄锦程老老实实的回答：“上六休一，辰时上值，酉时下值。除夕放假十日，端午等各种节日，也会放个两三天。”

    ！！！

    众人惊骇：“云国公是周扒皮吗？除夕竟然只有十日假！”

    卫大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在云国公手下做事，一年放假竟然不足百天。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这一点就远远不如大周。

    大周虽然是十日一休沐，但架不住其他的节假日多呀，全年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放假。

    碰上有的年头，光节庆假就有八十多天。

    这么一想，在北面当官还怪不容易的。

    卫大人心里平衡了：“哈哈，能者多劳，北面官员许是更能干些。”

    郑昌图：“待遇又如何？”

    黄锦程：“分房，子女免费入学。干到六十岁，即可退休，朝廷给养老。”

    卫大人笑容一僵，居然还给分房子：“房子估计不大吧。”

    黄锦程打量他一眼，仔细介绍道：“还成吧。云州那边的百工最近提出个新想法，可以较低价格建三层楼房。如果确定可行，京都许多房子要推倒重建。”

    在大周，三层楼很罕见。

    一是因为大周有限高令，京都房屋禁止超过皇宫高度，庶人所造堂，舍不得超过三间四架。

    二是因为《宅经》强调“屋高地窄者贫”，过高层被视为孤阳煞，破坏家族气运。

    三是因为宗族强调四世同堂，垂直分层割裂血缘空间，违背长幼有序的伦理。

    还有一点，则是建造三层房屋耗价高。

    如果云州真有人能解决造价高这个问题，云国公还真的不会管其他三点。

    卫大人隐隐羡慕起京都官员。他们只需要兢兢业业，做好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就能安稳一辈子。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郑昌图眼珠子提溜转，官家瞧自家姐夫一日赛一日不顺眼，若姐夫倒台，自己肯定也得不着好。

    家里头还有好几个儿子呢，他们的前途又落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