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47章 课业章 程

作品:《锦绣盛唐:我的父亲是李世民

    东宫后苑的几株早梅悄然绽放,暗香浮动在暮色中。

    夕阳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殿内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如同撒了一地碎金。

    李承乾斜倚在软塌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酥软的桂花糕,笑盈盈地递到李治嘴边:“尝尝,尚食局新制的点心。”

    李治迫不及待地张口,两颊顿时鼓得像只小松鼠,嘴角沾着点点糖霜。

    李承乾看着李治,笑问:“今天玩的尽兴不?”

    “嗯嗯。”李治眯起眼睛,满足得连眉梢都扬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发髻上的丝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慢些吃,又没人与你抢。”李承乾忍俊不禁,用帕子轻轻拭去弟弟唇边的碎屑。

    暖黄的夕照映在他温润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李治急急咽下糕点,小手拽住兄长的衣袖摇晃:“皇兄,明天还带我出去玩呗?”

    乌溜溜的眼珠里盛满期待,像是装了整个春天的星光。

    “好,”李承乾屈指刮了下他的鼻尖,“明日带你去你五哥府上耍。”话音未落,殿外响起规律的脚步声。

    秦胜躬身趋步而入,双手捧着一卷鎏金卷轴:“太子殿下,这是陛下命人送来的,说是长孙司空拟的东宫课业章程。”

    李承乾嘴角的笑意蓦然凝住,他伸手接过卷轴,未曾打开先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长孙无忌没有半点好意给自己。

    前天、昨天连着挨了他两天的骂,今天他能送什么好东西给自己?

    “什么呀?”李治好奇地凑过来,沾着糖渣的小手就要去够。

    李承乾下意识揽过他,顺势展开卷轴。沉香木轴滚落在锦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啊?”才看了一半,李治就惊叫起来:“这不完了吗?”

    李治突然挣开兄长的怀抱,赤着脚跳下软榻。素白罗袜踩在青砖上,像两片飘落的梅瓣。

    看他一脸惊恐的模样,李承乾以为他是担心明天不能带他出宫去玩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放心,答应你的事,大哥一定做到。”

    “不是这事。”李治指着那个卷轴,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大声地嚷道:“这是人能提出来的要求吗?”

    李承乾望着弟弟气得发颤的嘴唇,忽然轻笑出声,“三更灯火五更鸡,本是男儿读书时。”

    李承乾随手将卷轴往鎏金案几上一抛,“头悬梁、椎刺骨,方显男儿本色,这章程没毛病。”

    “狗屁章程,这分明就是绳索。”李治上前拿起卷轴在手里颠了颠,气恨恨地又把它摔回了案几上,“不如直接把你捆上算了。”

    李承乾微转头,淡然地看着散乱的卷轴,这的确是绳索,不过不是想把我捆上的绳索,是想把我勒死的绳索。

    “有什么好气的?”李承乾抬手捏了捏李治圆嘟嘟的小脸蛋,“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李治看着卷轴的眼睛都变长了,愁眉苦脸地说道:“那你怎么办呐?”

    李承乾抓起卷轴晃了晃,笑哈哈地看着李治说道:“照办。”

    “啊?”李治像吞了一口黄莲似的咧着嘴巴:“那也太惨了吧?”

    “没事儿,走你的吧。”李承乾笑着嘱咐了一句:“回去不许乱说。”

    “哦。”李治不情不愿地拎起靴子,李承乾一个眼神,秦胜急忙过来帮着李治穿好,然后殷勤地送李治回立政殿去了。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卷轴上,鎏金的云纹在光影中流转,泛着华贵而冰冷的光泽。

    李承乾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羊皮纸面,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逐字逐句地重读着那些工整的楷书,每一个字都像是烙铁般烫进眼底。

    “寅时起床诵读,卯时习武,辰时至酉时依次学习经史子集,戌时温习功课。每旬一小考,每月一大考。”

    他无声地默念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渐渐在眼前扭曲,化作一条条无形的锁链,将他层层缠绕。

    胸口像是压了块冰冷的青石板,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窗外的暮鼓声遥遥传来,惊起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李承乾信步踱出书房,不知不觉竟行至太液池畔的沉香亭。

    残阳如血,将九曲回廊的影子拖得老长,斜斜地映在粼粼水面上。

    他倚着朱漆斑驳的亭柱,衣袂被晚风轻轻掀起。

    腰间蹀躞带上的金饰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清脆。

    “阿娘,”喃喃的一声轻唤刚出口,眼前便模糊了。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玉栏杆上,洇出点点水渍。

    远处的九嵕山笼罩在暮霭中,轮廓渐渐地看不清楚。

    李承乾昂起头,眨眨眼,抬手轻轻弹走眼角的泪珠。

    他静静地望着夕阳,默默地想着心事。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自己是怎么和舅父走到这一步的?

    他清晰地记着前世里舅父处怎么维护着自己,是自己太过胡闹,是自己堕落得无可救药,舅父也是在自己造反之后才无奈放弃了自己的。

    后来舅父和惠褒政见不合,他执意想要扶雉奴上位,才导致我们兄弟三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最终还是自己亲手送了舅舅最后一程。

    重来一世,我不想再胡闹,不想再堕落,我一直在改正错误,为何舅舅还要这样对待自己?

    这逼命般的章程来得一点都不意外,也不突然,倒是很熟悉。

    上一世自己就是被这个章程给逼得受不了了,才彻底放飞自我的。

    上一世是在卢武被杀之后,便有了舅父提出的这个章程,自己就过上了被六个太子太师圈踢的日子。

    这一世也差不多,卢武的尸身应该还没腐烂呢,这章程又来了。

    卢武是从长孙府来到东宫的,这章程到底是给卢武报仇的还是为太子上进的?

    不对,李承乾摇了摇头,卢武没有这么重要,不值得舅舅下这么重的手来对付自己。

    李承乾忽然又想到了另外的两件事,他长出一口气,又紧咬牙关,恨恨地眯着眼睛:“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