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基地开始崩塌，合金地面在高温中扭曲变形。

    顾靖泽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到莫林斯面前，后者躺在一片废墟中。

    下半身已化为焦炭，残破的身躯浸泡在自己紫金色的血泊里。

    因为Ω基因的修复仍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Ω核心的碎片散落四周，像是一地被碾碎的星辰。

    “咳……咳咳……”

    莫林斯试图撑起上半身，但被弑神素侵蚀的机械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左臂的纳米聚合体早已崩解，露出里面焦黑的合金骨架。

    右眼的光学镜片布满裂纹，将顾靖泽走近的身影折射成扭曲的残像。

    “我……怎么可能……”

    喉间的发声器被血块堵塞，电子音与血肉声带混合成诡异的嘶鸣。

    三十七年的记忆在脑神经中疯狂闪回。

    贫民窟漏雨的棚屋、摸爬滚打成为乔耶德的心腹、Ω血清注入静脉时的灼痛……

    “我差一点……就摸到那个世界的……顶端……”

    “差一点……我就能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碎裂的机械手指抠进地面，在特种合金上刮出五道带血的凹痕。

    普罗米修斯戴着黑金手套的模样突然浮现在眼前。

    那个男人永远站在更高处俯视他，就像当年贫民窟的富豪们俯视街边的野狗。

    记忆中普罗米修斯的声音像冰锥刺入太阳穴，“你很聪明，但聪明需要引导，要用对地方。”

    当时他跪在深海基地的金属地板上，额头贴着对方锃亮的皮鞋尖。

    现在他终于懂了。

    所谓“引导”不过是驯化的代名词。

    Ω基因、克隆军团、甚至这场战争……全是精心设计的牢笼。

    他以为自己在攀登阶层的阶梯，其实不过是在笼子里踩着永动的滚轮。

    “呵……呵呵……”

    破碎的胸腔里挤出带血的笑声，“什么新血家族……不过是更大的贫民窟……”

    顾靖泽听着他的独白，缓步向前。

    直到纳米战靴停在眼前，刀尖挑起他的下巴。

    “还有什么遗言？”

    莫林斯突然暴起。

    残存的右臂炸开无数纳米触须，像濒死毒蛇的獠牙刺向顾靖泽咽喉。

    同时脊椎节节爆裂，藏在骨髓里的备用Ω核心开始过载。

    “要死一起……”

    刀光闪过。

    弑神素长刀贯穿他的口腔，刀锋从后脑穿出时带出半截猩红的舌头。

    纳米触须在距离顾靖泽颈动脉0.3厘米处僵住，被突然冻结的弑神素凝成冰晶。

    “你千算万算……”顾靖泽转动刀柄，搅碎他的发声器，“唯独没算到，自己始终是枚弃子。”

    “在普罗米修斯眼里你永远是那条狗，永远别想跨越阶级。”

    “华夏有句古话，人心中的成见是无法破开击碎的。”

    “你所谓的努力、讨好、变强，不过是你的自我安慰自我麻痹，在他看来你永远是棋子。”

    顾靖泽以胜利者的姿态淡漠的瞥了瞥他，右手手腕来回旋转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黑暗吞噬视野前。

    莫林斯看到许多光怪陆离的片段。

    八岁那年偷到的半块合成牛排，油脂渗进指缝的触感。

    第一次用手术刀划开实验体喉咙时，喷溅在防护面罩上的血珠。

    普罗米修斯背对着他，将黑金手套按在某个培养舱上，舱体里漂浮着……

    另一个莫林斯。

    原来克隆计划从那时就……

    剧痛突然席卷全身。

    过载的备用Ω核心开始坍缩，他的皮肤像燃烧的纸页般卷曲剥落。

    在化作灰烬的最后一秒，他忽然明白了普罗米修斯微笑的含义。

    那是对着实验皿里挣扎小白鼠的……怜悯的笑。

    死前的那一抹冷笑。

    莫林斯顿悟了自己始终是实验品的真相。

    “死！”

    顾靖泽喉间挤出一个死字，彻底了解了莫林斯。

    这个在谋略上令他佩服的敌人。

    自己好几次被他利用，足以说明他的能力是顶尖的。

    当然，无论怎么样，最后他都死在了自己手中。

    “先生。”

    “先生，外面都解决了。”

    康祺众人解决完外面一股脑儿冲入里面来查看。

    “嗯，我这里也好了。”

    “大家都没受伤吧？”

    “收拾收拾返回，把这里毁掉。”

    五分钟后，众人返回并彻底摧毁深海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