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中的空气，仿佛凝冻住了一般。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程仁这才缓缓开口道：

    “要我开口，得答应我两件事……”

    “我不能给你做任何保证，你也不配。”

    叶尘并不吃这一套，冷然道：

    “你能做的，只有坦白。”

    程仁没有回答，自顾自道：

    “第一，我的家人现在在美利坚。没了我，他们的安全恐怕……所以请你一定要……”

    “这个可以。”

    叶尘点点头。

    哪怕在美利坚，以黯灭的力量，做到这件事，也是轻而易举。

    “第二……请你告诉我这个孩子具体的情况……”

    程仁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如果没能……我愿意献出我所有的资产，去弥补她的家人，并且一命换一命……”

    叶尘盯着程仁看了片刻，这才道：

    “说实话，对付你，原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谈条件……你以为，天机阁是可以谈条件的地方？”

    “天机阁？你是天机阁的高手？”

    这下子程仁真的惊了。

    原本似他这种人，也不该知道天机阁是怎样的存在。

    但既然接受境外力量开展这种行动，对于这种层次的组织机构，多少还是要有些了解的。

    当叶尘显露出天机阁的身份的时候，程仁也明白了，叶尘为什么说程仁跟他谈不了条件。

    天机阁的手段，要逼一个普通人吐露情报，实在是太轻松不过了，哪怕意志再强再坚定也没用。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

    程仁有些不明白。

    “我说了，我和你算是同行。”

    叶尘淡淡道：

    “我认为，学医的，哪怕再怎么畜生，内心总会留那么一点儿良知一丝底线。”

    “我想看看，你还配不配称之为人。”

    “现在看来，你最起码还有那么一丝底线。”

    程仁闻言，有些急促道：

    “那那个孩子……”

    “你以为我是在骗你？”

    叶尘放下手中照片：

    “实话告诉你吧，当时我就在旁边。”

    “如果没有我出手……”

    程仁明白了，半晌才微微低头道：

    “谢谢你……”

    他明白，如果不是叶尘出了手，他犯下的罪孽，真的就无可挽回了……

    “我仍然无法认同大夏这片土地……但，我想，如果大夏高层，能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或许也真的可以变好……”

    程仁缓缓道。

    他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男人，身份绝对非同一般。

    “大夏本来也没你想的那么阴暗而已。”

    叶尘却是认真道：

    “有光的地方，就难免会有影子。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美利坚难道又是什么人间天堂吗？”

    程仁闻言，闭上眼睛：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也明白叶尘话语中的道理。

    只是他自己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

    “对那些人，也没什么想说的了吗？”

    叶尘追问道。

    “能说什么？难道还能真对他们做什么吗？”

    程仁讥讽一笑：

    “他们做了再多的恶，都是身居高位，牵一发而动全身。难道还能为了我这么个人物，将他们如何？”

    “为什么不可以。”

    叶尘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你自己做孬种，准备放过这些人，我眼里却容不得一点沙子。”

    “你……”

    程仁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半晌才闭上眼睛道：

    “其实……联系我的，倒不是美利坚人。”

    “哦？”

    叶尘老实说，有些意外。

    因为就他猜测推断，最有可能指使安排这种事情的，就是美利坚。

    “当然，主要我没见过他，没办法做出完全准确的判断……”

    “不过我毕竟留过学，我能听得出，他的英语里，有印暹罗人的口音……”

    “这次，也是这个人联系了我，让我搅黄这次庆功会。并做出担保，事后会有重金酬谢，以及对我家人后续的更好安排……”

    “印暹罗吗？”

    叶尘微微眯起眼睛，一抹杀意在眼底闪过。

    敌国之中，他印象最差的，其实就是印暹罗。

    眼下这个国度的势力居然还在搞这种事情……

    不让他们付出代价，就不是叶尘了。

    如此想着，叶尘却是起身径直离开。

    “你……”

    程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些看不懂叶尘的行动。

    “今天，我没来过这里。”

    “当然，你怎么看这件事，要不要将其汇报给上级联系你的人……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叶尘略微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径直离开了这栋别墅。

    程仁呆坐片刻，脸色数度变幻，好似下定某种决心般，打通了某个电话。

    “喂……想爸爸了吗？”

    “爸爸！呜呜，今天美利坚的同学欺负我……我想你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乖……想爸爸的话，现在就和妈妈一起回来吧……”

    程仁的脸上，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柔和神采……

    ………

    “主人，情报出问题了？”

    丁雪看到叶尘自己出来回到车上，只是叫她开车回庄园，不由得如此问道。

    “没有……”

    叶尘摇摇头，这更让丁雪好奇：

    “那……”

    “做好对这个人的密切监视。有任何可疑人士接近这里，都要汇报并做处理，尽量确保这人和家人的安全。”

    “当然……他要是走了，或者做出异常行动……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丁雪听着叶尘的吩咐，点了点头应下。

    叶尘没解释，她也就没问。

    因为她相信，叶尘的任何选择，都必然有道理。

    其实叶尘自己，对这个选择也有些犹豫。

    “就当放线钓鱼吧……”

    “这人，还没算无可救药。”

    “可以再给点儿机会……”

    叶尘喃喃低语，比起说主动给丁雪做解释，倒不如说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

    “顺便……让黯灭那边关注下印暹罗的方向，确认下有谁在联系这个程仁。”

    虽然今天他和天机阁反应都很及时，努力将影响压到了最小。

    但根据事后报告，还是发生了一定的民众伤亡情况。

    这让叶尘心底杀意如沸。

    跟印暹罗的债，可以说是，又添一笔了。

    “当然……那些杂毛的事情，暂时还要放一放……”

    叶尘往座椅后面靠了靠，沉声道：

    “蒋家那边……要开始陆续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