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听老常太太说自己中邪了，还是来索命的，她就要死了。

    第一个想法就是扯他妈的蛋。

    别管有没有这玩意儿。

    就算真有，老常太太也是大兴安岭头一号大仙儿。

    那些出马的，看事儿的，跳大神儿的，哪一个不奉老常太太为盟主啊。

    自从自己用手榴弹挑了狐黄灰三大仙儿之后。

    但凡谁想出马，不敢来找自己，也不敢找杜立秋，更不敢找武谷良，所以都得先找老常太太拜个码头。

    老常太太应允了，才会出马看事儿。

    要是老常太太不点头，管你多大的仙儿，也得给我憋回去，闹都不敢闹。

    生怕唐河会打杀上门，拔了庙，撕了仙儿。

    真要是修仙了，那老常太太也一方坐地炮子，管你有啥传承，这种坐地炮子，大小也是个BOSS。

    打都没打呢，直接就给灭了？

    就不是这么个规矩。

    唐河直接把老常太太扶了起来，要送她上医院。

    老常太太死活不肯，非说自己中邪了，非说自己命不久矣，然后哀求杜立秋照顾好他的大侄女小虫儿。

    小虫蹲在老常太太的身边，傻愣愣地看看老太太，再看看唐河他们三个，想哭又不敢哭，无助得像个孩子。

    杜立秋坐在老常太太身边，一边给她揉着拔凉的手脚，一边说：“行，老太太，你要是死了，小虫儿跟我过，让她搬我家去。

    你不用担心她活不下去，就凭咱正骨的这点手艺，也能混个吃喝不愁。

    先跟你说好啊，小虫儿不嫁人的，她有本事儿，嫁了人，我就不好多管了，小心碰着黑心的，拿她当赚钱的骡子。”

    “听你的，都听你的！”

    老常太太总算是松了口气。

    唐河叹了口气，坐在旁边，帮着杜立秋给老太太揉着手脚。

    武谷良也不能干瞅着了，挽起袖子也一块帮忙。

    三个大男人，三双火热的大手在老常太太身上游走。

    这也是九十来岁的一个老太太，谁瞅着都不会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这也就是老常太太吧，一身功德让你心甘情愿地给她揉身子。

    但凡换个人，这九十多岁的老太太，非亲非故的你也是真下不去手啊。

    说来也怪呢，三人忙活了半个来小时，老常太太手脚都热乎了起来。

    原本苍白铁青的脸，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唐河心里咯噔一下子。

    该不会是回光反兆了吧。

    老常太太诶诶地惊呼了两声，不停地甩着胳膊腿儿，还站了起来在炕上蹦了两下子。

    也亏得她是个干巴老太太，才没把炕蹦塌。

    “好了好了，我好了！”

    唐河看着蹦跳中的老太太，再看看自己的手也傻了。

    难道，我有重生之乡村神医的属性，只是我没有发现？

    老常太太激动地说：“倒底是大仙儿不敢近，清风悲王不敢碰的狠角色，缠住我的常大仙被你们赶走了。”

    唐河黑着脸说：“老太太，难道不是你得了什么病，让我们仨给你揉开了气血缓过来了？”

    “不可能！”

    唐河面对这固执到极点的老太太，头疼极了，根本说不通啊。

    “有啥不可能的，你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你死了呀。

    你死了，以后胳膊腿儿折了找谁接啊。

    就算是真有常大仙儿，今天我们仨也把它炖到锅里。”

    老常太太笃定地说：“那不是常大仙儿，而是妖，常妖！”

    “常妖？噢，那就是蛇妖了呗！”

    “对，就是蛇妖，千年蛇妖！”

    唐河嘎吱嘎吱地挠了几下头皮。

    大仙儿就够夸张了，现在好吧，千年蛇妖都整出来了。

    “咋啊，白素贞现世了呀。”

    “是真的！”老常太太正色地说。

    “那让它出来，我瞅瞅千年蛇妖长啥样，红烧了是不是味儿都不一样？”

    老常太太叹了口气：“你们呀，年轻，见得少！”

    唐河抓狂了：“老太太，您年长，您见得多，您倒是跟我们说啊，云里雾罩的，有意思吗！”

    老常太太叹道：“千年蛇妖太厉害了，我不能牵扯你们，不能害了你们！”

    “你蛇妖两字都说出来了，还说什么牵不牵扯，你不说，信不信我把你的堂口砸啦！”

    唐河说着，抄起凳子就瞄向老常太太的红布供桌。

    老常太太笑呵呵地说：“你进家都没罩红布，我家大仙儿的灵早跑啦，你砸就砸呗，回头我再布置！”

    唐河的脸皮直颤，恨恨地说：“总能让我逮到机会，把你家的仙灵砸了！”

    老常太太这回笑不出来了。

    因为，唐河可是当着她的面，把跟了她半辈子的黄皮子大仙儿的脑袋给揪了下来。

    “天老爷呀，你可别祸害我啦，我说还不行嘛！”

    唐河搬了板凳坐下了。

    杜立秋给老太太沏了一缸子茶水，四个人像乖宝宝似的，坐在旁边，准备听老太太讲古。

    老常太太喝了几口茶水，还不忘拿起烟袋锅给自己点了一锅旱烟，也不急着说话，叭哒叭哒地抽着烟，烟气笼罩着苍老的身体，无端地多了几分神秘般的气息。

    唐河有点急了，正要说话的时候，老常太太先说话了。

    “那是，解放前吧，比解放前还要前呢，我记得，那会大清皇帝刚刚退位。”

    唐河嘬了嘬牙花子，这年代可是够早的哈。

    “那会乱得很，我又刚结婚，男人就死了！”

    “嗯？”唐河一愣。

    老常太太说：“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年月男人的命都短，我嫁过五个男人呢，有毛病吗？”

    “没毛病！”唐河赶紧说。

    “那会，我第二回结婚，庄上来了一伙人，说是什么教的，有蛇神护法，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白衣服，说是只要拜入这个教就可以吃饱饭。

    庄里好多人都拜了这个教。

    那个漂亮的女人，说我很有灵性，让我做侍女，还教了我一些请仙的法子，也算是我入行的启蒙了吧。”

    “然后呢？”杜立秋问道。

    “哪里还有然后，那会乱得很，鬼知道是哪的军队打了过来，那个教也跑了，庄里好多人都跟着那个教走了，我刚结婚的那个男也跟着一块走了，我没走。”

    唐河笑道：“你要跟着走，说不定能混个一官半职的。”

    老常太太一摆手：“你可拉倒吧，我老太太再没文化也知道，哪朝哪代，也没有什么教啊，派啊啥的能登堂入室。

    说到底，都是用过的夜壶，成事了之后巴不得赶紧灭了，还得一路盯着，生怕死灰复燃，那是取死之道。”

    唐河竖了一根大拇指，老太太人间清醒啊。

    老太太幽幽地说：“本来，我也不信那个女人是蛇妖还是蛇神的。”

    老太太说着，放下烟袋锅，死死地盯着唐河。

    “但是，现在我信，因为她又回来了，跟当年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