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西斯医院里，大家凑一块儿，议论纷纷。

    贝尔德院长的哥哥被骇世太保给逮捕了，而且——院长本人也被叫到了小学校，说是“调查情况”。

    被占领区的人都有经验，若是被骇世太保逮捕，那生还的机率就太低了。医院所有的人都心情忐忑，坐立不安，烽火乱世，大家都难以预料未来的命运。

    杜登大夫抚摸着大肚子，不住摇头，叹气，“唉，咱们只求能够安心看病，挣钱养家，医院里千万别出乱子啊。”

    自说着，贝尔德院长回来了。

    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脸上还有一道鲜明的红印子。走进医院，也没跟任务人说话，灰溜溜地走进自己的院长室，把门给关上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

    博士安慰大家：“没事了，你们看，院长平安归来，说明——危机解除了，他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军营，和那些先生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谈话。”

    杜登又叹了口气，“咱们院长平时对耳曼人很恭敬，使劲巴结，结果——闹了这么个结果。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反而被踢了个鼻青脸肿。”

    ……

    博士和冬娅去给维麦德看病的时候，发现黑德希正坐在屋里。

    “雷德医生，”黑德希说道：“有件事情我先和您谈一谈。”

    博士冲他微笑，“没关系，先生，您有什么病，尽管开口，我是全科医生，各种疑难杂症都能治，包括精神疾病或是歇斯底里症……”

    “我没病，”黑德希摆摆手，“是这样，雷德医生，你向我谈谈圣西斯医院的情形，包括贝尔德院长在内，平时有没有对抗当局——我的意思是暗中对抗，诸如此类的情形。医生，我要求你实事求是，不许撒谎。”

    “你放心，我是全镇最实事求是的人，从来不撒谎，另外，我们医生的职业特点就是客观，不允许半点虚假，否则就没法判断病情。既然您问到贝尔德院长，我实事求是地说，他在医学方面没有什么造诣，连普通的内科都……”

    “我说的不是医术，”黑德希有些不耐烦了，再次打断博士的啰嗦。

    “哦，”博士拍拍脑袋，略带歉意地笑笑，“是的，我这人——怎么说呢，职业病，总是把思绪跑到医学方面，您说的是政治态度，是吧，其实很简单，圣西斯医院绝对没有对抗当局的情况，从贝尔德院长到各位医护职工，大家都关心自己的职业，从来不涉及其他政治倾向。”

    “真的吗？”

    “千真万确。”

    黑德希用阴沉沉的目光瞅着博士，博士冷静地跟他对视。

    与一只狼对视的时候，是需要胆略的。

    博士很从容，这些日子以来，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他出生入死，机谋百变，已经锻炼得处变不惊。

    作为金色骷髅敢死队的成员，就得胆子比倭瓜大。

    黑德希把目光转向冬娅。

    “小姐，请您先出去一下。”

    冬娅默默地转身走出屋子。

    黑德希起身把门给关上。

    博士面露诧异之色，望着黑德希，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黑德希走到他面前，脸色郑重，缓缓说道：“现在，你有一个为我们工作的机会，内容很简单，随时向骇世太保报告情况，这是件秘密工作需要守口如瓶。雷德，现在请你考虑一下，是否接受。”

    博士眨眨眼。

    他望着黑德希那双发黄的小眼珠，判断着他的目的。

    这家伙……啥意思？

    发展我当骇世太保的密探？

    你奶奶的，没搞错吧，老子是金色骷髅敢死队，跟你们骗世太保是死对头，你现在让我加入你们？

    荒诞无稽！

    真的假的！是不是在试探我？

    黑德希凝视着他，催促道：“雷德，你意下如何？”

    博士嗫嚅了一下，问：“先生——有工钱吗？”

    黑德希：“有，每月五十克朗，另外，每送一次有价值的情报，都有奖赏，最多一万克朗。”

    “很好，我愿意，”博士点点头，“当然，我并不是个财迷，按劳取酬也是正常的，您说是不是。”

    黑德希拿出一枚小巧的黑色匕首，递到博士面前。

    “这是你的身份代号，请好好保存。”

    匕首长约五寸，打造得很精致，但是如果用来作战的话，未免有点太小，它更像个玩具。侧面，锻刻着一组号码：0158。

    博士拿着匕首反复翻看了几遍。

    “先生，0158，以后这就是我的代号吗？”

    “对。”

    “那，0159，0160都是谁？我的上司是谁？”

    “你有事直接向我报告，如果我派别人和你联系，接头暗号是：黑驯鹿——毒蘑菇。注意，你不会和别人发生横向联系。不要管其它旁枝侧叶的事。”

    ……

    从小学校出来以后，冬娅笑道：“尊敬的0158号先生，祝贺你，是不是得请我喝一杯啊？”

    “你……冬娅，你在外边都听到啦？”

    “这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你荣升骇世太保的狗腿子……”

    “这叫什么话！”

    两个人来到酒吧，找个边角僻静处坐下来。

    两杯威士忌。冬娅还是老习惯，往酒杯里加入冰块。

    看着晶莹的冰块在酒里融化，冬娅的眼色有些迷离，神情若有所思。

    博士凝视着她，“冬娅，你今天好像有心事，是对我答应黑德希不高兴么？”

    冬娅摇摇头，“雷德……我有点遗憾地告诉你，我要出远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嗯？”

    “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随时要听从上级调动，有任务的时候，哪怕千里万里，也要立刻出发，使命召唤之下，千难万险，难阻行程。”

    博士骤然间觉得心潮澎湃。

    冬娅说得对，使命召唤之下，千难万险，难阻行程，战争时期为国效力，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默默地点点头。

    拿起酒杯，手不禁有些微微抖动。

    “来，冬娅，干一杯，祝你一帆风顺。”

    两个人碰了一杯，烈酒上肚，一股热辣之气串满全身。

    冬娅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

    “雷德，这是鬼堡的钥匙，暂时给你拿着，如果需要的时候你可以用。”

    博士接过钥匙，“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

    望着冬娅那双美丽的淡蓝色的眼睛，博士张了张嘴，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可是，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