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你是在威胁我们吗？”月见里八重的父亲看向藤原英,面色更加阴沉，“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在八重身边待很久？”

    藤原英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话吓退，他不疾不徐地说:“我只是想要听到八重的答案。我会听八重的话。”

    ＊

    藤原英和月见里八重的父母的谈话并不愉快。可以说,他再无被他们喜欢的可能。

    虽然他有些失落，但是一想到自己有守好和八重之间的诺言，他就很高兴。

    走出月见里宅邸的藤原英擡头看着朦朦胧胧的月色，嘴角微勾。即使他的未来因为这个决定变得更加不明朗,那也没关系。他想尽可能地守护八重,直到对方主动松开他的手,说不再需要自己。

    虽然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回到家,避开父母探究的眼神,匆匆忙洗漱完，上床睡觉后，他依然被之前和八重父母的谈话扰的睡不着觉。

    他一直都知道促使他和八重联姻的,并非是八重的父母,而是八重。哪怕他是八重亲近的朋友,八重的父母也从未把他列入到联姻名单候选人里。其实,他之前也是抱着这样的看法。所以才会在八重第一次提出让自己成为其未婚夫的时候,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在藤原英和月见里八重之间的关系里，一直是月见里八重主动。藤原英第一次和月见里八重见面的时候,也是对方先开启话题,哪怕对方的“你在害怕我？”并非是愉快的话语，可也就是那句话让他们两个有了更多的联系。

    藤原英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神。他不能再让八重主动了。或者说，他应该勇敢一些,这样才能回应自己对八重的感情。

    他是喜欢八重的。

    他也不想离开八重。

    只是，那种自责的情绪总在折磨着他，让他总会去想八重父母的话。

    八重的身体状况变差是不是真的和他有关系？要是他离开八重，八重会不会更好一些？他当时那么不顾一切，勇敢地对八重父母说的话，从某种角度来看会不会有些自私？

    纠结、迷惘编织成网，把藤原英圈在里面，接着不断地坠入名为负/面情感的深渊，无法自拔。

    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他才没有继续下落。

    藤原英微起身，摸到手机，接通了来电。电话那边八重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让他有些愣怔。

    明明他们两天前见过面，可不知怎么的，他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八重像是注意到他思绪的分神，不满地询问着。

    “八重。”藤原英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平复呼吸，和对方聊着天，“我刚才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月见里八重被藤原英的话逗笑，问:“你怎么突然想到那么久的事了？难道你觉得现在的我没有以前的我可爱？”

    藤原英立刻澄清，表示:“我没有认为现在的你不及以前可爱。在我眼里，八重一直都很可爱。”

    “哼～是吗？”

    “当然是这样。要是之前八重没有和我说话，我说不定就走出花房，装作没看到八重了。”

    “你就是个胆小鬼，喜欢逃避一些事，忽略我的感受。”月见里八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低落了不少。

    她本来是想要借此让藤原英更心疼自己，喜欢自己的。

    但藤原英的反应却是沉默。

    这让月见里八重心头一紧，难道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吗？如果是的话，她……

    正当月见里八重因为对方的沉默心神不宁的时候，藤原英的声音再次从她的耳边响起。

    “八重。”

    “……嗯。”

    “我不会再惹八重你生气了。”

    月见里八重听到藤原英这么说，呼吸都变得有几分急促，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虽然这些日子对方确实没有惹她生气，但是能够亲口听到对方的承诺，她总会很高兴。

    英是不是已经完全明白她的心意，不会再逃避她的喜欢了？应该是吧。她已经利用婚约把英牢牢束缚在她身边了。她不该患得患失，认为对方会从自己身边逃走。

    “你知道就好。”月见里八重本来想平静地回复藤原英，可语气却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出卖了她此时的内心反应。

    就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吧。

    只要英在她身边，她可以去忍受那些饥饿带来的痛苦。因为她最喜欢英了，喜欢到她不想吸食别人的血液，只想要在明年坦诚自己的身份，吸食英的血液。

    要是英接受不了她的身份，她绝对会用英此时对她的承诺束缚对方。

    月见里八重就是任性，就是霸道。她绝不允许藤原英从她身边逃走。

    藤原英听出月见里八重语气里的高兴，原本沉重的情绪突然轻松了不少。八重并没有想要放开他的手。今天八重的父母所说的话，都只是他们单方面的行为。

    他选择不妥协，是对的。

    哪怕被自私的愧疚情绪折磨着，他也会坚定地选择握住八重的手，待在她的身边。

    ＊

    起初，藤原英一直都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地和月见里八重见面，平静地生活。

    只是没多久，藤原英的父亲就找到了藤原英。他面色复杂，询问藤原英是不是做了让月见里家主不悦的事，所以才会让月见里家主想要取消婚约。

    当听到他这么询问，藤原英的心里反倒有种「某种不安终于确定了」的轻松感觉。

    月见里八重的父亲依然不看好他和八重的感情。对方甚至还找他的家人施压。

    藤原英看向自己的父亲，说:“如果是八重亲口对我说想要取消婚约，我会答应。至于其他人的话，我并不想去听。”

    “你这话的意思是月见里家主是背着月见里八重，单方面向我们取消婚约？对方怎么可能会背着自己的孩子……”藤原英的父亲藤原纪海语气顿了一下，然后又改口，“就算是这样，那也只能证明月见里家主不看好你。”

    “八重是他的女儿，她再怎么喜欢你也不可能去反抗自己的父亲。英，你要接受这个现实。”

    藤原英闻言，脸上有了波动:“所以，父亲您是想让我主动对八重提出解除婚约的事？”

    或许是藤原英的质问眼神让藤原纪海有些心虚。他避开与对方对视的想法，说:“月见里家主提出了相应的补偿。我并不打算拒绝。如果你不愿意亲口对月见里八重提出解除婚约，我可以和月见里八重聊。”

    “不，您不能这样。”偌大的无助感让藤原英没办法再保持淡然。他的表情变得慌乱，无措，“我不想失去八重。我和八重约定好的，她之前还邀请我见面，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变坏。您不能这么对我。”

    藤原纪海见藤原英反应这么强烈，脸上闪过挣扎的情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自己的孩子有如此局促不安，好像下一刻就要破碎的样子。

    英确实喜欢月见里八重。月见里八重也很喜欢英。他们都在彼此彼此的生活里占据重要的角色。

    “早知道我之前就不答应你和月见里八重联姻了。这样，你就不会这么痛苦。”藤原纪海伸出手揉了揉快要哭了的藤原英的头，“我会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考虑是否和八重解除婚约。”

    “当然，你也可以联系八重，把这件事的原委告诉对方，看对方能否反抗她的父亲，坚持和你在一起。你要知道，不被祝福的爱情是走不了多远的。”

    藤原英听着父亲的话，眨了下眼睛，湿润的水雾终究化作泪滴，从眼眶滑落。他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无助。

    八重、八重……

    ＊

    月见里八重无端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闷。心烦意乱的不安让她想出去走走。

    从教室出来的她快要走到通向天台的楼层，就听到拐角处两人的谈话。她本来没有想要八卦的意思，但她很快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听着他们的聊天。

    “这么说，月见里家族要和藤原家族解除联姻了。”

    “对。我们家族已经听到风声，最近收紧了和藤原家的合作。”

    “看来，月见里八重也没有那么喜欢藤原家的那个家伙嘛。”

    “有些人就只是想要玩玩。可怜了藤原英，我记得他长得挺好看的。”

    “你该不会对他有想法吧？”

    ……

    听到有人觊觎藤原英，月见里八重手握成拳，眼底的暴虐情绪毫不掩饰。她重重地踩着台阶，不复之前的安静，在他们下意识观望的目光下，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月见里八重绯红的眼眸在那一刻变成猩红色，让站在拐角的两人脊背发凉。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

    月见里八重带着怒气回到了宅邸，她冲到了父亲的书房，问对方为什么要不顾及她的感受，想要迫使藤原家族解除婚约。

    “是藤原英告诉你的吗？他也就那点能力。”月见里八重的父亲月见里相空面露不快。

    “不是英说的。他就是个笨蛋，什么都没有对我说。”月见里八重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满是对英的怜爱。她好像明白那天晚上为什么英会说出不会再惹她生气的话了。

    笨死了。

    为什么她要喜欢这样的一个笨蛋。

    “是谁说的都不重要了。”月见里相空看向自己的孩子，说，“小孩子过家家式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就算你再怎么喜欢藤原英，又能怎么样？你并不是女孩子。你和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