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阿升,阿升,这是备失散二十年的长子啊!

作品:《人在季汉,诛曹灭吴

    “混账混账啊”

    守在门外,听到呼声的张飞已经是气得火冒三丈

    “什么针灸啊有你这么下手的吗”

    “这白面小厮,居然敢如此亵渎俺家女儿”

    “这要是传出去,俺家女儿,还活不活了”

    “张苞,取俺兵器来”

    张苞急匆匆从屋外赶来,问道“爹,发生何事了”

    “别问”

    “让你去就去”

    张苞、张绍被张飞下了个够呛,连忙跑去屋外疏散医工。

    “坏了,父亲大发雷霆,该不是小妹没治好吧。”

    “诸位,且快些离去,否则,少不了一顿马鞭伺候啊。”

    被解放的医官们闻言涕泪,对着屋内的刘云视若义父

    “刘郎高义舍身救我却自陷于虎狼之口,如此大恩,此生难报。”

    “我等莫要误了刘郎好意,去也,去也”

    张飞见二人没拿来兵器,定是去放跑医工们了。

    “吃里扒外。”

    “俺亲自去取”

    兵器在握,张飞翻然回头,直冲那张莺莺的屋舍杀来。

    门外,张飞张绍力劝不住,连忙高呼。

    “阿母阿母父亲要杀人了”

    话音未落。

    须臾之间,风吹影动,从门口迎来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她步履娉婷的走到张飞身前,虽是娇小身材,却散发着不下于张飞的气场。

    宁静端重的夏侯氏柳眉微蹙,轻喝道“小翼德,又要孟浪”

    “俺”

    张飞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夫人,满眼心虚的丢下了兵刃。

    像是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样,挠着脑袋。

    “哪敢自从徐州那年出事儿以后,俺就再也不敢孟浪了”

    夏侯氏声如黄莺婉转,古井无波的眼中不见责备之色。

    “刘郎既是你请来的,主人对宾客岂能如此无礼”

    “你若闲来无事,不妨去多读几卷书,再不济,画几张画,也是好的。”

    “这里有我照看,如刘郎当真逾越,姎我自有决断,去吧。”

    张飞长叹而去,在这位夫人面前,他走起路来竟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合着莽张飞,还是個妻管严啊

    难怪汉川之战打完后,就属他愁眉苦脸。

    不过,秦汉时代的正室地位确实很高。

    别说张飞怕老婆,就是横了一辈子的曹操,对丁夫人也不敢大呼小叫。

    夏侯氏的出现,倒是暂时缓解了刘云心中的压力。

    没了张飞打扰,他便可继续施针。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刘云方才推门而出。

    好在施针完毕,最后关头没被张飞搅扰,一切安泰。

    夏侯夫人倒也是深明大义之人。

    明知屋内的青年正是杀了她几位族弟的血仇之辈,可面上依旧能和颜悦色,不失主人之礼。

    “多谢夏侯夫人出言相助”

    刘云走出门,便见到一身穿明黄色直裾的美妇人,正带着兄弟俩在门口立侍。

    她的明眸看向了这个俊朗的青年。

    随后,端庄的行了一礼。

    这妇人心平气和,对于汉川之战,只字不提。

    也难怪她一个夏侯家族女,身处敌国还能生存的这么好,这份胸襟,刘云倒也佩服。

    “临风玉树,天生贵相,刘郎不像是小翼德想的那种人。”

    “此番有劳刘郎了,只是不知我家女儿,病情如何了”

    刘云瞥了一眼同样被吓得满头是汗的二小姐,希望这小妮子,不要胡言乱语才好。

    “莺莺姑娘病情已被压制,今后只需按时服用汤药,病体可愈。”

    刘云留下一份药方,又嘱咐道。

    “平日莺莺姑娘再有不适,可在内关穴,将生姜捣烂,外敷穴位两个时辰。”

    姜这东西作为调味料,在汉代并不常用,为大众所享,还得到唐宋之时。

    夏侯氏闻言,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生姜,南市倒也有卖。绍儿,今日便去买来。”

    “且慢。”

    刘云补充道。

    “各地姜料因水土产地不同,药效不一。”

    “需取上品,药效方见。”

    夏侯氏又问道“不知刘郎所谓的适宜水土,在何方”

    “犍为郡治下僰道县,有好薑。”

    生姜,在古代谓之薑。

    益州西南夷中,僰人最善种植,此地姜料产量大,质量高,因此用药效果最佳。

    夏侯氏一一记录在木牍之上,转头又摸了摸二女儿的小脑袋。

    “鸳鸳,你姊姊现在可苏醒了”

    张鸳鸳诚实的点了点头。

    “施完针后,的确醒了,只是”

    “只是什么”

    夏侯氏见二女儿支支吾吾,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只是姐姐说,她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

    夏侯氏果真能忍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仍是保持微笑。

    “苞儿,先请升之下去歇息。”

    “我与你父亲,有事商议。”

    张苞浑身冒冷汗,给刘云使了个眼色。

    “走走走走。”

    片刻后,张飞闯进屋来,见爱女苏醒,高兴地吼声响彻府邸。

    “女儿,女儿啊”

    “担心死俺啊”

    满脸苍白的张莺莺张开星眸,见周围满是家人,眼角溢出一丝热泪。

    “阿翁刚才,那个医工呢”

    张飞想起此事,就气得摇头。

    “哼,你别多问。”

    “俺马上就去验明正身,他若真是大哥的那自当欢喜。”

    “若不是”

    张飞老脸一横。

    “那就把他绑来当赘婿”

    “唉小翼德,小翼德”

    夏侯氏自知这次张飞是铁了心了,谁也拦不住。

    她连忙吩咐张苞,柔声道。

    “苞儿,速去请你的刘伯父入府。”

    张苞心头恍惚,总觉得这刘升之并不简单。

    好像还有什么事儿,是他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的。

    “阿母,此事和伯父有什么关系”

    夏侯氏脸色沉重,哀叹道

    “这是你父亲曾经欠下的债啊”

    “你莫多问,速速去办吧。”

    “唯”

    张府,客厅内。

    刘云端坐于榻上,百无聊赖。

    尽管人醒了。

    张飞却始终还是没让刘云走。

    只说是要请他喝酒,可刘云端坐在客席上半响都没有人来理睬。

    食案上空空荡荡,也没有小厮服侍。

    “这张翼德又在搞什么鬼。”

    刘云走出门去,信步庭中,逛了没多会儿。

    不多时,二小姐冷着脸走了过来。

    刘云也不怪这小妮子对他有敌意,毕竟他是看了些不该的看的。

    有些巧合真是没法解释。

    “刘升之。”

    “跟我过来。”

    刘云苦笑,还想赔个礼。

    “鸳鸳姑娘方才在下真不是故意的。”

    “别说了。”

    张鸳鸳扭头就走。

    “父亲找你。”

    一听是张飞的意思,刘云便放心了。

    不多时,刘云便随着张鸳鸳来到了府邸的一处暗阁中。

    张飞已不似之前那般生气,见女儿脱离病魔,所有的怒火也都一并压下了。

    “来来来升之啊,先前俺多有得罪,且莫与俺计较。”

    刘云看这屋子一片昏暗,又瞧着张飞那一脸真诚的目光。

    极度怀疑张飞是想把自己塞在这屋子里,好生报复。

    “翼德将军你不会想杀我吧”

    张飞拍头大笑。

    “哪能啊”

    毕竟是自己选的赘婿俺,还怕你跑了呢。

    “来来来有话进来说”

    刘云将信将疑的走入暗阁。

    谁知那张飞临走前,却不讲武德,一把将刘云推入门中。

    然后死死锁住屋门。

    “翼德将军你这是干嘛”

    张飞得意的哈哈大笑。

    “升之,你就在里面好好呆着。”

    “门口有油灯,你点燃就明白了。”

    张飞令人严加看守,不多时,便去门口迎接刘备。

    “大兄升之被俺抓住了。”

    刚下马的刘备闻言大惊。

    “翼德你怎么如此孟浪”

    “备都与你说过,不可鲁莽。”

    “备还无法确认此事,万一出了差错,岂不伤了升之的心”

    张飞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挠头的手,也停了下来。

    “大兄俺有计略。”

    “哦翼德也有计略可言”

    张飞循声望去,角落处,诸葛亮轻摇羽扇,漫步而来。

    “军师也知晓升之的身份”

    诸葛亮走到二人面前,小声道。

    “先前的确不知。”

    “不过,自从主公从汉川回来,一直精神不振,口中没日没夜不离刘升之三字。”

    “加之,升之乃是建安元年生人,又生在徐州,亮便对此事有所怀疑。”

    这件事,刘备谁也没说。

    一直压在心底,张飞和诸葛亮都是自己猜测出来的。

    刘备无奈道。

    “备,本想待时机成熟,再行告知军师。”

    “亮明白”诸葛亮目光幽幽,羽扇轻摇,扇的不是风,稳的却是心。

    “升之身份特殊,万一真是主公在徐州失散的长子。”

    “光是这一层身份,就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刘备,可不止这一个孩子。

    义子刘封、亲子有刘禅,就是那吴夫人腹中也已有孕。

    随着刘备的势力越做越大,围绕子嗣之间的权力斗争也会逐渐露出头角。

    袁绍、刘表败亡的经历就在眼前。

    刘备不可能不慎重。

    张飞见二人话中有话,心急道。

    “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大兄、孔明何须担忧”

    “若不是大兄的孩子,俺把大女儿给他,让他死心塌地为大兄效力,岂不美哉”

    “若是大兄的孩子,那更是亲上加亲啊有什么可说的”

    “刘封若不识趣儿,让他滚回寇家便是。”

    “至于阿斗他跟升之都是甘嫂嫂生的,能出啥问题”

    张飞虽然想的简单,但这个方案却是最优解。

    刘备点头道。

    “翼德,说得有理。”

    “此事还望你们守口如瓶。”

    “近日,升之历经太多波折,备,不想他压力太大了。”

    二人齐声道。

    “唯。”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暗阁之外。

    张飞从角落处,揭开一扇小窗,朝里望去。

    “大兄,升之就在里面。”

    刘备心下大惊。

    “翼德你怎么把升之关在里面”

    “嘘嘘嘘大兄小声点。”张飞乐呵道“好好看吧,俺自有道理。”

    暗阁内。

    刘云还不知张飞玩的什么把戏。

    只吹燃火折子,点亮油灯。

    一排排火光亮起。

    刘云拿起油盏,环顾四周,方可窥视屋中全貌。

    这似是一处画室,周遭约莫有二十步长。

    屋内,两排案牍并列,其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墨丸纸张。

    刘云轻抚了一下这纸,略显粗糙,泛黄,在油灯照耀下,依稀可见树皮的纹路。

    “是蔡侯纸。”

    刘云慢行几步,又见二十张蔡侯纸上都画着同一位女子。

    那女子神韵过人,穿着各样衣衫,只是都没画完。

    “只有轮廓,却无五官”

    “张翼德做事素来干净利落。”

    “他不是这种虎头蛇尾的人。”

    刘云看向案台,有狼毫小笔在此。

    “张翼德是想让我完成此画”

    “可我又怎知,他要画谁”

    屋外,张飞见刘云拿起狼毫,眼神一亮。

    “他要画了”

    刘云取出墨丸,在烟台上细细撵开。

    “我可从未学过画张翼德就不怕我把这些画给毁了”

    蔡侯纸可是挺贵的。

    刘云沉吟半响,料定他不画完,张飞是决计不会放他出去的。

    “若是画错,权当得罪了。”

    他沾过墨水,定睛看向画中的女子的头发。

    那般发髻的编法,一看就不像是少女。头发从上往下,侧垂至肩部,并从发髻中分出一绺头发,似是在体现女子的天生妩媚。

    “这是汉代最流行的坠马髻”

    这种发型,乃是为东汉权臣梁冀的妻子所创,名誉天下,此后达官贵人竞相模仿,至唐代贞观年间依旧经久不衰。

    那画中的女子,虽无五官,可每一幅的姿势动作都不一样。

    或是倚柱轻笑,或是端庄行礼。

    或是新婚结伴,或是有感灵孕。

    这一幅幅画面,仿佛在描述这个女子的一生。

    刘云看到第十幅,这一幅画的是怀中抱儿。

    熟悉的画面牵动心弦,战火似在纸上燃烧,刻骨铭心的画卷徐徐展开。

    他的眸光微微颤动起来。

    大脑中,像是有无数的海水涌入,咕噜咕噜的不断躁动。

    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撕裂脑海。

    建安元年,夏。

    七月初一。

    大火撕裂城池。

    月光下,浑身洁白如玉的美妇人,抱着啼哭的孩子,漫步在泗水河畔。

    身后骑兵踏破大地的声音,响彻天地。

    “快追,那个女人就在前面”

    小腿中了一箭的妇人,自知跑不远了。

    她美眸中噙满泪水,万不得已之下,只得将孩子放入竹篮。

    任由河水将竹篮飘到远方。

    “孩子,对不起别恨阿母。”

    “别恨阿母”

    一滴泪水打在了孩童的脸上。

    水波悠悠滚滚,飘荡远去。

    战马奔驰之声,撕裂天幕。

    啪嗒狼毫掉落于地。

    回到现实。

    刘云只感觉胸口突然被什么撕裂了一般隐隐作痛。

    那女子的面容,他只匆匆看到一眼。

    可是她身上散发的母性的光辉和柔情的目光,足以让刘云确认,这就是他的阿母。

    他阔别了二十年未曾见过的母亲啊

    真好看

    世上大概没有比她还漂亮的女子了。

    他重新拾起狼毫,起身之际,面前的画像越发清晰。

    仿佛画中人就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女子。

    就是他的阿母。

    或者说,他现在眼中只有那位女子,不管看到什么都将是她的身影。

    “升之,下笔了”

    暗阁的窥视窗口之外。

    张飞屏气凝神,胆战心惊的望着屋内。

    刘备亦是凑上前去,没多久,又觉得窥视不妥,仍是退回原地。

    他的心焦灼万分,饶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刘备也不曾察觉。

    三人就在屋外,等了一个下午,日落月升。

    黑幕降临。

    星天下。

    诸葛亮轻摇羽扇,握在手中的茶器,倒映出天上的一轮月光。

    “主公已经等了一下午了。”

    “备知道”

    刘备站了一天,生怕搅扰。

    他既怕不明真相,又怕真相到来,无颜面对这个孩子。

    “孔明备,对不起他。”

    “亦,对不起夫人。”

    诸葛亮沉吟道“过去亏欠的,今后补上也不迟。”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

    诸葛亮起身之际,张飞亦是欢喜道。

    “出来了,出来了”

    吱呀一声,张飞解开屋门的铁锁。

    不多时,青年缓步而出,眼神阴郁。

    刚一抬头,他便迎上了刘备殷切的目光。

    刘备缩在身后的双手交缠在一起,他刚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升之画完了吗”

    诸葛亮替刘备开了口。

    刘云暗暗的点了点头,眼波低垂。

    二十幅画,他全画完了。

    每一笔,都是细心到了极致,将方才回忆中出现的那位女子描摹的栩栩如生。

    不过,他只取出了第一幅放在胸前,内心怅然。

    可当画像和刘云的相貌重叠的一瞬间。

    刘备苍老的双眼,突然放大。

    流云散去,银月当空。

    那美貌白皙的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细腻的肌肤清透如霜,犹如白玉。

    而拿着画像的刘云亦是冷面白皮,与他的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平日里,不对比,还不知道。

    可是在这样强烈的契合之下,任谁都能看出端倪。

    甘夫人,白如玉。

    尽管刘云出现的地点存疑,可是基因这种东西,却是改不了。

    错不了。

    是他了。

    这是阿升是备的阿升啊。

    刘备胸中又惊又喜。

    不经意间,这位以昭烈之名著称于世的英雄,竟是罕见的流下了热泪。

    “主公,你怎么哭了。”

    “哈哈哈,无事,无事。”

    “风沙眯了眼。”

    刘备欣喜万分,看了一眼同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张飞,大笑道。

    “翼德,你不是要请升之喝酒吗”

    “酒呢”

    “哦哦哦,差点忘咯,你看我这记性。”张飞拍了拍脑袋,心中的愧疚总算是烟消云散。

    他蹑手蹑脚的闯出屋门,喜悦的吩咐道。

    “张苞、张绍,快快快,叫下人整几个小菜,俺要与升之一醉方休。”

    “哈哈哈”

    女婿成了大侄子。

    双喜临门

    “哎,多弄点酒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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