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曹操踏上帝王路,伏尸百万路遗骨。
作品:《人在季汉,诛曹灭吴》 雍州、扶风郡、陈仓。
十一月寒冬,霜冻之下,迷雾重重。
满面寒雾之中,雍州兵终是攻破了城池。
在此坚守了半个月过后,吕并及其城内的数百义兵全军覆没。
等到张既进入城中之时,城内尸体相枕,不存一人。
断粮过后,义军开始煮食皮革,挖土填腹。
饿死者甚众。
饶是如此,没有一人出城投降。
“惨烈啊。”
张既小心的越过沿途的尸体,城内的魏军正在补刀。
尚未断气的残兵,被赵俨麾下的部众斩杀殆尽。
张既本想阻挠,可他却没有这个资格。
虽是身在雍州刺史的高位,可张既却是個单车刺史。
魏晋贯制庶姓任州刺史,而未加将军号者,为单车刺史。
只有理政监察之权,并无调兵之实。
若是张既手中稍有兵权,也不至于让赵俨率兵在关中抢掠屠戮。
“护军”
“吕并的长子,已被我等生擒”
话音未落,张既亦是回眸望去。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被两旁的卫兵架上前来。
他的双腿已被魏军打断。被丢到地上之时已经无力起身。
“畜生本想将你父子碎尸万段,却被那贼子捡了个便宜,早早受诛。”
“今日,就拿你泄我心头之恨”
赵俨拔出缳首刀,一刀斩向那少年的胳膊
寒刀落下,那少年的左臂竟是被一刀斩断。
少年郎发出一阵哀鸣,鲜血迸溅满脸。
他咬牙强忍痛楚,眼神中仍然充斥着野狼般的凶恶。
赵俨心头一寒。
“你看什么看”
他一脚踩在这少年的头颅上,势要将他的头骨踩破方才罢休。
“来人给我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伯然他还是个孩子啊,放过他吧。”
张既上前劝阻,周遭的士兵才没有动手。
“德容,你不是不知道我大魏军法”
“反叛大魏者,都将被处于菹醢之刑。”
“来呀,给我将吕并的尸体泡在粪水之中,泡够三天,再将其剁成肉酱,分发给其妻女让其吃下”
“唯”
可怕的刑罚让人胆寒,张既亦是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忍相看。
赵俨所谓的菹醢之刑,在大魏有了新得进步
晋书刑法志曰“及魏国建,傍采汉律,定为魏法。
至于谋反大逆,临时捕之,或污潴污水溺毙,或枭菹剁成肉酱,夷其三族,不在律令。斯皆魏世所改,其大略如是。
对,这等可怕的法令,只能私下里用,还不能明面上写在魏律之中
此番,陈仓义军全军覆没。
赵俨在此时行菹醢之刑,无非是解他的心头之恨罢了。
此番他奉命镇守关中,出了这么大乱子,想必也在魏公那里,也是难以交差。
赵俨心头愤恨,便转移怒火,对付这群屯田奴的妻女
就是叛军们死了,他们的妻女被拐去当营妓,赵俨也要恶心她们。
“菹醢之刑,乃世上最恶毒的刑罚”
“即便是吕后在世之时,也仅有韩信和彭越两人受过此刑,自此汉庭便废弃不用。”
“伯然你太狠了”
赵俨冷冷一笑。
“狠的不是我,是大魏铁律”
“德容,要是觉得法令有误,可面呈魏公便是。”
“当初,国舅董承,种辑,吴子兰,王子服,及伏后宗族数百人,逆谋作乱,也皆当被剁成肉酱,难不成,区区几个屯田奴还能幸免”
“立刻去做”
周遭的卫兵纷纷闯入府中,将已经身中数十箭,气息全无的吕并强行拖出。
他的妻女虽然已经被赵俨剥夺,正在送往邺城。
可是,只要赵俨派人快马疾驰,她们还是有机会吃上这一口肉羹的
“畜生,畜生啊”
吕并的长子吕义恶狠狠的咬住牙齿。
尽管他的脑袋被这赵俨踩住不能动弹,身体近乎瘫痪。
可他还有一只手臂仍是强撑着身体,呲牙咧嘴的朝着赵俨发出怒吼。
“一个畜生,还敢猖狂”
“如果不是你们,我军的粮草怎么可能到不了阳平关。”
“魏公要治我的罪,我先让你们活不成”
“来人,给我将整个陈仓内外全部搜寻一遍。”
“但凡还有活人,全部给我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赵俨一刀刺穿吕义的腹腔,见那少年不动,赵俨向前微微走了两步。
他冷冷撇去,城内只剩下一片腐尸,料想也不会有几个贼人走脱。
只不过在他失神之际,尚未察觉身后的那名少年却还仍未断气,少年一只手强撑着身子,朝着赵俨恶狠狠的扑来。
“狗贼,我跟你拼了”
赵俨刚回过头来,却见那少年已经一口咬来
不偏不倚的咬中了他的命根儿之处。
这是少年郎,浑身已无气力,完全是用嘴死死咬住他那家伙事儿,恶狠狠的向下拖拽。
疼的那赵俨面色苍白,汗流浃背。
“给我滚开,你这贱奴”
“来人啊,来人,快把他宰了”
周遭魏兵上前,两柄缳首刀顿时架在那少年脖颈,扑哧一声,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张既目不忍视,连忙回过头去。
却只听那赵俨狼狈的坐在地上,呜呼哀哉,仔细一瞧,他下身已是血流如注。
赵俨,残缺了
“啊,你这贱奴贱奴啊”
疼痛难忍的赵俨,浑身抽搐,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张既心里想笑,但仍是默默忍住。
“来人,不必再巡查了,快传医工,将护军抬回去吧”
赵俨一走,他麾下的关中兵马也是尽数离开。
张既默默的望着屋内。
那里还有几个年轻的孩子躲在地道之中,没敢出来。
张既用衣袖轻轻挡住这一处地方。
对着地道中的少年小声道。
“快跑吧能不能活就看你们自己了。”
这几个满眼噙着泪水的少年微微点了点头,起身朝着张既一拜。
“谢过刺史大人”
张既目光忧郁的望着这些狼奔在外的少年。
他也只能庇护得了这一时,今后,他帮不了了。
雍州、京兆尹、长安。
大队兵马被甩在扶风郡。
曹操亲自带领骑兵快速疾驰来到长安。
如今已是11月份。
在经历了魏军的残酷镇压过后,各地的局势也是暂时稳定下来。
不多时,各地的急报便已传到魏公府邸。
刘晔缓步上前,缓缓将各地的密报乘上。
“禀报魏公,陇西李越,已被金城太守苏则降服”
“襄武之围已解。”
曹操闻言,亦是放松地坐在胡床之上,闭目养神。
案前香炉之中,燃烧的馥郁的熏香,这等香料辅佐之下,他才能稍定心神。
虽说李越谋反,罪当菹醢。
可是,法律这种东西,在人治时代,本就因人而异。
李越毕竟是出自陇西李氏之后。
同是世家豪强出身,高门之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便是对方再怎么作乱,彼此之间都会留一个情面,不会让对方绝后。
这乱世之中,各大豪族的命运都如同水中浮萍,潮起潮落,全凭大势。
今日丹陛之上的万户侯,明日就可能沦为阶下囚。
彼此留一个底线,也免得自家衰败之后,遭人屠刀,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为此,在司马懿和曹爽争权的过程中。
曹爽才会那么果断的放弃反抗,他就是相信司马懿会遵从这个社会准则。
可是曹爽忘记了随着乱世的斗争越发加剧,总会有人不断的突破人性底线。
权势的斗争里,谁说的话都不算数。
只有你自己掌握大权后,你说的话,才有分量。
“陇西大定,如此便好”
简短的批语,从曹操口中说出。
司马懿很快又将陈仓战报传来。
“雍州刺史张既与关中护军赵俨已攻破陈仓城,城内的屯田奴尽数被杀,一个不留。”
“赵俨按律将其尸体菹醢,分食给叛乱者的妻女,以儆效尤”
曹操点头称是,这法令是他制定的,他又岂能不知。
如果赵俨不这么做,曹操反而会治他的罪。
既然已经斩尽杀绝,又震慑了其余野心家,此事便说得过去。
“南安、汉阳两郡情况如何”
辛毗摇头道。
“被刘升之劫走了两万户,目前流民不知所踪”
两万户口,能逃去哪儿
“定是投向了蜀中”
“该死的小儿又是这个刘升之”
曹操眸光起火,竟没想到此番远征汉川。
大魏不仅一个百姓都没抢到,还白白资助了他刘备八万人
曹操心中盛怒,摆了摆手让众人离去。
“孤有些困倦了”
三位谋士闻言,各自退去。
大殿之上,熏香袅袅,曹操用单手撑着脑袋,只觉越发困倦,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中。
梦里烟云如雾。
他近来诸事不顺,唯有在梦中才能让人安心。
这几日曹操常常梦到年少时期的那些旧事。
他与袁绍年轻时经常去抢夺他人新娘。
有一次,二人匆匆挟持新妇逃离婚房。
走到半路上,倒霉孩子袁绍一个脚滑,掉入了荆棘网中。
曹操临机生智,大呼一声贼人在此,袁绍心中受惊,方才从荆棘中奋力挣脱。
事后,二人自是好生潇洒一番,方才放任那美娇娘涕泣而去。
“这妇人当真俏美的很”
“呵呵,孟德,尽兴否”
曹操和袁绍皆是躺在草坪之上,仰望着寒夜星空。
“过瘾”
“唉,新婚之夜劫人娇妻,当真刺激的很呐”
也是自那一日开始,曹操似乎就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从此之后,不爱己妇,专爱她人妇。
“本初我记得上次与你相见,你还是那般凶神恶煞,想要了孤的性命。”
“今日在梦中相会,你怎生还带孤来故地重游”
半梦半醒之间,曹操也察觉得到自己在做梦,只是他仍是留恋于过去,不忍从梦中惊醒。
袁绍躺在草坪之上,大风吹过,这俊朗的青年亦是目光发亮。
袁绍曾经是士族之中最亮的那颗星,亮到曹操只能望其项背。
当年洛阳城中,董贼跋扈,执刀威逼朝堂。
此人一声我剑也未尝不利
不知震硕了多少青年才俊。
如今这洒脱不羁的青年人恢复了往昔容貌,他深邃的眼睛,静静地望那夜空。
不谈往昔恩怨,只谈少年意气。
“你我本就是老友,官渡之战过去这么久,再跟你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呀,孟德不是我说你这人也未免太过缺德了。”
“看看冀州在我手上是什么样的光景,到了你的手上又变成了什么鸟样”
“虽说我与刘备、刘表之徒打仗都没能打得过你,可我们三人各自治下,都是名声颇佳,死后也有百姓惦记。”
“可你呢”
“荆州、徐州、冀州多么繁华之地,怎么到了你的手上就被你糟蹋成这样”
“我今日故地重游,回到河北一看,那邺水朱华之中,还不知道残存着多少被你屠戮的尸体呢”
念及此事,曹操眼眸露出一抹阴狠之色。
“那群邺城贱奴,死都不开城门,孤入城之后,若不屠城,岂能威慑他人”
“所以,你就把我打造好的冀州给糟蹋了”
袁绍侧过头来望向了曹操。
“孟德呀虽说我袁绍算不上仁政爱民,治下的百姓也还算过得去吧。”
“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你当初可是捉刀刺董之人,也是行刺过宦官的忠臣呢”
“莪等都说董卓饕餮虐民,结果董卓做的事你是一样也没落下,甚至做的比他还狠”
“你就不怕,恶报传到子孙身上”
寒风吹过,草地上的新芽皆是被冷风压低。
曹操蓦然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沿途一步一步的,将这些草苗全部踩入泥中。
“天下事在我,我今为之,谁敢不从”
“莫说是几十万人,就是几百万,几千万又能如何”
“孤志,不在小也,孤要一统寰宇,让天地生灵不再饱受倒悬之苦,孤要打造一个崭新的天下”
袁绍默默望向了曹操,从他身后只能看见这北方奸雄虚无缥缈的背影。
从头到尾,没一句实话
“都是自家兄弟,你还能骗得了我”
袁绍苦苦一笑。
“罢了,孟德,时间也差不多了,此番重游天下,满目狼藉,我已不愿在看,该回去了。”
听闻此言,曹操的眼中亦是生出一抹不舍之色。
在夏侯渊死后,他就越发的留恋旧人。
虽则当年官渡之战,他和袁绍拼的你死我活。
可是多年恩情亦是记在曹操的心中,袁绍对他的帮助,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本初你我何时,还能再见”
天地变色,一道阳光撕裂黑夜。
袁绍默默走去,他的面前是阳光大道。
而曹操则是立于黑夜之中,二者昏白分明。
“孟德啊你做了那么多的恶事儿,你以为你还能有几年可活”
四世三公的贵公子吹风拂面,回头之际,光明收缩,他的身影也渐渐消散。
“快了,快了我和孟卓、子远,都在下面等你来喝酒。”
“本初”
黑蒙蒙的世界笼罩四周,最后一缕光影收束。
曹操满头冷汗,愕然惊醒。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梦醒时分,方才察觉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司马懿眼见曹操惊醒,连忙上前端上汤药。
“魏公又做噩梦了”
曹操摇头道。
“不算噩梦,孤与本初相见了,说了些话”
喝完汤药过后,曹操依旧是吃了几枚蜜枣,方才缓解口中酸涩。
回忆当年。
曹操竟突然发现,袁绍竟然和他的影子慢慢相叠。
“当年,孤笑话袁本初志大才疏,多谋少决,外宽内忌,长幼不分”
“如今等孤坐到他的位置上,方才发现,本初是有多难啊”
这兄弟俩人不仅玩的好,而且命运出奇的相似。
袁绍早年犯过的错误,曹操一个也没少犯。
“魏公何出此言,袁绍志大才疏,岂能比得上魏公神威”
曹操冷眼瞪了一眼司马懿,有些马屁你不拍在点子上,说的再好也没用。
“你也配议论袁本初”
“滚”
司马懿被骂的心头一颤,唯唯诺诺的走出门去。
如今许褚不在门外,若不然见这司马懿敢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定要让他好看。
曹操缓缓起身,已至下午,他穿上大氅向屋外走去,却见日落西山。
太阳打在骊山之上,满山落寞。
“此番汉中战败,孤威望尽失,不杀几个世家豪强立下威名,只怕那群汉室中人,是不会消停的。”
曹操已经在心中,暗想着该杀来立威了。
他漫无目的的行走在长安城中,好巧不巧。
却见秘书令路粹,正在街头贩卖驴子。
曹操欣喜至极,连忙让夏侯惇将路粹招来。
“路粹,你在此作甚”
路粹,字文蔚,少学於蔡邕,才计过人,时任大魏秘书令。
当年曹操诛杀孔融,下令路粹编造罪名。
路粹自知孔融是天下大儒,又不敢违令,只得为曹操鹰犬。
自此后,他一直胆战心惊,尽量避开曹操。生怕日后,兔死狗烹,不得善终。
竟不料,今日,在长安卖个驴子,正好被曹操撞见。
“天不佑我,我命休矣”
路粹失魂落魄的来到曹操面前,双腿战栗。
“回魏公,这驴子随军奔波,路上折了腿,如今已无用处。”
“在下便想低价,将其转卖给长安军市。”
曹操听闻此言,眸中狠辣。
“既是贩驴,如何贱卖”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汝岂能恶意扰乱军市”
听闻此言,已是察觉大限将至的路粹,连忙跪地求饶道。
“臣为魏公效力多年,只是卖了一个驴子,什么错也没有犯过呀魏公。”
曹操战败后,本就心情烦闷,正好想找个人出出气。
既然被孤遇上,那就对不住了
“来人,将路粹枭首示众”
夏侯惇心下大惊。
“魏公不可啊,就算要杀,也得找一个罪名才是。”
“罪名那就。”
曹操冷笑道。
“坐违禁贱请驴伏法”
“杀”
一声令下,左右虎卫军迅速将路粹压倒,倒拖而出。
沿途只听闻那路粹,满声哀怨。
“何故杀我臣冤枉,臣冤枉啊”
“曹操你动辄杀伐,罔顾天良,你是要遭天谴的”
“我卖一只驴子都要被杀,那不治行检的郭奉孝,你如何不杀如何不杀”
在现代社会,所谓的不治行检,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品德有缺。
可是在乱世之中呢,郭嘉这不治行检,都已经到了被陈群多次在廷议之上弹劾的程度。
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只能由个人慢慢品读了
曹操向来如此,对自己所青睐之人,往往是有罪不罚,予以豁免。
凡是他心中不满之人,则会想尽一切口实将其格杀。
孔文举、荀令君以及这可怜的路粹皆是如此。
通向帝王之路每一步,都是尸山血海
今天以路粹的尸体开始在长安立威。
从此之后回到邺城,经过的每一座城市,都将会有人因此丧命
为了稳固大魏,真正的屠戮才刚刚开始呢
“元让,将那些忠诚于汉室的世家名单,给我制成竹牌儿。”
“孤抽到谁,便杀谁”
夏侯惇已然察觉曹操眼中浓烈的杀意,全然不敢反驳。
只是行了个礼,便按照曹操的意思去做。
汉中战败后,魏公的称王之路,每一步都将流血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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