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49 章

作品:《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

    庄衍是庄侯唯一的继承人, 在侯府里身份贵重,但凡有点眼色的下人, 都不会主动去得罪少爷。

    但庄侯的亲卫却不在此之列,他们只效忠于庄侯,即使少爷擅闯,他们也会不客气地拦下。

    庄衍没有拿着他的长戟来,若是带着武器擅闯父亲宅院, 那意味实在是不敬且不详。

    他赤手空拳, 对上了佩戴刀剑的亲卫依然游刃有余。没人拦得住他, 只看见他像游鱼一样闪开众人围堵, 进了父亲的屋子。

    见庄衍闯进屋里, 亲兵连忙跟进门来请罪。

    庄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们下去。”

    几个亲卫纷纷躬身行礼, 出去时还带上了门。

    庄衍一路奔来,显然是一刻不停,他胸膛有些急促的喘息, 在确定了小池的位置后,便立刻冲了过来。

    庄衍手合并章, 劈向庄侯颈侧, 庄侯向后侧闪一步,父子顷刻间过了一招。

    庄侯松开了抓着小池脖子的手,这人一离手,就被庄衍接了过去。

    庄侯眼中有一丝惊讶,退后几步, 气度厚重平稳,语气平淡道“功夫又进步了,用不了一年,你会彻底超过我。”

    而庄衍听到这句称赞,却一丝喜悦之情没有,他只是低头检查刚刚才回到怀抱中的少年。

    他问小池“你怎么样”

    小池的衣袖上逐渐渗出血迹,他立刻用另一只衣袖遮住了。

    这个时候,行刺庄侯的动机不能暴露,因为他带着匕首,这件事没办法解释。

    听到庄衍问他,他也只是咬着唇,苍白着脸,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庄衍猛地抬起头,用他父亲从未见过的神色,带着凶意道“这是我的人,你不能动他。”

    庄侯看了看那柔弱依偎在自己儿子怀里的少年,居然笑了一下,“头一次跌进温柔乡,就被迷成这样。说你是我的儿子,谁会相信”

    “美人如花,不可常得。既然尚在花期,就好好享用吧。”

    庄衍的愤怒在眼里燃烧,“他才十五岁父亲,我并不像你那样,十四五岁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庄衍,长幼尊卑,君臣之序,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庄侯的声音非常威严,“我是你父亲,几月未见,我不指望你恭贺我凯旋而归,但见面就干预我后院之事,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

    “凯旋而归”一向温和的庄衍,居然露出讽刺的神色,他一步不退,“你攻破了罗鄂国,踩在千万尸骨之上的凯旋,让东边血流成河,尸横满江,这便是你要的凯旋而归”

    庄侯眯起眼,“罗鄂突袭我江北东边的关口,他们动手在先,我怎能不斩草除根留着他们休养生息、伺机卷土重来我教你兵法,你便学出这个德行”

    “这和你教过的兵法又有何关系”庄衍愤怒难言,似乎这些怨怒在他心中积攒已久,今日终于爆发。

    “我这边明明都已进入和谈的阶段,罗鄂国王为何会突袭我东边关口父亲,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庄侯纹丝不动的问“我该知道些什么”

    庄衍怒道“罗鄂本是江中岛国,惨遭地震天灾,本就国土十存一二,再也不是我们敌手。在你出兵前,我已与罗鄂国国王接触过,他不愿发动这场必输的战争,因此有和平投降之意父亲,你敢说不知此事”

    小池眼露惊愕之意,庄侯冰冷的目光,在他脸上片刻间扫过,又转回庄衍的身上。

    “罗鄂国王和我有数封书信往来,在你血洗罗鄂前,我已与他达成协议如若他率族人投降,我会妥善安顿他的国民,对待罗鄂族民,一如对待江北百姓,绝无任何偏差歧视。”

    庄衍语气十分急促,“就在三个月前,我甚至还潜入东边边境,与他在私下见过面。他见过我后,便同意了我提出的劝降,他甚至说起她的女儿至今并未婚嫁,愿意与我庄家联姻,希望在他们受降后,由我出面来保护他们家人的安全。”

    小池不敢置信的望向庄衍。

    庄衍一身银色细铠,在烛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芒。他身形笔挺,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像一团燃烧的烈火。

    “可是就在我答应了他请求之后,马上就正式进入劝降阶段时,父亲你又做了什么”

    一向平和的庄衍,此时眼中闪烁着极为愤怒的火焰,“你竟然差人,去讨要罗鄂王后嫡出的那一对绝色的龙凤胎要收为己用”

    “明明即将就要促成的和谈,就这样被你彻底破坏你向来爱美色,这名声早就远传到了罗鄂国,那罗鄂国王膝下只有这一双儿女,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听到这消息后,当夜便突袭我军东边的关口,这才导致了这一次战争的发生”

    庄衍愤怒得胸口急速起伏“本来根本不需要发生这一切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听到庄衍的指责后,庄侯沉默了片刻,“这么生气,是因为我搅和了你的亲事”

    庄衍被他说得一愣,可是回过神,心中立刻燃起不可置信的愤怒,“这和我的亲事有什么关系我从没见过那女孩答应罗鄂国王的要求,也是让他安心罢了”

    “确实。”庄侯居然点了点头,“你的名声比我好多了,又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他把女儿嫁给你,既不辱没女儿的公主身份,又能保证他女儿一生过得安稳无忧。成了庄府少夫人后,你自不会亏待她,更不会亏待她所有的王族亲人。”

    庄侯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戾气,“自古成王败寇,又何须多费口舌当我踏破罗鄂国门后,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我们触手可及之处,想拿便可以拿去,又何须取得任何人的首肯你既然喜欢那女孩,早点和我说,我便把她抓来给你。”

    “我现在和你争辩的,和那罗鄂公主没有任何关系”庄衍的眼中透露着一种失望,他难过道“罗鄂国王怎能容忍自己心爱的一双儿女,往日里养尊处优的王子和公主,受到沦落为姬妾、娈宠的这种侮辱他带着全家在行宫自焚,还不能说明他的立场和态度吗我在东边关口被袭后,还是一直主张继续和谈,那个时候,本来还是有机会避免这一场屠杀的可是父亲你丝毫不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出兵血洗了罗鄂。”

    庄侯脸色沉了下来,“他敢偷袭我军东边关口,自然就要承受相应的下场和后果你姓庄,你体内流着我的血,怎能如此软弱和谈和什么谈”

    “非要让罗鄂血流成河,才能让大江南北,都知道我们江北骑兵的威名敢与我庄家为敌,便是下一个罗鄂的下场”

    见庄衍眼里没有丝毫悔意,庄侯怒气愈盛,“这次攻打罗鄂,我故意留你镇守后方,不许你上前线,就是想让你用这段时间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可是你居然没有丝毫自觉今天居然还站到我面前,来指责你父亲的赫赫战功”

    “你这模样,让我想到你娘。”庄侯看着庄衍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她便是如你一般的善良软弱,所以到了最后,她什么都没能得到我一向很满意她作为我的妻子,让你遗传了她的相貌、和我们身上最好的资质”

    “你文武双全,习武资质比我还好,行军列阵谨慎周密,远远超出同龄人的应有的水平和心智。我为你请来的名儒,没有一个不夸赞你的,称你若是他日为主,必然是造福天下的仁善之君。善娘为我诞下了你,你完美的继承了我们最好的一切”

    庄侯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可在这样的乱世,要仁爱良善作什么用就是被穷酸儒生所夸奖的仁善,是我最不希望她传给你的”

    “你流着我的血。”庄侯傲然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幼稚又可笑的想法”

    小池在旁边看着,他永远都忘不了庄衍那时的神情。

    在那一瞬间,庄衍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庄衍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幼稚、可笑这就是你对我娘的评价这就是你逼死她的理由”

    “是她自己过于软弱,无法承受”,庄侯一直喜怒难测的涵养,终于在此时破功,对着他唯一的儿子怒道“如此无用,如何当得了我庄家主母她有百般好,但就这一点劣性,是我最不喜的,却偏偏在你身上传承了个十成十”

    庄衍沉默许久,摇摇头道“我该感谢我娘,这是她留给我最好的东西。”

    庄衍望向父亲的目光充满了冰冷,“我娘弥留之际,曾掐着我的手,逼着我答应她一件事我从没和你说过。”

    “娘临死前,叫我永生永世,都不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庄侯愣住了。

    庄衍感到无比的疲惫,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当他牵起小池的手时,终于看到他衣袖落下的血迹。

    他神色微变,一把抱起小池,从庄侯的屋子里转身离开。

    他临走前,听到庄侯低声问“十多年来这句话,你为何从没对我说过”

    庄衍没回头,“因为你是我父亲。我曾经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影响、改变你的做法但是我刚刚才想明白,原来从一开始,娘就看得比我透。”

    庄衍走了出去。

    天已经很黑了,庄衍这一身银铠的温度,和茫茫夜色一样凉。

    小池的脸贴在庄衍的胸前,他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埋在庄衍怀里,脸贴着铠甲甲片,那是一个在不自觉间表达了依赖的动作,也是一个隐藏起所有心绪、试图紧闭心门的姿势。

    一回到庄衍的院子,就看见在门口焦灼踱步的梁主管,他看见少爷无恙回来,大喜过望。

    但他很快就愕然的看着,少爷抱着那妖精,目不暇视的直接回了自己的卧房。

    因为少爷归来的喜悦在心头散去,梁主管皱起眉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地望向少爷卧房的方向。

    回到了居住月余,已经开始感到熟悉的环境,小池那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庄衍连铠甲都来不及脱,就迅速吩咐人准备开水烈酒、和细布绑带,然后就拿出了一个药箱,药箱十分精巧,小格子的拉环上刻出了一只只姿态各不相同的蝴蝶。

    只是他此时无暇细看,就被庄衍的动作惊到。

    小池右手臂受伤行动不便,庄衍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时,那沾着血的匕首,也从袖中掉出。

    庄衍看了那匕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它拿到一边,就继续扯下他沾了血的衣衫。

    少爷要的东西很快被送进屋来,庄衍用烈酒浇过手,十分熟练地拿起干净细布,清理着小池右手臂上的创口。

    庄衍从药箱中快速地拿出了几味药,兑在一起后,敷在了被匕首扎出来的伤口上。

    那药不知是什么做的,撒在伤口上先有刺痛,很快又被中和,只剩下丝丝凉意,连疼痛之感都有暂时的缓解。

    庄衍非常娴熟的用细布绑带,用可以媲美医馆中坐堂大夫的外伤处理手法,将小池的伤口止血包扎后,清洗起他伤口周围的血污。

    庄衍一直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还没有从刚才的对峙中缓过来,听起来缺乏温度,“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小池知道自己不能撒谎,庄衍是军中人,熟悉各种兵器在身体上造成伤口的创面,他已经检查过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小池无从隐瞒。

    他非常快的想好了对策,坦白道“少爷,是我带了匕首进去。”

    庄衍凝神看他,“你想做什么”

    小池缓缓开口,“罗鄂国破后,庄侯的家将替他在城中四处物色年轻貌美的少年少女我一直躲着,但有人见过我后,汇报给了庄侯的人。”

    他的声音很平淡,“我是被庄侯亲自捉住的,是他叫人送我入府。我不知道时隔一月,他会不会忘了我,所以之前,就一直没和少爷说可是没想到侯爷回府第一天,就找人来带我走,少爷又不在,我很害怕,慌乱中便拿了匕首。”

    庄衍平静的看向他,“你想刺死他吗”

    小池脸上有一瞬细微的神情变化。

    他终于知道什么不对了,此时的庄衍的气场、和他问话的方式都和以往不一样。

    这一刻,他质问自己的态度十分冷静,让小池莫名想到了那令他恐惧的庄侯。

    父子血脉相承,到底是有相像的地方。

    他们一般的敏锐,庄衍少年成名,从来不可能是一个草包。

    只是庄衍是一个温和的人,待他又那样好,竟然让小池一时放松了警惕。

    小池心中有一点不安,他带着哭腔道“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我只是想如果他要逼我,我就,我就一刀刺死自己。”

    他惨白的脸上,发丝还因冷汗狼狈的粘在脸上,他睁着含着氤氲水意的眼角,模样十分可怜。

    他伸手去抓庄衍的袖子,庄衍没有回应他。

    小池眼角都红了,浑身颤抖起来,一小半是真的,一大半是装的,“少爷,我害怕,真的好怕。”

    庄衍眉头皱了一下,握了一下他的手,似乎是在表示安慰。

    “我受不了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碰我一下都不行”

    庄衍似乎没想到这个回答,顿时有些发愣。但小池绑带上渗出的血,很快就让庄衍回了神。

    他闭上眼再睁开,便变回了小池一直所熟悉的庄少爷。

    “下次不要这么傻。”庄衍温和地轻声说,“什么事,都没有活着重要但是我也有责任,下次不会让你再发生这种事了。”

    面前的美人这样不安,他身上的衣服在刚才包扎伤口的过程中被脱了下来,此时半抱着被子,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又是这样楚楚可怜的眼神,着实让庄衍心疼。

    不知为何,庄衍突然就想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小池在他的床上出现,却没有穿衣服了。

    他不敢多想,先自己去外间除了铠甲,换了身布衣,再回到卧室里。

    他扶着小池躺在床上休息养伤,与往常一样顺其自然的去扶着他的腰,却忘记了此时状况的不同。

    庄衍的手没有衣服的阻隔,直接碰到了他的皮肤。

    光滑,细腻又温暖。

    那弧线让人着迷,无论是往下还是往上,都诱人前去探索。

    小池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头发解开后长长地垂了下来,乌黑柔顺得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庄衍把他塞回被窝,叹了口气,到底压下了心中的想法,“你生得唉。”

    庄衍把小池安顿在自己的床榻上,从被窝里抽出了他的手腕,放在脉上停了一下,“我去吩咐人,给你煎些汤药没办法,你受伤的事最好别传开,若是有心人纠缠你伤的来处和缘由,怕是会多生事端。”

    小池乖觉道“我明白。”

    他看着小池默默忍痛的模样,有心分散他的注意,“你不用担心我的医术,这手法是我娘亲传,军中的军医都比不上我处理外伤的手段。再给你开些补血养气的药,肯定不会给你吃出毛病。”

    小池轻声问“少爷的医术,得了夫人几分真传”

    “不足五分。”庄衍想了一会,叹了口气“我要做的事太多,不可能穷其一生钻研医术,若以后能替我娘找到传人,把她的医术传下去就好了。”

    庄衍短暂地陪着小池待了一会,安抚地摸了摸他的侧脸“你今日就歇在我房间,这往后一个月晚上你都跟我住。”

    小池明白,他受着伤,少爷还要把他留在自己的卧房,是在向所有人传达一个保护的意思。

    庄衍不一样,他或许值得相信。

    他起身去处理要务,许久都没有回到卧房。汤药被小厮送了进来,小池等了很久,却一直没有等回庄衍。

    夜深人静时,他的伤口仍然在隐隐作痛。他睡不着,而刚刚庄衍父子的争执,依然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

    小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生前与庄衍见过面。

    而庄衍所述说的另一种可能,让他近乎着魔一样的反复想象若是这一场战乱没有发生,他和他的家人,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样残酷的生离死别呢

    他越想越睡不着,他一直等到了晚上,等房间里蜡烛都烧完了时,他才听到了那一丝微弱的开门的声音。

    庄衍的床很大,两人躺在上面没有问题,小池见黑夜中一个影子靠过来,不知他想做什么,心中有些不安。

    但庄衍只是弯下腰,摸了摸小池的头发,便规矩的退后,他没有上床同榻,从柜中抱出了一套被褥,直接在地上打个地铺。

    小池在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说不好心里是轻松,还是另一种复杂而又暂时无法理解的情绪。

    这一晚安静得连外面鸟落在枝头扑腾翅膀的声音,在屋里都听得清楚,两人都怀着心事,便注定无眠。

    小池不知为何,就是知道床下庄衍也没有睡着。他思索片刻,觉得这个时候,适合和庄衍说说心里话。

    只要他在庄府一天,那庄衍就会是他最大的倚仗,庄衍也是江北全境唯一一个能与庄侯抗衡的人。

    他想抓紧庄衍,不让他逃开。

    他小声问“少爷,你睡了吗”

    庄衍果然应声而答,“还没,怎么了伤口疼吗”

    庄衍从地铺上爬了起来,到小池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烧,不会有问题。”

    他要收回手时,却不想小池用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拉住了他。

    黑暗中的庄衍轻轻回握了他的手,“小池”

    “少爷,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庄衍想了一下,很快就明白小池问他的是什么,答道“我确实和罗鄂国国王试过和谈。”

    他沉痛道“若是能避免这一场事端就好了,世事如此无常。”

    小池看着他床前这个黑色的身影,闷闷地说“少爷,我睡不着,有件事在我心头,我想和你说。”

    他声音温柔得像卷过午夜的清风,伴着触手可及的美梦,“请你不要变成庄侯那样的人。”

    庄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笔直地站在床前,小池看不见他黑暗中的脸色,却仿佛通过相连的手,感知到了他此时的心情。

    “我想陪着你,成为一个像善娘子那样美好的人,可以吗”

    黑暗中,庄衍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了。

    那是睡在他床榻上的孩子,穿着自己给他的衣服,叫着自己为他起的名字。

    这是他庄衍的人。

    庄衍握着他的手,弯下腰在黑暗中摸索着他的五官,似乎要将他的模样,深深记在心里。

    当碰到小池柔软的唇时,他只顿了一顿,便移开了手指。

    然后他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亲吻。

    “我答应你。”

    监测到池罔身体情绪的异常波动,被惊动的砂石,在池罔脑海里小声唤道“池罔,做梦了吗醒醒呀。”

    见池罔没有反应,砂石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便逐渐提高音量,大呼小叫道“池罔、池罔”

    砂石卖力呼唤,可池罔还是紧闭着双眼,连小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砂石感叹道“你再不出来,我就闹鬼吓你了。”

    池罔床榻旁边的空间,在月光下,缓缓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这个人只出现了半个身体,就像是腰部以下,都溶化在虚空中。

    他长了一张精致稚嫩的娃娃脸,趴在池罔床边,嘟囔道“真是的,你怎么这么好看呀我都不忍心叫你了。”

    池罔睡觉时会卸下易容的假皮,完美的五官安详沉睡,皮肤细腻如最精致的细瓷。

    砂石越看越喜欢,伸手过去便想摸摸他的脸。

    但是他的手,虚影一样的穿过了池罔的身体,砂石似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懊恼地将手伸了回来。

    很快,一只白白的小手在空中化出实体。砂石见自己有了手,欣喜的直接上去摸,往日只能看不能摸的大美人,今日终于叫他摸到啦

    陶醉地在脸上摸了片刻,早就把正事忘到九霄云外的砂石,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砂石终于感到惊慌,“池罔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无论何时都保持着警惕的池罔,此时被砂石一顿上下起手,居然一无所觉。

    他闭着眼睛,仿佛身陷最深的幻境,沉沉无法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砂石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伸出了猥琐的小爪

    房流在我隔壁的客栈房间里,据说半夜会发生灵异事件,贼吓人。

    今天码了一万字,好可怕:3ゝ

    宝贝们元旦快乐

    以及,不要站粑粑c,这太鞋教了,青龙使要拉你入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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