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卷阅读26

作品:《西岸

    闹哪出,拿着本子问贺川“你记下来没啊我刚太紧张了都没听见,我考多少啊”

    贺川跟定海神针似的,“记了。”

    然后凭记忆报出来一串数字跟各科成绩。

    “妈呀。”江汀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我还能考这么多呢”

    白静丹跟江岸都被整笑了,这孩子太没心眼儿,说话怪好玩的“是啊,出息死了。晚上咱吃点好的,小川也一起。”

    贺川这些年没少在江家吃完饭,毕竟贺光经常不在家,他也就没跟他们客气,应得很痛快。

    “等会等会。”江汀还是不放心,“咱再打一遍吧,万一记错了呢我不放心。”

    于是剩下三个人在那等了他十分钟,等他一遍又一遍确认分数。江汀反复盯着自己的纸看了好几分钟才敢相信,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跳得老高,绕着爸妈和哥转了好几圈。

    白静丹跟江岸都说他绕来绕去的眼睛花,去做饭了,就剩贺川还在原处听他叨叨“哥,我这分数是不是能跟你一块儿上高中了呀咱是不是又能一起住了市重点是不是环境可好了老师怎么样啊我听说要军训,是真的假的呀”

    贺川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只是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说痒。

    江汀的中考成绩虽然没能去成重高实验班,毕竟大部分课外时间都分给了跳舞,能擦线考进去都算烧高香了。

    为了庆祝江汀升学,江岸蒸了很多螃蟹,叫贺川一起来吃饭。很多品类的食物贺川都是在江家第一次尝到,他甚至从江岸这里学会了如何剥开一只蟹,以及哪个部位的不可以吃。

    无论是心情还是气氛都称得上很好,一家三口加一个贺川也算是其乐融融,可惜这时候的门铃很不懂事,“叮咚叮咚”地响上半天。

    铃声节奏很快,吵得人心慌。

    江岸高声问“谁啊”,边说边去开门。

    敲门人催魂似的按个不停,江岸有点烦了,连说两句“来了来了”,瞅了瞅猫眼。

    放大镜里瞬间出现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睛,江岸吓得往后一退,摸着自己心脏说“什么人”

    “老子来接贺川”门外是贺光的声音,听着像是又醉了,“赶紧开门。”

    跟贺光当了这么多年邻居,江岸知道他喝完酒以后是什么性子,没敢开门,回头看了看贺川。

    贺川的脸刷得一下白了。过了几年好日子,贺川仍旧没忘掉遭的那些打,一看到醉酒的贺光,条件反射根本挡不住,整个人开始发抖。

    江岸哪可能就这么把孩子交出去,好声好气地劝“他还没吃晚饭呢,要不你先回去醒醒酒,等明天我保证全乎地把孩子给你送回家。”

    “少他妈废话,我现在就要他回来。”贺光“咣咣”捶了两下门牌,吵得楼上的声控灯都亮了,“贺川人呢搁人家家里快活,把老子是谁都忘了是吧”

    江岸不得已,把门拉开一条缝,自己挡在门口,“好好说话,别凶孩子。”

    贺光冷笑着把门踢开了。

    贺川冷眼看着他“找我啥事。”

    “啥事你说啥事儿老子孩子没了,老婆也要跑了”

    “跟我有关系”

    “你挺开心啊没人跟你争房子了是吧”贺光倚着门,醉醺醺地说,“是不是啊说话”

    贺川默不作声,偷偷攥起钻起拳头。

    “婊子养的,别人给你两口饭就跑了是不是,啊”贺光冲上前,被江岸死死挡住,“都想跑是吧都看我笑话是吧没门儿,跟我走”

    老江听不得他这么骂孩子,生气道“怎么说话呢你”

    “江叔。”贺川忽然站起来,“你不用跟他费事儿。”

    江岸正要发作,贺川划拉一下拉开凳子,自己走了出去“我解决。”

    江汀吓得缩在角落里,但听到这话还是大着胆子冲出去抱住他。小孩儿个头窜得没贺川快,只能抱着腰,“你别出去,他不清醒呢,你出去肯定又得”

    “他现在打不过我。”贺川把江汀的手解开,把他推到江岸怀里,“没事。”

    江汀还要去拦,被江岸拉回来了。江汀不解地看着他爸爸,急得哭腔都出来了,一个劲儿地说别让小川哥出去,可是没人听。

    贺川还是沉默又坚决地走进黑暗中,像江汀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出去说。”贺川冷着脸,嗓子压得低,像是被风刮过的沙砾,“别搁这儿丢人。”

    贺光明显被这句话激怒,但江汀没来得及看他表情,门就咣地一声关上了。

    他们家隔音还不错,江汀被江岸抱着挣不开,只能听到一声玻璃碎的巨响,然后隔壁的房门关了,老贺气急败坏的骂着,什么“养你这些年喂了狗”,什么“你所有东西都是老子给的”,听不真切,但也能猜出来语气。

    后来争吵声渐渐弱了下去,江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松开江汀,发现孩子的手腕都被自己抓红了。

    江汀不理解亲爹干嘛要拦着自己,气鼓鼓地埋怨道“小川哥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干嘛让他出去啊”

    江岸叹气“人家家里的事儿,咱怎么插手管你看贺光喝成那个样子,万一他疯起来伤到你怎么办”

    江汀更气了“那他伤到小川哥怎么办”

    江岸没来得及说话,忽听外面咣啷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窗碎裂的声音。

    一家三口赶忙冲到窗台边,只见贺光正拿着扫帚朝贺川扔去。

    “快报警”白静丹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拿起手机,“再打个急救,那孩子脑袋流血了”

    江汀慌得拿不稳手机,最后是江岸拨出去的号码。

    这天对于江汀来说,变得十分混沌。

    极度的喜悦,极度的温馨,极度的紧张,极度的心疼,都糅合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

    以至于很多年后他再回想起这一年的一月十二日时,最终只能记得嘈杂的人群和呼啸而来的警车救护车。

    黄色警戒线拉了一排,红蓝闪烁的光里,江汀只能远远地看着贺川。那个人坐在台阶上等待处理伤口,一如既往地黑着脸,额角上的血顺着眼睛流到左边下巴,右臂也有一大片淤青。

    江汀隔着热闹的人群,看到贺川在发抖。

    “妈妈”江汀突然鼻子酸,扯了扯白静丹的衣服,“我们能去抱抱他吗”

    白静丹先是愣了下,一想到这孩子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又温柔地拒绝了,说“不可以,外面很危险。而且小川在处理伤口,过会警察可能还要向他问事情。”

    江汀直直盯着贺川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胸口反常的痛感,只能有点委屈地说“可是他真的需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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