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0.满城炎热宫墙柳
作品:《农家官夫人》 唯有李二莲对自己夫君深信不疑,她不住向在场之人点头,心里说着“他说的对,他说的对”。可她也有些奇怪,梁雨川这一句套一句的,怎么尽吊人胃口,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明白
知夫莫若妻,梁雨川确实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在借此为自己铺垫声名。
若非把话说得这样起起伏伏、似是而非,让听者在迷雾中跟着他的思路摸索真理,而是直截了当将结果暴露人前,别人只会下意识认为他所说的东西简单透明、一眼望穿,又怎会对他竖起大拇指,认为他懂常人所不懂、想常人所不想呢
李二莲若要知道他这份几里拐弯的心思,准要对他嗤之以鼻,这种物理光学基础知识又不是他梁雨川自己发现的,他可真有脸据为己用。
但是归根究底,梁雨川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和不得已的。他虽出身书香世家,但外祖父名声并不显赫,现在的他又是茕茕孑立,在官场、文坛都无甚亲密助力,即使将来靠自己的学识考上了进士进入了官场,也会因无人提携而明珠蒙尘。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数不胜数,抱负因此无法施展、才情因此无人欣赏,十年苦读、腹中万卷,皆要零落成泥,这是时代的弊果,也是读书人的悲哀。
若有人质问梁雨川你是君子吗梁雨川一定坦荡地告诉他不是
但他也会说如果做君子要因细枝末节埋没自身、为君子之名放弃可为天下苍生图谋的前途,不好意思,他宁愿不做这个君子。
梁雨川胸有成竹,将宫灯放于阶上较高处,又搬了盆矮松置于宫灯之前的阶下,然后将事先折好的两根柳条呈交叉状由宫灯延伸向矮松,让两个宫人分别帮他将两根柳条拉直,然后对那位喝得醉醺醺的邹姓学士问道
“邹大人,你看这两根柳条的开口之处是否与矮松的影子首尾相交”
邹大人脸色晕红,眼神却分外清明,大声道“是,确实如此”
梁雨川再将矮松拿远一点,这次矮松的影子拉长了许多。好在柳条也很长,还算够得着,邹大人见柳条的开口两端再次与矮松影子的首尾相交,忽然叫了一声“呵看到没,又重合了,又重合了”
在场诸人也是一副即将彻悟的半明白半糊涂状态,虽说糊涂,但对梁雨川所做的这个实验颇有些不明觉厉的感觉。
梁雨川直起身,将两根柳条并在手里,两手将之抻得笔直,向众人道“这便是光的投射路径了。矮松之所以形成了影子,是因为宫灯的光受到了矮松的遮挡,而影子的长短之所以随着矮松与宫灯距离的改变而改变,正是因为光是沿直线传播的”
最后一句话被他说得铿锵有力,旁人即使还没听懂,也被他这斩钉截铁的声音震得信了几分。
“啪啪啪”大皇子和朱君河同时鼓起了掌,朱君河看向梁雨川的眼神终于有了丝欣赏,大皇子开口道
“精彩,有理有据、生动形象,真令人大开眼界。”
陆续的,也有人跟着鼓起掌来,那位邹大人更是踉跄着走过去搂住了梁雨川的肩膀,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兄弟,真不错啊,你是怎么想到思考这个问题的呢又是怎么把这个问题解开的呢你这家伙的脑袋是不是与我们的不同来,让我瞅瞅。”
说着就去扒梁雨川的头发,被李二莲一只手臂挡开了。
众人的好奇心被激发,有人抢过梁雨川手里的柳条,也有人拿别的东西替换矮松开始验证,更有人没抢到柳条也没抢到宫灯,干脆不顾形象地爬树折柳、到处搜刮发光之物,几乎是眨眼功夫,西厢门前就已人流散落,只剩大皇子一家和梁雨川几人。
朝华公主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仍没回过神来,她身边的周七夫人更是气愤,她都还没明白梁雨川叽叽歪歪在说什么,怎么这群人的注意力就被他岔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周七夫人跺脚道“怎么回事不是要宣布琉璃仙酪融化的原因吗你胡乱说什么
光啊线的什么意思公主殿下,我看这梁举人就是在成心包庇梁李氏,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的转移话题,想把仙酪之事就这么糊弄过去吗”
梁雨川不欲与小女子作口舌之争,只冲着大皇子拱手一拜。
大皇子抬头看天,从东边看向西边,又看向曾经放置琉璃仙酪的西厢角落,原本略显病弱的面上浮现开朗的潮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朝华公主不解皇兄为何发笑,正要撒娇询问,李二莲不想让这帮爱打哑谜的读书人耽误时间,便解释道
“果冻融化的罪魁祸首不是我也并非公主手下的宫女,而是那日日悬在我们头顶、不辞辛劳发光发热的太阳。”
“我知公主又要斥我胡说,公主且耐心听我道来。”见朝华公主又要发怒,李二莲赶紧说道。
“阳光照射到西厢,透过门窗,屋内便明亮温暖,被墙体遮挡则阴暗凉爽,宫女上午之时将果冻送至西厢西南角落的案几上,阳光从东北射来,东北两面墙面呈直角遮挡,自然在西南角形成了阴影。”
“而随着日头升起、时辰渐长,太阳由东北升至正北,再由正北降入西北,阳光也随之改变路径,慢慢爬过东北两面墙,照射到北窗之上,透过窗子,按照光沿直线传
播的原理,自然西南角的阴凉之处便变为了光照之处,盒子升温果冻塔自然渐被融化。”
“而到了公主发现果冻塔融化派人调查究竟的时候,阳光已经再次西移,西厢的西南角再次阴暗,公主这才没能及时得知真相。”
李二莲话音刚落,旁边忽然传来吵闹之声,原来是几位学士大人为了一面镜子争辩起来,有人说光遇到镜子就弹射了出去,投射路径发生改变,与梁举人刚刚说的理论背道而驰,有人却说镜子里出现了第二盏宫灯,因此出现了第二光源,投射出的另一道光线并非因为投射路径的改变,而应该算作第二光源的新的光线,因此梁举人所说理论无错。
一会儿的功夫,那边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方支持者数量不相上下,却又时常有那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一会儿站这队一会儿站那队,一会儿觉得这边说得真切,一会儿又觉得那边更让人信服。
李二莲悄悄凑到梁雨川耳边说“你这结论少个条件,忘了吗在同一介质中光才沿直线传播。”
梁雨川冲她挤挤眼,调皮地道“哦,还真忘了。”
事实上他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省略,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