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修)
作品:《穿为仙道第一的糟糠妻》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那打坐的道者。
微阖双眼睁开,少年在他左侧肩后的位置,略一偏下目光。
对方似乎也觉得前一刻装不认识,后一瞬又有求于人的做派不太端正,对上他的眼神有些许不自然。
可又不能不说话,清润的眼珠一转,想了想“方才走得匆忙,竟忘了问仙长需不需要法器,我这里虽没两样拿得出手的,但阿生那里还有一些能用。”
小书生姓“舒”,单名一个“生”字。
这话也在提醒那道者,当时是对方叫他们先走的,不算南鹊不讲道义撇下他独自跑路。
不能怪他。
这一点道者自是知晓,本就没当作回事。
却也并未立即开口。
偷跑的事迹蒙混过关,故意躲人的可没有。
南鹊绞尽脑汁,继续“见到仙长平安归来,一时欣喜若狂,口不能言。”
“”
“实在不该。”
“”
眼见其他人已经达成共识,认定南鹊行迹可疑,商议着要将他擒拿,再行决断。
以北泽灵地的危险程度,若是被限制行动能力,几乎与死无异。
南鹊认命一般“并非有意不打招呼。”
“无妨。”
道者终是开口。
可这群人却没打算放过南鹊,领头的方辛目光嗤然,步步相逼“纵使你非妖兽所化幻象,也与我们的困境脱不了干系”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神情锃亮“幻境皆有阵眼,说不定他便是破阵之机,何况不过一介外门人而已。”
就算是错杀,又有何妨
唯有先前亲眼目睹过这道者轻而易举打败鹰嘴三人场面的,缄默不言,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让这群素日拿鼻孔瞧人的内门弟子,也尝尝他们外门弟子的厉害。
上次是废掉鹰嘴人的手臂,这次又会是什么
“吭吭哧哧”的声音,犹如剑的嘶鸣,听在修道者的耳中,犹如滴血。
他们手中所持宝剑,剑尖齐齐悬空而断。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除了惊愕,竟还有一丝惧意。
外门中也有这样的强者吗
诚然,一些修道之人喜好自由,不受拘束,相较于各大仙门里规矩繁多的内门,更偏好随心所欲的外门,这类修者选择进入门派,多半只是想找个组织挂靠。
眼前这道者,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不过修道之人身体各方面的老化速度与自身修为息息相关,修为愈深,容颜愈显年轻。
他们都是刚入羽阙仙阁的新人,抵不过这不知年岁的道者也不算丢脸,但身在内门的优越感却是大为受挫。
还有,这道者又为何要维护这可疑的外门少年
仿佛知道他们的疑虑,道者终开口
“你们的剑是用来杀害无辜的”
众人一惊。
方辛从震撼一幕缓了过来,心知对方和他们的差距,又觉面子挂不住,语气没有之前那般阴冷却也算不上好“我们的怀疑有理有据,你不仅多加阻拦,还折断我们的剑,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道者抬眸,淡淡看他“你大可从我手上讨。”
方辛拼凑起的表情又有裂开的趋势,他哪是这道者的对手
不过
“你别忘了,我们只是有伤在身,若是众人齐上,你未必讨得到好”
这话没得到道者任何回应,被忽略得彻底。
“”
“这位道友说得在理。”
眼见气氛僵持不下,赵祥瑞出来做了个和事佬,视线越过道者扫了眼对方身后的少年,略一沉吟,“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同门实在不宜自相残杀,至于他能躲过妖兽的攻击,仙界之人,谁没有些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他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又或者是这道者实在不是他们能啃动的硬骨头,内门弟子需要个台阶顺着下。
“就算与他无关,他或许却知道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话已经算是让步许多,也是病急乱投医的表现。
南鹊在那道者身后,不说话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可小书生能说。
扒开桎梏住他的剑端,跑到南鹊身边,横眉怒指。
“你们不知如何破结界,就拿无辜之人以命相试,哪里配进羽阙仙阁的内帷,还妄想得仙首指点,仙首风光霁月,视恶如魔,才看不上你们这样的弟子呢”
这话骂得大多数人脸色都很难看,方辛险些按捺不住又要发火,恰好白雾之中响起几声兽鸣,正在逐渐逼近结界边缘。
众人脸色皆是大变。
眼下出不去结界,他们又不是魔头和妖兽的对手。
方辛陡然转身“带上章蕴,我们走”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往其他处散开,还有活命的机会。
其余人也想到这点,顷刻间各自取出法器,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眼结界处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刚才愤怒的小书生,此刻也被这动静影响到了。
“阿南,我们走不走”
“不走留在这儿喂妖兽啊”不远处传来萧起鹤轻扬的声音。
他竟没有走远,也没有选择跟其他人同路。
没了一溜烟的人对他发难,南鹊几乎想拔腿就跑,可他刚一动脚,道者有了动作。
南鹊的双脚顿住,笑问“仙长也要走吗”
他以为这道者会留在这里杀妖兽。
可道者略一点头“嗯。”
又好似看穿了他的意图,直接道“跟上。”
“”
南鹊并没有脱身的好时机。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重。
一片树林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
鲜红的血液挂在灌木的枝叶上,汇聚一处后滴入尘土。
“看来是刚死不久。”
萧起鹤检查了一下血液的热度,以及尸体上的致命伤口。
皆是为利爪所伤,有些是被贯穿了胸口,有的是被抓破了喉咙。
萧起鹤跟七夜花妖过手,可以肯定就是那畜牲动的手。
而且
“都是外门弟子,有两个还是方才冲着阿南你举剑的。”
小书生凑过去看了一眼,回来对南鹊说。
南鹊便没去看了。
方向是萧起鹤挑的,他们也不知是跟哪些人同路,不过晚来了片刻,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
外门之人实力较弱,在遇险之际,自然不比内门弟子的修为,也不像他们有足够多的保命法器。
南鹊不由地想,若他和小书生单独走,有几分生机
可要再待下去,他看一眼那道者。
一想到对方极有可能是苏兀卿
不行,还是得尽快走
与此同时,某处崖壁下方。
两名外门弟子趴在一处树丛,茂密的枝叶刚好掩护住他们的身形,却是僵硬着四肢,不敢动弹。
湿哒哒的沉重脚步声在他们头顶徘徊良久,过一阵子,确定听不见任何声响,两名抖如筛糠的弟子才算活了过来。
“走、走了”
另一人青白的嘴角咧出一丝笑“幸好它的目标只是那些内门弟子,我们才得以脱逃。”
“是啊”
同伴也不由庆幸,“死的外门人,也都是些道法不精的倒霉鬼。”
“七夜花结界大概不会像往常那样三天后消散,不过问题不大,接下来,我们只要在这里等待仙阁的救援就行。”
“你说仙阁,会管我们的死活”
“单是我们自然不会,但这次被困了那么多内门弟子,以他们的出身,若是遭了意外,仙阁声誉受损不说,如何向那些世家交代何况这次出现如此强大的魔头,仙阁一定会管”
以往不是没有听说过七夜花之行,每回都会死上几个人,只当是灵地凶险,现在才知这里蛰伏着两大妖魔。
想到连传音都被隔绝了,又是一声咒骂“这结界也是诡异,我用了所有方法都联系不到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仙阁究竟什么时候才”
声音忽然凝滞。
湿热腥臭的涎水滴落在两人脸上。
那是
两人心惊胆寒地抬头,透过茂密枝叶,赫然对上一只巨大的红色兽眼,放大的嗜血瞳孔,准确无误地盯上了这两只颤抖的蝼蚁。
恐惧和不甘。
是投喂这个幻境的最好食物。
而在树林的另一处,刚经历了一场厮杀侥幸脱逃的赵祥瑞几人在林中大口大口地喘气。
说起方才的激战却还久久回不了神。
“好多人都没了没了”
赵祥瑞出身好,身在内门却没什么架子,有好些外门弟子都愿意跟随他,赵祥瑞也没有什么驱赶的言语和动作。
可就在刚刚,所有跟着他的外门人都死在那妖兽爪下,就连平日里交好的内门弟子,也折了两个
他们这个队伍,也从十三人数,变成了五人数。
“都怪我”
赵祥瑞自责不已,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时仁心,那些外门人又怎会一骨碌地都选择跟着他,分散逃命的话,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这怎么能怪你”
队伍之中不赞同的声音占大多数,“你也是好心,想要他们多一份生机罢了,而且那妖兽一门心思想要外门之人的性命,谁也拦不住。”
“是啊是啊,说的没错。”
周围也是一片附和。
可赵祥瑞还是一脸愁苦的样子,他向来是这样,觉得有人受了难,就要往自己身上揽。
脾气温和,但心肠太好,心理负担反而重。
忽地,身后的灌木丛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警惕”
五人听到这声快要炸开,还未平复下来的心脏又激烈地提到嗓子眼。
以为是那妖兽追来,纷纷握起了法器,却又陡然惊愕。
“是他”
方辛。
重伤的方辛,身边竟只有他独自一人。
“不对,章蕴呢”
有人立刻察觉不对,他们分开前,方辛几人还带着章蕴。
“被抓了”
说到这里,方辛脸上还有着浓浓的心悸和不甘。
其余人全被抓,他是用了家族给的秘宝,才侥幸逃脱的。
“又是被抓”
“那妖兽抓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明显感觉得出来,妖兽虽然会重伤他们,但似乎并不打算要他们的命。
不过可没人觉得这是妖兽爪下留情放他们一马,抓走他们,一定是有别的用处。
至于有什么用处,应该没人想知道。
赵祥瑞却是想起“也不知道萧起鹤他们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想到那个外门的道者,萧起鹤落在最后,想必就是和他们在一起。
“说起那道者,或许有些真功夫不假,但那名少年,绝对有秘密”
甚至有人觉得,少年兴许真知道该如何出去。
在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不少人心中,又不由再次升起这个念头。
“当时就应该将他擒来”
方辛冷脸,仍是心有不甘,“可惜,妖兽只杀外门人,那少年灵力低微,多半是活不了。”
生死关头,没人觉得那道者还会护着他。
好比方辛,他跟章蕴关系好是不假,但要他为了章蕴豁命,还远远办不到。
“阿啾”
南鹊突兀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
正在凝神带路的萧起鹤,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惊觉。
“没事”
一见所有人都在看他,南鹊不免说了实话,“就是感觉有些冷。”
“冷”
萧起鹤感受了下,“说起来,好像是越往前走,越觉得冷。”
说完,他便意识到了什么。
结界之内,气温骤降,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留神。”道者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萧起鹤立刻一眯眼,全神贯注地注意四周。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股白雾已靠了过来,越来越浓郁,几乎将他们几人包裹在其中。
彼此的脸或明或暗,渐渐被雾气所掩盖。
有东西来了
小书生反应最快“阿南,你跟着仙长”
其实不用他提醒,南鹊也准备往那道者身边靠去。
原本他是和小书生站在一处的,可他们两人战力值实在不高,不能这样分配。
至于跑路的事,只能往后挪一挪。
谁知萧起鹤那边飞来一句“人受着伤呢,你别跟着他了,跟我。”
“仙长受伤了”
南鹊脚步霎时顿住,未曾预料的惊讶。
“可不是,被那北狱魔头所伤”
萧起鹤不觉,说得起劲,“当时那情形你们不知有多惊险,若非我及时赶到,那魔头多半就要了他的命”
听起来格外严重,小书生也问“伤了何处”
道者还未答,代言人又道“右肩,差几寸就到胸口。”
萧起鹤想起当时这道者赤手空拳与北狱魔头搏斗的场面。
“你这外门道者,身手还不错,胆量也不小,跟我有得一比。”
熟悉他的人便知,这已经是萧起鹤对他人最高级别的夸赞,极少有人能听到这一句。
可惜这会儿也没人细听,南鹊下意识看向了道者那看似并无异样的右肩衣物处,问“仙长可严重”
甚至还有抬手的趋势。
殊不知这个动作霎时让那道者想起了之前的袖子,在对方伸手之前便道“无大碍。”
他顿了一下,多加了一个字。
南鹊也没察觉这些微差别,本就不是想对他的衣服下手,听见这句便收了回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道者怎么会受伤
只是打个北狱魔头,以苏兀卿的修为应当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才对。
南鹊想了一道的跑路,在这一刻被这道者的伤势取而代之。
莫非是萧起鹤突然赶去,对方不想在人前暴露,因此隐藏实力
不,以苏兀卿的性格,断不会有魔不除,反而放过的道理。
除非
南鹊陡然望向道者,这一分神,却叫那白雾趁虚而入,转眼他眼前便只有白茫茫的雾。
小书生不在身边。
隐在白雾中的妖兽伺机而出,对着南鹊亮出锋利粗壮的利爪。
南鹊反应过来,飞快掏出一张定身符。
残影划过,符纸瞬间被利爪扯破,妖兽不急不慢,红色的兽眼闪过一丝志在自得。
像是在说终于逮到你落单了。
前几次遭遇到南鹊,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禁制不得下手。
不然这个人类,早就应该死在它爪下。
南鹊惊得冷汗直冒,又被雾中的冷意冻得更甚。
妖兽咧出獠牙跳起,朝着南鹊的方向扬起爪子,南鹊鼻间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忽见一道劲风袭来,方向正是妖兽的首颈下方。
一剑,意料之中并未刺穿,只是给妖兽的皮挠了挠痒。
但妖兽却并未理会攻击它的萧起鹤,它的目标似乎只有眼前的南鹊。
千钧一发之际,南鹊的肩头忽地一紧,随即他整个身体都腾空而起。
方才站立的空地顷刻间石子飞扬,化为蘼粉。
又一次躲过一劫。
南鹊望向身侧的灰衣道者,飞沙映得彼此的脸模糊不清。
“你又救了我一次。”
落地的瞬间,道者一瞥眼,就见那少年扬起一抹心有余悸,却好似豁然开朗的笑容。
听到的却比这一句要多一些。
我果然是多虑了
这名道者应该只是个修为深厚,又比较心善的外门人罢了
之前故意在北狱魔头掌下留下一道伤口的苏兀卿,毫无意外地听到对方的心声。
也是,苏兀卿这时应该在忙着去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是虚惊一场。
因为就在方才,南鹊忽然领悟一直被他忽略的事实。
苏兀卿怎么可能会救他
能救他的,可以是任何人,但一定不是苏兀卿。
念及此,南鹊又一次抬起脸,真诚又笑吟吟地道
“多谢你,吴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