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53 章
作品:《藏南晚星》 高考出分的当天,附中全体教师开了个大会。
蝉叫得许南珩耳鸣,他穿一件长袖衬衫,西装裤,没打领带。比起燥热,他更焦急,心里油烹似的。办公楼会议厅,高三教师坐在前面几排,许南珩找了个空位就坐下。
“我靠,你们看群”老师里不知道谁高声说道,“江苏今年考600分以上的三万多人呐”
“我天”
“不愧是江苏”大家唏嘘着。
又有人问“河南呢河南的出来了吗”
很快,高三年级主任齐老师风风火火地端着笔记本电脑小跑进来,一进来就立刻把麦克风夹到领子上,“喂喂”了两声确认连接上了音响。
大家立刻不聊了。
“好好,我投屏了,咱们高三年级教师们最关心的事情哈,成绩总结。”
很快,大荧幕上打开了一个巨大的表格,是全校考生的分数排名。所有人聚精会神,戴老师看见她们班学委的分数后,长叹一声靠回椅背上,笑了起来。
这下戴老师能睡个好觉了,教师会开完就回去各个班里,今天下午学生返校,班主任们要讲一讲大家填志愿的事儿。发一些参考资料,和一些高校的讲座宣传单。许南珩在班里维持秩序,他站在最后一排,后排的几个男生考得不理想,平时一个个混不吝,真到了这个时候,手册攥在手里翻来翻去,眼神里充斥着焦虑。
复读还是念个普通院校然后考研,又或者直接进入社会。戴老师在讲台讲完话后,看向许南珩,忽然说“许老师也说两句”
许南珩一下站直,笑笑“啊我吗”
戴老师很随意“都行,随便讲几句”
许南珩这三年在班里一直是不苟言笑的威压形象,今天难得眉眼松泛了下来,班里学生们齐齐看向他。
“呃,好吧。”许南珩整理了下衬衫领子,迈步从最后一排往讲台走,最后站上来。
他呼吸了一下,扫视了一圈大家,说“先恭喜大家,苦读至今,终于画上一个阶段性的句号。当我们写在作文里的梦想和未来真的来到面前的时候,有人会下意识逃避,这很正常,人对未知事物产生恐惧是我们的物种天性。所以”
许南珩原本想说一些要勇敢或者要抗争之类的话,但他改变主意了“所以没关系,是读大学,还是复读,还是工作,凡事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许南珩最后说“总而言之,祝贺你们,无论如何,高考结束了,这绝对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三天后,北大强基计划考试开始了。
小姑娘头一回坐飞机,机票是方识攸和许南珩给她买的,家里让她带了许多特产,结果有一大半都上不了飞机,被送她来机场的家人带了回去。
达桑曲珍从贡嘎机场起飞,拉萨的航班颠簸是常态,普遍四千以上的海拔与雪山冰川的地形就注定了高空必然乱流肆虐。
坐
飞机里曲珍感觉自己像一锅炒菜在被颠勺,她没坐过飞机,很震惊,但也没敢出声询问邻座的人,万一飞机它就是这样的呢。
但曲珍还是害怕啊,跟过山车似的。
终于,经过漫长的航行抵达北京,曲珍跟随着旅客们下飞机。在机舱里的时候空乘就通过广播提醒了旅客们,从高原到平原之后可能会出现醉氧的症状,这是曲珍第一次离开西藏。
“哦,那儿。”方识攸拍了拍许南珩,“好像是那个。”
许南珩眯了眯眼,这位人民教师终于在三十岁近视了“是是,叫她。”
“曲珍”方识攸喊道。
几年不见,达桑曲珍长成大姑娘了,她循声看过来,然后笑起来,挥挥手“方医生许老师”
北京盛夏里滚烫的空气像个巨大的烤箱,曲珍坐在车后座,一路上都在看着车窗外。
方识攸开车,许南珩嘴里嚼着曲珍带来的牦牛肉干。
方识攸问她“飞机颠簸,然后呢”
曲珍说“然后我挺害怕的,我就悄悄念经,结果我旁边的人听我念经,忽然比我更害怕。”
许南珩笑了一阵,喟叹道“久违了,这牛肉干越嚼越香。”
“我带了好多,很大一包,许老师,够你吃好久”
许南珩回头“多大一包”
扶着方向盘的方识攸“”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长大。
因为曲珍去北大考试的当天,他家许老师因为一天到晚频繁嚼牦牛肉干而下颌关节紊乱
“你就不能节制点儿吃吗”方识攸无奈地在他下颌两边摁了两下,“张嘴,张大点儿。”
“啊疼疼疼。”
然后“咔哒”一声,许南珩摇摇头表示不行了不能再张大了。
“没事,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方识攸说。
这几天曲珍住在四合院里,四合院房间多,离地铁站近。而且这几天方识攸的表姐,也就是唐芝源也住在四合院。
唐芝源住在四合院是个实打实的意外,大姑和大姑父近两年在外地做工程,唐嘉源嫌家离单位太远,每天要起特早,就住在单位宿舍,于是家里就唐芝源一个人住。结果那老小区进贼了,倒是没进唐芝源家里,但家门口给打了不少记号。
那哪儿敢独居了呢。原本唐嘉源决定回来陪他姐住,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好给许南珩听见了。今年年初的时候唐芝源聘上了北京一所普通大学的讲师,但教师宿舍一时半刻还没腾出来,左右也就两三个月,许南珩家里盛情邀请唐芝源去住。
曲珍住进去之后四合院更热闹了,唐芝源一听曲珍报了北大强基的化学,抓着曲珍一天聊到晚。
强基校考完了之后唐芝源直接把曲珍的机票改签到了后三天,三天里带着她在北京四处玩。
所以连着三天许南珩回四合院,曲珍都不在家。
“我真是嗷。”许南珩的下颌关节还没恢
复,有时候不是嘴巴张大才会咔哒地痛,它有一个微妙的角度。
方识攸靠在巷子墙上憋笑“你这几天安生些。”
“你是不是在笑。”许南珩看着他,“你跟我还没有半点儿情嘶、谊”
没找见曲珍,接下来方识攸陪他去配眼镜。许老师在学校里穿衬衫西装裤,但不上班的时候打扮得都很轻盈,穿得让自己舒服。
到了眼镜店之后店员以为他是大学生,被家里哥哥带来配眼镜的。验了光之后两个人一起挑选镜框款式,如果说进店的时候店员觉得方识攸是家里哥哥,那么选镜框的时候,店员心下了然了。
那可不是兄弟俩。
方识攸低头,指尖指向展柜里一副圆形的镜框,笑起来,说“哈利波特。”
许南珩指了它旁边椭圆的镜框,问“那这个呢,新八唧”
方识攸噗地笑出来,接着无比自然地,掌心在他后背扶了一下,引着他去看另一副眼镜“这个挺好看的。”
“我是老师,方大夫,这太花里胡哨了。”
所谓花里胡哨的,是眼镜链。细细的银质链条,清脆又清冷。许老师并不是清冷挂的人,但他够帅,够帅,闭嘴不说话,清冷挂高冷挂都能适配。
许老师三十岁的脸依然嫩着,主要是眼神,他和方识攸在一起的时候,会露出小孩儿样。比如指着那个椭圆形的眼镜说新八唧。
最后配了一副无框的,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更凶了。以至于晚上回四合院吃饭,曲珍看他一眼差点倒抽一口凉气。
“至于吗”许南珩蹙眉看她。
曲珍嘿嘿一笑“童、童年阴影。”
“得了吧你。”许南珩说。
方大夫停了车才后脚进来,进来后先“嗬”了声,说“老虎你不能再胖了,狸花纹都要给你撑开了。”
“它现在过的日子,说出去能气死三个打工人。”许南珩从正厅出来,咬着烟,“昨儿跟胖胖吃了三斤三文鱼,晚上我姥姥回来,俩猫一个劲卖惨,又拆了两包猫条。”
方识攸啧啧摇头,蹲下来把老虎抱起来,故意很夸张地说“哎哟,这小猫,这么重”
结果胖胖怒目而来,愤恨严肃地朝着方识攸“喵”了一声,警告他不要欺负它小弟。
许南珩笑着走过来“赶紧把我家大王放下来,你礼不礼貌。”
方识攸放下老虎站起来,不用问,直接从裤兜里掏火机给他。二人已经契合到一种连眼神都不必交汇的地步。
然而下一秒,曲珍咻地跑出来“许老师方医生吃饭啦”
这时,许南珩骨子里人民教师绝不在学生面前抽烟的,宛如膝跳反应的下意识动作,就是立刻侧身手向后。方识攸亦像是训练有素般拿过他的烟。
许南珩应道“好好,马上进去。”
然后回头看着方识攸,方识攸捏着烟“还抽吗”
“不抽了。”许南珩推了推眼镜。
许老师戴上眼镜后也不知道戳着方大夫哪根筋了,有时候一个稀疏平常的摘眼镜动作都能惹来杀身之祸。许南珩调侃他,还有这癖好呢。
九月开学,许南珩今年又带高三。原本带9班数学的老师因身体状况没法接着带班,高考后许老师的教学能力有目共睹,今年又被推上了高三岗。
带高三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暑假来得早。这年达桑曲珍通过强基计划入学了北大化学系学生物化学专业,曲珍看着新生手册和一堆专业书籍,还有学长学姐们发的专业课指南,一时迷茫起来。
好在搞了多年科研的唐芝源帮了她不少。九月里一个平凡的周末,达桑曲珍在宿舍里轻手轻脚地起床,然后出门去咖啡店打工。
她说想打点零工的时候,唐芝源带她找了家咖啡厅,坐地铁几站就能到。
刚巧,这家也是许南珩常买的,早上不用看早读的时候就提前一站出地铁,买了咖啡溜达回学校。
其实今天上午不是曲珍的班,但是同事有事情跟她调了一下。
所以
许南珩“一杯大杯冷萃美式,多冰谢谢。”
曲珍“方医生不让你喝冰的,你忘啦。”
“嗯”许南珩看手机呢,一抬头,“你怎么今天早上上班了”
曲珍眨眨眼“您最近扁桃体发炎,方医生不是给你泡了梨汤吗您没带吗”
“。”许南珩听见旁边点单的顾客发出了隐忍不住的噗呲笑声,蹙眉道,“你小点声”
曲珍多真诚,继续规劝“方医生特意叮嘱我了,碰见你买咖啡别给你做冰的,要不喝热美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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