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收回兜里,他掖了掖校服领口，把书包撑到右肩上，拎着包带,走到电梯。

    莫乔刚摁下楼层，一只修长的手掌伸过来，压住电梯门,半关的电梯门重新打开。

    她抬眼,见是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两人好歹是对门,而且有过好几面之缘,更关键的是，梁妹和他表白被拒过,更深一层关系是，她可能是他未来舅妈。

    “嗯。”席升颇为冷淡的点点头，目视前方,颀长有些削瘦的身躯笔直挺立，一手拎包带,一手揣口袋。

    沉默。

    几秒后,电梯门敞开，四楼，一家子人咋呼呼挤进来，三个小毛孩,三个大人,一下把两人挤到边边角。

    莫乔扶着杆子，席升就站她面前，恰好两人面对面,但因为身高差距，彼此看不见脸。

    和她不一样，他的校服扣子扣得一丝不苟，黑色书包带子，拾掇整洁的指甲，骨节分明，衬衫胸口是校徽。

    莫乔往后靠了靠。

    席升面无表情的垂眼，攥着带子的手收了收。

    她很白，不管是脸还是脖子，锁骨。喉结动了动，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不可抑制的把视线落到镜子里胖嘟嘟的侧脸。

    叮。

    电梯门打开。

    一家子冲出去，席升先走出去，她刚好跟后边。

    门口，熟悉的林肯停在那里。

    前座的窗户敞开，程温坐在里面，看到他，“席少爷。”

    席升走下楼梯，拉开副驾驶座。樊宿就坐在后座，偏着脑袋看窗外。

    席升，“舅舅，你没空的话让程温帮我开家长会就好了。”

    “有空。”樊宿没抬眼，不紧不慢的收回窗外的视线，对程温，“载她一起。”

    “”程温一扭头，才注意到小姑娘穿着校服从车边走过去，短裙下一双白生生的腿晃人眼睛。

    这裙，布料有点少啊。

    他利落的拉开车门，一身笔挺帅气的西装，绅士的拦住她，“梁小姐，搭顺风车吗”

    莫乔，“”

    好轻佻。

    不搭。

    她给他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摇头，绕过他往前走。

    程温再次赶上，拦住她，“梁小姐也是要去学校吧，老板和席升少爷也在车上，你们可以顺便，聊一下生意上的问题。”

    莫乔思索，末了，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麻烦你了。”

    “顺路顺路，不麻烦。”程温接道，就看她从手袋里掏出一盒维生素c，拧开盖子，倒出一颗，填进嘴里。

    莫乔看他目不转睛，又倒出一颗，“来一个”

    “不用了，谢谢梁小姐。”程温委婉拒绝。

    吃了不会被割舌头吧。

    嗯，应该会。

    也没打算给他吃的莫乔淡定收回。就算是缓解药，也不能乱吃的。

    车里的两人不约而同盯着不远处似乎相谈甚欢的两人。

    樊宿靠在椅背上，黑衬衣，没有折叠领子，五六个黑扣子，全扣，颇为紧身，勾勒出宽厚的臂膀，显得成熟而稳沉，交叠的双腿上放着一份文件。

    “舅舅，你们真的在合作做生意”席升犹豫问道。

    樊宿，“嗯。”

    他抿唇，“我也想”

    “你不需要参和这些事。”樊宿淡声打断，拿起一份文件给他，“新的上市公司，你来管理。”

    他被拦断的话含在嘴里，有些不甘心的咽下，拿过文件翻看，“那我什么时候回去”

    樊宿看向朝这边走的小姑娘，“下周。”

    “梁小姐，请。”程温拉开后座门，弯身恭请。

    莫乔微弯身，坐进去，樊宿坐另一侧，没看她。

    车开，车内弥漫着沉默的气息。

    程温适时出来热场，“梁小姐，最近打理生意累不累”

    莫乔，“不累。”

    “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联系，不用和我客气。”

    “嗯。”

    “”

    还真是毫不客气。

    尬聊结束。

    “准备哪天开业”低低沉沉的嗓音，有点淡，但不冷，简单的询问。

    莫乔揪着裙摆，慢慢挺直腰板，“下周一。”

    樊宿余光将她挺腰板的小动作收入眼中，不动声色，“到时候我会去。”

    莫乔，“嗯。”

    话题再次结束。

    车一开到学校门口，立马引起瞩目。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里，像这样的豪车都是鲜见的。

    不少穿校服的学生频频回头或驻足。

    因为开家长会，门口停满了不少摩托小车，可是地盘又小又窄，程温绕来绕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地盘，勉强容下车身，就是等等倒车该头疼了。

    “老板，我要进去吗”程温关上窗户，熄火。

    “嗯。”樊宿拉开车门，“一起进去。”

    几人一下车，就有无数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瞟来。其中不乏认识席升和她的。

    他们两个，一个是美名，一个是臭名。

    但从某些人惊艳的视线落脚点看来，他们眼里只有前头这个存在感强烈的男人。

    樊宿。

    莫乔下车，直接要和他们分道扬镳，“我先去班级了，谢谢老板载我一程。”

    樊宿眉头略皱，还是席升先开了口，“我们隔壁班，一起过去吧。”

    莫乔愣一下，点头，“也行。”

    一行四个人，就往学校走去。

    人群中有一行男生，穿校服，正嬉闹的勾肩搭背，陈浙循着众人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道背影。

    白嫩的长腿，细腰，大胸，短发，娇小圆润。

    “是我的菜”他喃喃，被勾他肩的兄弟听见，撇头看他，“你说什么”

    “看见那个女人没有”陈浙指她。

    兄弟眼一抬，哦一声，“真白。”

    “那不是席升”棕毛的矮个男生淡定道，指她旁边穿校服的男生。

    陈浙眼一瞪，仔细瞧，“卧槽还真是，都别说了，那个妹子是席哥的了，有了席哥的份就没咱的份了。”

    “你们不觉得那个女生很眼熟”棕毛嚼着口香糖，抱胸打量她，“有点像是熟人。”

    “不可能。”陈浙笃定，“学校里也就那么几个妹子合我心意，这个我没见过，肯定不是。”

    “难道是转学生”

    “不是没可能，和席升待一起，也许是他亲戚”棕毛机智的分析。

    陈浙眼一亮，“要真是，我可要席哥帮我牵牵线。”

    “人家看得上你”

    “一看就是个娇小姐，你就别肖想了。”

    棕毛拍拍他肩，语重心长，“你们要能成，我吃屎。”

    “滚啊操。”陈浙跳脚，拧他脖子，“老子迟早让你吃屎”

    棕毛被压制还在嘴硬，“等你让我吃屎。”

    又闹哄哄凑成一团。

    莫乔淡定的忽视周遭或羡慕嫉妒，或挑剔打量的视线，掏出维生素c，倒出来吃一颗。

    樊宿余光扫到，嘴角微动。

    因为她个子矮，只到他胸口，低头就能见到毛绒绒的浅黄色发旋和别得蓬松的小辫子。

    发色泛黄，可能是营养不良的症状。

    想起车上那份资料。

    家庭离异，欠债，贫穷，家暴，校园暴力。

    可是为什么在她的身上，完全没有被生活侵蚀的痕迹，只有他摸不透的淡然

    被隐藏的东西，总是吸引着人去掀开面纱，窥察真相。

    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坏念头，他目视前方。

    十七点的家长会，现在正值高峰期。

    等他们走到教学楼的时候，学校里来了一个有钱的帅哥和席升一起的还有一个很白的妹子的传言已经飘到了班级。

    莫乔一步踩进班级，全班一瞬寂静。

    紧接着，议论声响起。

    “好白啊，就是有点微胖。”一个女生赞叹，面露羡慕。

    她同桌反驳，“但是腿型很好看啊，关键是也太白了吧，实名羡慕”

    “转学生吗以前好像没见过。”

    “不知道，总感觉她的样子长得有点眼熟，但是身形和穿着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你指的不会是梁妹吧”

    “你也觉得像”

    “是有点，但是绝对不可能，这才多久，两周还是三周吧，怎么可能变那么多”

    “也是，听说是和席升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超成熟禁欲的大帅哥”

    “亲戚吗不会是大小姐吧”

    “一看就像，皮肤养得那么好，气质也好。”

    “真好，还有钱。”

    莫乔听到几句议论声，置若罔闻的往教室后走去，教室里的视线都不自觉随着她移动，直到最后那个位置的椅子被拉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惊讶声才顿起。

    “梁妹”

    “不可能，一点都不像啊”

    但任凭他们再想自欺欺人，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肤白貌美可能还有钱的人就是梁妹的事实。

    另一角落，几个男生呆若木鸡，只有梁斯若无其事的斜靠在墙上，一副心知肚明的明白样。

    杨丘手抖，“这是那个胖子”

    他同桌眼珠子都要掉她身上，“好白好白，有点可爱。”

    梁斯一掌揽过他脑袋，阴恻恻笑，“再看眼珠子给你戳出来当弹珠。”

    “啥意思”那人怪叫，惊异看他，“你不是最讨厌她”

    杨丘也应和，“每次都是你在欺负她。”

    一句话戳一剑，梁斯心拔凉，皮笑肉不笑，一本正经，“她是我姐，以后谁欺负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杨丘同桌林帆嫌弃的切一声，“她现在这样也就玩男人的份，谁敢欺负她。”

    扭头又对杨丘贱兮兮笑，轻佻，“再说，要欺负也是那种欺负啊，对吧”

    “对你妈个头”梁斯额角青筋一跳，攥着他的领口，一手指向莫乔，“以后，谁碰她一下，老子断他子孙。听懂”

    林帆眼角一跳，拳头握紧。

    杨丘连忙上去把梁斯拉开，“你他妈生什老子气林帆不过是开个玩笑是不是林帆”

    林帆一拳头没出去，一口心火压在胸口，没好气，站起来指着梁斯鼻头，狠声，“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看她最不爽天天欺负她的人是你，现在你和老子说她是你罩的，老子你狗啊滚，他妈老子又不是伺候你的，以为阔少爷啊，活该他妈不招人待见”

    狠狠一踹桌椅，转身怒冲冲甩门出去。

    梁斯攥着拳头坐在位置上，胸膛快速的上下起伏，半晌，颓然的扶额。

    这边的动静，引起全班的注意，家长都在报告厅开会，老师也不在，只有学生在自习等待下课。

    莫乔叹口气，真是为了这小破孩操碎心了。不过念在是为了她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安慰一下吧。

    她走到林帆位置坐下，杨丘要出声，她眨眨眼，食指点唇上，“嘘。”

    杨丘也眨眨眼，点头收声。

    梁斯手撑着额头，神情懊恼烦躁，他的同桌也是个男生，和他们不一样，是个乖宝宝，斯文斯文，正埋头写作业。

    莫乔托腮，好似不在意的慢声说，“有些人啊，总喜欢强出头活受罪，以为自己这样子别人就会因此感激他，然后苦了自己，又要憋在心里不敢说。”

    梁斯猛地回头，把杨丘都吓一跳。然后低头服软，“姐，对不起。”

    一副绵羊样差点让杨丘把眼珠子掏出来擦一擦，梁斯也会和别人道歉还是对他之前最讨厌的人。

    “用不着和我道歉。”莫乔冲他勾手，他乖乖贴过来，“你姐我像是会被欺负的”

    “不像。”末了又有点别扭的偏脸，讷讷，“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警惕一点。“

    尤其是不要穿那么短的裙子，不要露腿。

    这句话他没脸说，总感觉很变态。

    莫乔来不及回话，老师走进来。

    “同学们，家长等会开完会还要来班级，家长没来的同学要和我说明一下原因。”她目光在下面扫视一圈，突然发现一张生面孔，皱了皱眉，“同学，不可以所以窜班级的，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被点名的莫乔微微一笑，站起来没说话。

    其余同学好心提醒，“老师，她是梁妹。”

    “梁妹”老师微惊，缓了缓惊讶，清咳一声，又说，“你们先自习，梁妹，你和我出来一下。”

    梁斯担忧的皱眉。

    梁妹的成绩是公认的差，老师本就不喜欢她，这次又近两三周没来上课，那个老巫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教室外。

    “梁妹，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最近都没来上课吗”老师肃然的板着脸，口气不悦。

    莫乔靠墙根站着，咬唇说，“我家里有人来讨债，我不敢来上课。”

    “讨债”老师闻言脸色复杂，想起她的家庭状况，“那你这次家长有来吗”

    莫乔抬头，意外发现樊宿就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

    她摇头，“我爸爸残疾，来不了。”

    “那你还打算继续读书吗”老师口气略微加重，“老师知道你家庭情况不好，但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努力读书来改变你的命运，难道你就自甘堕落吗我想，我最好还是要和你家长商量一下你的事。”

    莫乔垂头，“”

    “如果今天你家长不来的话，是不是也证明你根本就不想继续留下来学习连家长都对孩子不上心，我一个老师又能改变你什么，你好好想想。”

    莫乔张张嘴，没说话。就看樊宿面色冷然的走过来，垂眸，“老师你好，我是梁妹家长。”

    老师微怔住，抬头仰视他，又看莫乔，面露怀疑，“你们什么关系”

    “兄妹。”

    正偷偷扶墙挪步的莫乔闻言一顿。

    老师更不信了，不敢说樊宿，说莫乔，“我不管他是谁，但是都不能欺骗老师。”

    莫乔，“”

    樊宿蹙眉，她脸红红是生气

    他是鬼见他就要退

    “认的。”他的语气已经带点不耐。

    老师咽口水，还想说，他淡漠一眼扫来，质问，“学校规定家长必须要是直系亲属”

    明显上位者的口气。

    “没有。”老师服软，改话题，“既然你是他家长，那我就你好好谈一下梁妹在学校的情况，希望你回去后好好告诉他父母。”

    “嗯。”樊宿揣兜俯视她，眼梢垂着，冷淡。

    像是在等报告，不是在被教训。

    老师推推眼镜，又转换站姿，似乎也手无足措，“是这样的，梁妹已经两周没来上课了你知道吧”

    “嗯。”

    “她之前的成绩也是真的。”她无奈叹口气，“我也不和你说考多少，怕伤了她面子，我知道她家里可能有点情况不大好，但是学业不能放啊，你也知道，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却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樊宿看她垂着脑袋，有些难受似的揪着衣摆，面红耳赤，淡声反驳“不是。”

    猝不及防的老师，“”

    樊宿，“我们有钱。”

    老师，“”

    沉默半晌，老师犹疑，“她刚刚说讨债。”

    “你说了”他垂眼看莫乔。

    莫乔无辜，“没说。”

    老师，“”

    樊宿冷声，“她没说。”

    一副你冤枉人的口气。

    老师一口气没上来，平复了一下暴躁的心情，手抖，“好，没说，你们有钱，但是读书对一个人的意义不仅仅体现在物质上，更多的是体现在精神上。”

    “她打架”

    老师懵，“没。”

    “吸烟喝酒”

    “没。”

    “她哪里不好”

    老师一句她读书不好哽在喉咙里。

    “舅舅”走出教室的席升奇怪的走近，发现她也在，贴着墙，脸红红的，委屈样，眉微皱，“舅舅，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师认得他，两个班都是她教的。

    “他你舅舅”她指樊宿。

    席升点头，“嗯。”

    老师扭头看莫乔，要解释。

    莫乔指席升，认真脸，“我是他小姨。”

    席升，“”

    几分钟不见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老师你家妹妹不读书

    樊宿我们有钱

    老师你家妹妹旷课

    樊宿我们有钱

    老师你家妹妹勾引男人

    樊宿

    樊宿揪小乔听说你勾引男人

    小乔无辜jg麻油的事

    樊宿你这个小女人坏得很

    作者严肃脸从此不立fg

    嘤嘤嘤从来不能实现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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