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生

    第219章

    巫九枫打了一个饱嗝,随后便感觉到自己的饱腹感就像是破了洞的钱袋一样，迅速地消失。

    虽然这换来了她的身体又长大了一截，但是，一吃饱就没了到底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沿着蓝色墙壁前行的赤红色大鲤鱼不太满意地扇了扇鱼鳍。

    在不断地进食之中,她的身体已经有了近百丈的长度,但她目前的体型在面前这道仿佛是无边无际蔓延开来的蓝色墙壁的对比下,依旧是那么的小巧,和之前的小蝌蚪也无多少区别。

    “阿统,这墙壁到底是什么来头？”

    巫九枫继续沿着蓝色墙壁的一个方向前进，偶然遇到了一处被怪鱼们啃食的裂缝，她也不再像是先前那边小心谨慎,而是随便一抹嘴,便把攀附在裂缝口的怪鱼们全都吞下了肚。

    【我不能说，但以您的聪明才智,或许很快便能看出。】

    “呵呵。”

    巫九枫在先前的接触中已经发现,这道蓝色的墙壁其实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坚硬，甚至有一些近似于肉感的柔软。

    它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直,而是有着一定倾斜的弧度，只是这个弧度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此外,这道蓝色墙壁上竟然还带着温度的,而且温度比她现在的体温还要高多了。

    红色大鲤鱼“啊”地长大了口,又吞下了一波气势汹汹闯来的怪鱼。

    她嚼都不嚼地将之吞了下去,继续自己的思考：

    “它不会是活着的吧？”

    系统没有回应。

    巫九枫知道自己猜对了,满意地挥了挥鱼鳍。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活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的身体在水中偏转了个方向,眼睛沿着那个被怪鱼们破开的裂缝朝内望去，可入目所及尽是朦朦胧胧的灰白色。

    巫九枫想起了自己一路遇到的那些被怪鱼们啃出来的小裂缝们,虽然它们现在都没有她的一片鱼鳞大，但她依稀记得其中有一道的形状怎么看怎么眼熟。

    该不会……

    正当这时，她所压着的蓝色墙壁竟然短暂地倾斜了一瞬。

    这带起的水流和周遭空间的变化简直就是撼天动地一般，赤红色鲤鱼头晕目眩地在水中摆了几下，等到再恢复了意识，她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点。

    虽然面前依旧是无边无际的蓝色墙壁，但这道墙壁明显和她之前见到的有不小的区别。

    比如说，眼前那些宛若乌云蔽日一般的数以亿万计吸附在墙壁上的怪鱼潮。

    虽然每一只怪鱼的体型与巫九枫比起来，已经十分狭小。

    但是目力所及，这样乌泱泱的怪鱼潮几乎一眼望不到边。

    红色鲤鱼在水中扇动的鱼鳍也僵硬住了。

    那些数不清有多少的怪鱼们也发现了她的踪迹，呼朋引伴地朝着她的方向赶来。

    在多到了极致的数量之下，它们便像是一股黑色的漩涡一般。

    “这，也未免太多了吧！”

    巫九枫下意识便想转个弯逃跑，蚁多咬死象，她可不愿把命折在这里。

    可不等她回头，便发现她身后以及左右两个方向全都涌过来了一个数目不比前方逊色多少的怪鱼潮。

    它们汇集到了一起，也像是拥有了智慧一般，围成了圈朝着中央的红色大鲤鱼不断收拢着。

    这样的话，除了趁着包围还没形成之际，远远离开蓝色墙壁，逃到怪鱼们触之不及的深空，否则，她根本无处可逃。

    巫九枫这样想着，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赤红色的大鲤鱼尾巴极为灵动地朝着蓝色墙壁一拍，然后借着反弹之力向外飞出。

    她游了一会儿，却很快注意到原本对她垂涎三尺的怪鱼潮们在发现她是冲着与蓝色墙壁相反的方向后竟然没有跟上来。

    怎么会？

    她都已经做好了游击战的准备了！

    巫九枫顿感t不妙，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下一瞬，她立时想起了一件事，朝着前方望去。

    在她从这片空间醒过来之时，她便注意到了这道仿佛遮天蔽日一般无限向着四周延伸的蓝色墙壁。

    可在蓝色墙壁之外的区域呢？由于她先前体型过于渺小，也没有多做探察。

    而此时，当她运足了目力，朝着前方那片连蓝色墙壁散发的蓝光都无法照亮的深黑水域看去，便很快就看到了让她心跳骤停的景象。

    柔和的蓝光渗透不进的水域中，正铺天盖地地覆盖着一片片乌黑的怪鱼们。

    之所以是用片而不是用只来形容，是因为这些怪鱼们的体型已经超过了一般人所能想象到的范围。

    或者说，他们已经根本就不是鱼了，而是一片片游弋在蓝光外的“黑天”。

    体型足有上百丈的赤红色大鲤鱼在它们的对比之下，便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

    最临近的几只怪鱼人性化的转动着巨大的眼睛，朝着身下的巫九枫窥视而来。

    从它们眸中的神情看来，这些怪鱼们无疑拥有着智慧，它们的眼神邪恶又怨毒，仿佛凝聚了世间的一切负面情感。

    只不过是刚一与之对上了视线，巫九枫脑中便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陷入到了无尽的眩晕之中。

    【宿主，醒醒……】

    在系统一声声的呼唤之中，短暂地陷入了晕厥中的红色小鲤鱼终于又醒了过来。

    在她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昏迷的过程中竟然朝着那些巨型怪鱼的方向飘动。

    “可恶！”

    巫九枫立刻甩动着尾巴，抵御着从上空而来的吸力，向着其下的蓝色墙壁游去。

    跟这些大鱼比起来，她还是宁愿去当被蚂蚁咬的大象。

    在她的身后，从那些巨型怪鱼的开阖着的鳞片缝隙中，不断涌出小小的怪鱼，它们成群结队地顺着蓝光无法彻底覆盖的细小缝隙，如墨汁混入水中一般朝下钻了过来。

    “我知道了！这是一场围猎！”

    她和这个“蓝色墙壁”都是这些怪鱼们的猎物，她是误入其中，短暂吸引了一小撮“敌鱼”的视线，而“蓝色墙壁”却已经被这些怪鱼们围了许久，甚至连自身的体表都受到了小怪鱼的损耗。

    巫九枫挟着怒气甩着尾巴，一边躲避着身后的“追兵”，一边奋不顾身地朝着身下蓝色墙壁处聚拢的小型怪鱼潮们扑去。

    底下的怪鱼们感受到了她的接近，也是十分配合地向她靠近。

    若是不看双方狰狞的表情和张开的口齿，这简直就是一场属于鱼类的双向奔赴。

    “阿统，你到底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来了！”

    【一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系统有些不确定地道。

    巫九枫挟怒冲入了鱼群，随后立刻被涌上来的怪鱼潮们淹没。

    这些小型怪鱼们虽然小到仅能给巫九枫塞牙缝，但在庞大的数量优势之下，每只鱼哪怕只咬了一口累加起来也足以撕裂出巨大的伤口，就像附近的那道被咬出窟窿眼的蔚蓝色墙壁一般。

    很快，深红色的血液渗入到了水中，不断地向着周围扩散。

    这下周围的怪鱼们更是受了刺激一般，变得加倍的疯狂。

    近处、远处、更远之处……无穷无尽的怪鱼们奋不顾身地朝着这里扑来，来奔赴这一场饕餮盛宴。

    在诱人的血食的诱惑之下，它们甚至连挡在身前的同伴也当做了阻挡自己进食的敌人，毫不留情地扑咬起来。

    不多时，这一片区域便成了乌黑的海洋，乌泱泱的怪鱼攀附在不断渗出了血液的巨大鱼身之上，如同蝇蛆附着死尸，彻底将其淹没。

    与之相对应的，从鱼鳞开始，到其下的血肉……她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消失。

    渐渐的，被怪鱼团团围住的红色鲤鱼游动的速度越来越慢，逐渐近于停滞。

    她静静地沉浮在水中，宛若沉睡。

    【……宿主？】

    系统担忧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因为它很快发现了，鲤鱼的口齿依然在轻微地开阖着。

    在她的每一次呼吸中，她体表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身上撕咬着的怪鱼们吞噬，然后又在她对怪鱼的吞噬中缓慢恢复。

    这两者之间的拉扯十分不平衡，时不时的，鲤鱼半具身体露出皑皑的白骨，又时不时的，白骨中生长出鲜红色的血肉……

    但无论生长恢复地再慢，她始终没有放弃。

    系统清楚，即使从人身换成了鱼身，可这并不能隔绝五感。

    也因此，它十分知晓巫九枫坚持到了现在还没有放弃到底是有着多么旺盛的生命力和顽强的意志力。

    眼看着被白、红、黑三色覆盖的鱼身上，白色终于逐渐褪去，它忍不住道：

    【宿主，我真为您感到骄傲。】

    “……去——你X的！”巫九枫筋疲力竭地道，“你、给我闭嘴吧！”

    她又缓了一会儿，终于积攒出了点力气，挥动着不断消失又不断恢复的鱼鳍向着前方游去。

    这是一步险棋，因为在游动的过程中，她毫无疑问会遇上更多更密的怪鱼。

    但也因此，她也有了“吃掉”更多的怪鱼的机会。

    既然这是一场注定只能有一个赢家的战斗，那么就让这场战斗结束得更快一些吧。

    于是巫九枫不再管自己被多少怪鱼们撕咬，而是执着且费力地扇动着生成中的鱼鳍，然后朝着前方游去。

    在她往前游动的过程中，乌泱泱的被前辈阻挡住的怪鱼们终于有了空隙，争先恐后地冲了上来。

    鲜红色的血液依旧在向外渗漏，其间甚至夹杂了落下来的肉屑。

    可尽管如此，她前进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停止。

    白色在她的身上卷土重来，最艰难的时候，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了脑袋和心脏的部分还维持着完好。

    可凡不能击倒她的，都会使她更加强大。

    很快，血肉在白骨中生长，鲜血流向各处，鳞片像是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不断涌上来的怪鱼们刚刚靠近便被吸走，在被乌黑鱼群包裹中的怪物，正抓紧着机会生长出来更新、更坚实的肌骨……

    

    剑阁外。

    与“冒充”自己师父对决了数百招后的楼玉京，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不像是一片战场。

    他下意识望向了手腕间挂着的传讯仪，有多久，他没有收到其他人发出的讯息了？

    一旦察觉到了这一点后，他立刻抽身向着剑阁的方向回转而去。

    “玉京，怎么不继续了？”

    可“师父”的声音却如附骨之疽般紧贴在他的耳后，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气息。

    “咱们师徒俩几百年没见了，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叙叙旧……”

    楼云初感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还是玉京，你和我对招到现在都不敢承认，我是你的师父？”

    “够了！”

    楼玉京心急如焚，可周围笼罩着的白雾却将这片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按照他的遁速，说着话的工夫，就算是几万里都应该过去了。

    可即使他朝着记忆中剑阁的方向疾飞了几万里，都无法闯出这片森白的雾气。

    他果然中圈套了。

    想到剑阁此时可能的境况，楼玉京停住遁光，眼睛发红地朝着身后紧随着他不放的人看去。

    楼云初刚刚好停在他的十步之外，被黑色花纹覆盖了大半的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笑容：

    “看来你终于发现了啊，我的傻徒弟，你怎么不想想，我和元无畏一起失踪，现在我在这里，元无畏又在哪里？”

    他听着楼玉京骤然发紧的呼吸，又嗤笑道：

    “玉京啊玉京，像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性子，也能当剑阁之主吗？”

    话音刚落，万千剑光便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楼云初随手招架了下来，口中却还在不紧不慢地道：

    “玉京，你的心已经乱了，瞧瞧你的剑招，像小孩子的把戏一样不堪一击，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后悔把攻击剑阁大阵的机会让给元无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