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志

    第181章

    【小松：我这里暂时没有问题,你们继续推塔吧。】

    遥远的另一端，随着最后刺目的两三道剑光，野猪一家三口不甘地嚎叫着，倒在了泥地上。

    杀完了野猪的小景看了一眼小松的回复便结束了对话,转头询问起小亮的近况。

    小亮的回复则让人担忧得多,他说自己现在已经遇到了蓝方阵营的人了,不过由于自己躲藏得好,暂时没有被他们发现,因此催促他们快些行动。

    小景问完了两位队友的处境，心中大概有了了解：

    看来这一次的敌人，风格更偏向于守势。

    如果他在蓝方,这时候早就调遣人手强攻红方高地了。

    不过蓝方保守一些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他们想打持久战拖后期,但自己等人可不会给他们机会。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要快刀斩乱麻,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直取胜利。

    就在这时，其他的队友们也已经收拾好了战场。

    “小景,下一波的兵线到了，我们可以走了。”小水过来提醒他。

    小景应了一声,随后便收起了剑,跟着队友们一道回到了上路。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位于蓝方大本营的高地塔。

    ……

    上路高地塔附近的茂密草丛里。

    小红和小黄正在紧张地期待着下一波即将到来的敌人。

    在不久前,他们俩已经收了两拨兵线,顺带打了几只野区的小鸟。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人头、兽头、和香烛按照七比三进行分配。

    小红占七成,小黄占三成。

    虽然这样的分配看起来非常的不公平，连小红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但对于小黄来说，已经让他笑得合不拢嘴了。

    除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小红之外，小黄很难找到其他搭档愿意带着自己这个累赘一起发育。

    得益于小红的帮助，他这个一点战斗能力都没有的纯辅助现在居然也能升了一两阶。

    如今，他的药水和毒水的冷却时间都得到了不小的缩短，即使在离开瓶子之后，也能近乎不损耗地延长一段时间。

    小黄为此还新研发了一种方法，在作战时将毒水浇到地面或者敌人的身上，那便可以起到持续性的腐蚀作用，最后说不定还能抢上一两个人头或者兽头。

    小红则提前服下了小黄调配的药水，这是毒水最好的解药，可以让她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无惧于接触到毒水。

    所以，两人一正一奇的配合之下，小红的收割变得更加轻松和简单。

    而小黄除了随手洒一洒瓶子里的毒水，就是在一旁为战斗中的小红摇旗呐喊、鼓励助威。

    小红对这位态度谦和、说话好听、十分擅长发掘自己优点的队友也是非常满意，在他们节节胜利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提起死去的小绿和小眉了，还答应了小黄的以后绑定为长期搭档的邀请。

    达成约定之后，两人都忍不住背过头去偷笑了一阵，互相都喜滋滋地以为自己占了莫大的便宜。

    但好运总不会一直眷顾于他们。

    很快，两人就将迎来此局的最大挑战。

    远处响起了一阵辘辘的滚轮声，小黄和小红听得很熟悉，这是盾车和投石车碾压地面的声音。

    下一波兵线终于到了！

    小红立刻精神一振，正弯起了身子，准备一个猛冲就从草丛里冲出去之时，手臂却被小黄按住了：

    “等等，声音有些不对劲。”

    小黄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他听出了夹杂在滚轮声里的其他声音，擡手将两人腰上挂着的驱雾灯笼全都关掉了。

    驱雾灯笼被关掉之后，大雾彻底笼罩过来，即使是在草丛里的两人，也很难看清外面的景象了。

    小红正要发问，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痛叫声：

    “我艹！谁在地上洒了化尸水，我鞋子都被腐蚀穿了！”

    这是一道情感异常充沛的男声，光从声音里就能让听者感受到满满的惊愕与咬牙切齿，随后便是带着不满的抱怨：

    “小水，快帮我治一下，这东西可真毒，我脚已经受伤了，还有你们注意，别往前走了，前面地面上全都是化尸水……”

    听到了这道声音和接下来陆续响起来的声音之后，小红的身体一震，她已经回忆起了这几道熟悉声线的来源。

    红方和蓝方阵营的士兵们始终保持着沉默，就像是一个个呆板的木头人一样，除了偶尔一两声痛呼声之外基本不会说话。

    是红方阵营的那几个人，他们终于赶到了！

    由于t小黄的药水洒的范围太广，红方阵营的人不得不暂时停下了脚步，商量着该如何通过这一段路程。

    相隔不远的草丛里，听着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一道道人声，小黄已经在苦着脸给其他人发消息，通知红方阵营的人已经赶到了高地，让他们快些回来。

    在这期间，小红咬牙按着剑柄，脸上表情几经变幻，要不是小黄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险些就让她真的冲出去了。

    剧烈的震惊中，小黄不敢说话怕引起红方的人的注意，只能用手指在小红的手掌心里写道：

    “你在干什么！”

    小红也拉着他的手写字，每一笔都灌注了力气：

    “我觉得我能打！”

    “不，你不能！”

    小黄快要被她气死了，这家伙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送死也不用这么上赶着！

    “他们足足有八个人！是八个人！”

    “可我要为小绿和小眉报仇！”

    虽然小红不说，但亲眼目睹队友死亡的仇恨和悔意一直掩埋在她的心中。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当她被那个叫做小景的男人击飞出去时却看到小绿胸口中剑，惨笑着吐出大口的血液然后对着自己喊着“快跑”时的感觉；也无法忘记小眉因为自己珍爱的小鸟被人笑着枭首后悲愤地扑了上去最后却被一把火烧成了人形焦炭的愤怒。

    虽然小绿和小眉有许许多多的缺点：

    小绿的心眼有点小又自视甚高，小眉则婆婆妈妈还有点恋鸟癖……

    跟新队友小黄比起来，他们说话既不和气，又不谦虚，还总嫌自己笨，很难算是称心的队友。

    但他们三个曾经并肩作战，是队友，更是生死相托的战友。

    她理应为他们两个的死，做些什么。

    不然，她就算侥幸从这场选拔中存活了下来，哪怕成为最终获胜的十人之一，这辈子也不会念头通达的。

    在小红情绪激烈的“叙述”中，小黄渐渐地沉默了下来。

    最终，小红以一句“之前，我被求生的欲望所打败，耻辱地选择了逃亡，但这一次，我至少要做一个真正的战士，虽败犹战，虽死犹荣”结尾，说完的同时酣畅淋漓，比进阶时还要舒服。

    对，就是这样！

    小红尤其满意最后那一句话，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文采最好的时候了。

    看，连能言善辩的小黄不都被她说服了吗。

    小黄最终选择了尊重她的选择，他苦笑着写下：

    “我真后悔救下你这个大傻子。”

    然后又诚挚地提议，虽然有些突兀，但在小红赴死前，请允许他用一个拥抱为他们短暂的友谊做个纪念。

    小红很想反驳一声她才不傻。

    但小黄已经向他张开了臂膀，她没有机会再“写字”，只能捏着鼻子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在拥抱的同时，她能感受到小黄在她颈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这让小红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很想说，你不用为我伤心，这是我自己选的。

    虽然这个选择会带走她的生命，但是人的一生中，总有些东西是比性命更加宝贵的。

    即使付出了无数条鲜活的性命，他们都要去维护它，因为这就是他们存活的意义。

    也许是即将面临死亡，小红竟然突破了失忆的藩篱，隐隐约约想起好像曾经有人在她面前说过这样一段话：

    “人心所归，惟道与义。

    “身为剑阁弟子，匡正义，挽天倾，是你们踏入此门中便无可推拒的重任。

    “记住，纵使前途僻险，白骨成山，亦不负手中剑，不愧天下人！”

    等等——

    小红被悲伤充塞的脑袋终于又开始运转起来：

    剑阁是什么？

    那个在自己面前说这段话的人又是？

    她直觉这和自己失去的记忆有着莫大的关联，可就在她努力去回忆之时，脑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小红惊愕地瞪着冷笑着的小黄，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息好像模模糊糊地听见身前人咕哝了一声“傻子”。

    ……

    小红再度失去意识，小黄尽量轻手轻脚地将她扶到了自己的背上。

    在这之前，他可没有想到，不过相隔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是第二次背同一个人回去了。

    这样的日子他是真的不想再过了啊！

    但即使他再放轻了动作，草丛里发出的异动似乎还是吸引了不远处的红方阵营的人的注意。

    听着身后的谈话声突然一顿，小黄不敢再耽搁，背着小红冲出了草丛，便朝着高塔内跑去。

    在奔跑的同时，他还在愤怒地呼唤着自己的那些不靠谱的队友们：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人呢？都死哪去了！”

    【小珊：别急，我把这波兵线清完就回去。】

    【小明：高地塔没掉吧？没掉就还不急，我差一点就可以进阶兑换装备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小龙：在路上，回不去。】

    【小华：正打到一半，马上回去。】

    【小枫：啥？都被人打到高地了？你们好废啊！】

    【小果：小枫心直口快，你们别和她计较，我们也已经抵达红方阵营的高地塔前了，对面有一个能听声辨位的神射手，我们正在想办法对付他，很快就会有结果。】

    小黄奔跑中的呼吸忽然一断，险些没被这些家伙给气死。

    不远处，红方众人也注意到了前面草丛里的动静。

    小扬已经念起了法诀，却见草丛中飞速地蹿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随后以比受惊的兔子更快的速度逃入高地塔中，他只好中断了法诀，不屑道：

    “没胆子的怂货，跑得倒是快。”

    “行了，少说几句，你那么有空，快过来帮忙。”正在忙碌着的小止没好气道。

    经过简单的商议，他们已经想好了该如何通过这一段“毒路”。

    几人从旁边的野区里挖了一些泥土铺在上面，在上面加上石头，然后再铺一层泥土……虽然有些麻烦，但擡高了路之后，就不用再担心里面的毒液了。

    这项工程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耗时甚多，但对于拥有异能并且不断进阶的他们来说，也不比打个响指的事难上多少。

    在同伴们的催促下，小扬只好闭嘴，加入了干活的队伍中。

    很快，他们就完成了目标，成功抵达了高地塔下。

    ……

    

    在巨大的轰炸声和地面的摇晃中，小红摸着还在隐隐发痛的后脑勺醒转过来。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小黄，瞬时，晕倒前的一切涌入脑海。

    那些浮现起的以往记忆就像午后被烈日暴晒的水珠一样快速消失，只剩下了被提纯后的愤怒。

    小红怒不可遏道：

    “好啊，你竟然敢打晕我！我看错你了！你这个懦夫，我不会和你一起合作了！”

    小黄没好气地给她扔了几个白眼：

    “合作个屁，先活过这一轮再说吧，你以为我会喜欢和一个傻子搭档吗？”

    小红正要和他争吵，擡头却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高地，而且原本不见了的队友们除了小枫、小果和小龙之外居然全都回来了。

    不远处的高地塔发出哀鸣，那是由于红方阵营的众人正在强攻。

    在他们的人数优势之下，蓝方阵营的人只能苦苦支撑。

    “啊——塔快撑不住了！”小红急道。

    小黄递给她一个东西：

    “你不是要送死吗？那也给我死的有价值一点，这是你的剑，去吧，守卫高地塔，希望你能撑得久一点……我们能不能活下去，说不定全都要看你了！”

    

    千里之外的红方大本营。

    小松在中路的高地塔内正襟危立，等待着敌人下一次的袭击。

    可他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敌人的踪影，就连声音也影影绰绰，摸不到边际。

    他以为对面是怕了，正要冷笑几声，却忽然听见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炸响。

    小松捂着被震疼的耳朵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张弓搭箭朝着声源处射去，紧接着，其它好多的方向也都响起了一连串的炸响。

    就好像四面八方全都是擂鼓进攻的人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

    小松迟疑了一下，手指在弓弦上揉了一揉，弦上同时出现了五根长箭。

    这是他目前一次能射出箭支的极限。

    他搭起长箭，闭上眼睛，静心聆听，去感知藏在那一道道巨大的爆炸声中属于人的微弱呼吸声和脚步声。

    这非常难，即使对耳力超群的小松t来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过了一小会儿之后，在爆炸声离他愈发接近之时——

    他唇边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猛然射出了长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