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五十四 魏鞅入秦?(5K)
作品:《我真不想当皇上》 国相韩彧之葬礼,堪比国礼。
大骊国中大哀三日,禁绝一切舞乐,国相离世之惊闻,霎时间传遍国中,令国人无不悲痛,哀悼追思。
整个中庭城中缟素一片,无数名流重臣默言哀悼,无数平民百姓失声痛哭,自发走上街头,披麻戴孝,祭奠这位方正贤良,爱民如子的好国相。
如此一幕,看在邀月阁雅间之内的魏鞅与温谦两人眼中,却也不禁令他们微微摇首,顿为感叹。
“老国相大人为相数十载,忠君爱国,有口皆碑就此憾然离世,实为大骊国民之痛也”
恰在老国相临终之前,陪伴与老国相左右的魏鞅,看着窗外一道道白衣缟素的哭号身影,心中只感觉如负小山一般,沉重而又压抑
“是啊如此国相,受国民爱戴如此,即便是放眼九州,却也难寻啊”
温谦周游列国,却还当真是第一次看见,在国相去世之后,竟会有民众自发上街追悼
如此场面却还真真是平生罕见啊
“只可惜啊老国相重病缠身,骤然离世,甚至都还未来得及推荐鞅兄你直入朝中”
言及此处,温谦大感可惜般摇了摇头,面露遗憾而道。
“否则,以鞅兄之才不说擢升国相大位,就算直入内阁却也是绰绰有余啊”
“害,谦兄实不相瞒,国相大人已然亲自入宫,觐见圣皇甚至不惜拿出天启圣令,力荐鞅替任国相兼内阁首辅之位”
魏鞅闻听此言,当即便如实失笑而道。
“啊果真如此那怎么”
温谦闻言骤然一惊,却是当即便忍不住坐直身子,目露疑惑般望向鞅兄。
但不过转瞬之间,他却又恍然大悟般明悟过来
“噢莫非圣皇陛下并未采纳老国相大人之言否则”
温谦说着说着却戛然而止,但魏鞅自然懂他未言之意,当下便笑着颔首而道。
“呵呵谦兄果然慧眼如炬”
“这”
温谦顿然一怔,呆呆望着面色如常般的魏鞅,却是呆怔许久之后,这才豁然失笑而道。
“放眼九州恐怕也就惟有鞅兄能面对如此大国相位却毫无得失之心吧”
魏鞅闻言只是苦笑,却是亲自为谦兄斟满一碗茶水之后,这才无奈而道。
“谦兄过奖了啊鞅并非圣贤,怎会无得失之心之所以临大国之相而不惊,别无他故惟自知耳”
温谦望着鞅兄自顾摇首的模样,不禁心中大奇,当即问询而道。
“哦惟自知耳莫非是鞅兄对自身才华并无自信么”
“非是如此”
魏鞅只是摇头,待缓缓饮下一杯苦茶之后,这才皱着眉头叹然而道。
“谦兄,你我虽相识不久,但却以棋相识,因志结友鞅自以为与谦兄已成挚友之交今日言及至此那便向你如实而道吧”
魏鞅说着说着,却是缓缓起身而立,原地踱步而道。
“鞅之毕生所学无论王天下之法,或是万世不易之法其实归根究底,总结不过二字而已,便可尽数囊括”
“哦却是哪二字啊”
温谦骤闻此言,不禁大奇般连忙问道
鞅兄如此大才,仅用二字便可囊括而尽
如此之言,却还真真是令人大感好奇啊
“此二字惟变法也”
“变法”
温谦顿而惊呼,却是忍不住当即放下手中茶盏
“不错正是变法二字而已”
魏鞅郑重颔首,一脸认真而道。
“谦兄,你学识渊博,想必早已通读易经然易经之道,何以为大道之源,何以成百学之始也”
温谦骤闻如此一问,不禁怔在当场,小声喃喃而道。
“易经之所以被尊为群经之首自是因其含盖万有,纲纪群伦广大精微,却又包罗万象”
“唔是也,却又非也”
魏鞅缓缓踱步,先是颔首,而后却又摇首。
“以鞅之见,易经之所以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实为其易之一字而已”
“哦易之一字”
温谦却还当真是首次听闻如此言论,当即怔在当场,细细思索不止。
“正是如此易经之所以流传至今,万世不易正因其易之一字,直指大道本源”
魏鞅面色肃穆,缓缓踱步而道。
“须知宇宙万象,天地万物,皆处于永不停息之变中此乃阴阳变化之道也”
此言一出,顿令温谦缓缓颔首,显然大为认同。
“易之一字,一为变易,二为简易,三为不易”
变易简易不易
如此三言,终于令温谦大惊失色,一脸难以置信般望向鞅兄
“所谓变易,实乃变化之道也万事万物,万罗万象,皆在永不停息之变中”
魏鞅当先伸出一指,将自己所理解的易经义理,细细阐述而道。
“所谓简易,实乃大道至简也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便已囊括天下万物之理”
魏鞅再度伸出两指,说完简易之后,却又紧接伸出第三指道。
“所谓不易,实乃大道本源也虽世间万物变化万千,然天地运行,四季轮换,月盈则亏,日午则偏,物极必反,大道必简此为本源规律也,自当万世不易”
话音刚落,温谦却是终于忍不住直立而起,目露震惊之色
须知如此简单三易之语,竟将群经之首,大道之源之易经,彻底剖析殆尽,一语直指本源
这等惊世之论,却又如何不惊,却又如何不叹
“是以,现今九州列国,所行之法,皆为古法古礼也然世事境迁,时移世易当今之世,如何比之上古之世”
魏鞅言及此处,却是忍不住情绪激昂,伸手凌空而道
“当今之世,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实乃千年未有之大争之世”
“彩鞅兄此言令谦心生澎湃也”
温谦闻听此言,却是终于忍不住站立而起,当场喝彩而道
一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千年未有之大争之世,却当真是道尽时事变迁,阐尽列国纷争
“时值如此大争之世,试问却又如何不变若不变法以图强国,则无异于背离易经之道终被芸芸大势所抛矣”
魏鞅说着说着,情绪越显激动起来,显然变法强国之志,早已在他胸中酝酿已久
“然大骊王朝国力昌隆,位列三国之首,尊为中原霸主试问本就兴盛,却又何来变法所求”
言及此处,魏鞅慷慨激昂之声,却是顿显减弱,原本肆意风发之凌空臂手,也随之无力而垂。
“既无变法所求即便昌隆兴盛,位列三国之极却终无鞅用武之处啊”
魏鞅连连摇首,大感郁郁般跌坐榻中,一口将杯中苦茶尽数而饮,瞬时面色皱紧,微微摇首不止,似是将那股郁气也一同饮下一般
“鞅兄直至今日却才终于知晓,你之前所言何意啊”
温谦直至此时,才终于恍然大悟般心中明悟
怪不得鞅兄面对大国相位竟丝毫不为所动,原来他早就在心中知晓,他所学之变法强国之才,根本就不适用于本就富强昌盛的大骊王朝啊
即便是那天启圣皇肯重用于他,却也根本不可能按照他的想法,去在国中大肆革新,力图变法
即便此时之大骊还远未有并吞天下之力,然而比起那些穷国弱国反而更为容易不破不立
想让本就兴旺的大国强国,主动去革新自己,去变法图强,去割骨剔肉,无异于痴心妄想,根本乃无稽之谈啊
是以,魏鞅之才,即便千年罕有,万年不出
却终究不可能在这大骊国中,获得寸毫施展之机啊
念及此处,温谦却忽而心中一动,缓缓坐入榻中,状似无意般随口说道。
“既然大骊无鞅兄用武之处,那鞅兄何不干脆离开大骊,另择明主呢”
魏鞅正在一口一口灌下苦茶,骤闻此等之言,先是猛然一怔,而后才又苦笑而道。
“谦兄说笑了,鞅何尝不想寻得明主啊只是九州列国虽大,却不知该去往何处为好啊”
言及此处,魏鞅本还想继续饮茶,但茶盏刚到嘴边,却是倏而骤听,心有意动般抬头望向谦兄,当即出声询道。
“对了谦兄你游历九州列国,所见所闻想必远胜于我却不知依你之见,鞅究竟该去往何处为好呢”
言及自身前途大事,却连魏鞅都忍不住放下手中茶盏,目露期待般望向谦兄。
“哈哈哈哈那鞅兄可算是问对人了谦自加冠而起,周游列国十数载,所见所闻自是繁多,若果真要在这九州之中推及明君,则谦推及之人”
温谦说至此处,却是陡然暂缓,轻啜一口茶水之后,这才在魏鞅急切般的目光之下呵呵笑道
“非秦王赵政莫属也”
“什么秦王赵政”
魏鞅终于大惊
只因这已然是数日之内,第二位知交挚友向自己推及这位边陲君主了
莫非冥冥之中天意正是如此么
一时之间,魏鞅顿而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秦王此人,单以大开私库,赈灾济民之举来看,必为大公无私之爱民明主也”
温谦见此情形,连忙趁热打铁而道。
“再以巡视边防,提振商贸之举来看,必为任人唯贤之勤政明君也”
如此中肯之言,顿令魏鞅就此抬头,缓缓颔首而应。
“其三,再以摊丁入亩,改制税法之举来看必为雄才大略之一代圣君也”
话音刚落,不等魏鞅回应,温谦便又紧接总结而道
“如此爱民、勤政,任贤举能,杀伐果决之明君圣主,不正是鞅兄梦寐已求之主么”
一语既出,魏鞅登时无言
他久久怔在当场,脑海中回想着谦兄所言,还有那日老国相大人之言
“以老夫之见非秦国秦王赵赵政莫属”
瞬时之间,脑海中老国相之言刚落,却只见魏鞅顿时便豁然起身,神情激动而道
“是了谦兄所言极是若秦王赵政还不足以称之为圣君明主则鞅苦其一生,只怕也再无所得”
“哈哈哈哈恭喜鞅兄终于找寻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圣君明主”
温谦顿时大喜,哈哈大笑着腾然起身,一把握住魏鞅之手恳切祝福而道。
“谦兄却还要多谢你一语解惑之恩啊”
魏鞅此时此刻,在终于下定决心之后,却也是激动莫名般紧紧握住谦兄之手,诚恳谢道。
“诶,莫要谢我其实不瞒鞅兄,谦之所以力荐秦王,除去打心底认定他为世之明君之外,却还因谦与秦王之间有一层难以言说的亲密之情。”
温谦只是摇首,示意自己力荐秦王之外,却是还有着自己的一份私情在内。
“哦谦兄竟与秦王有何牵扯么莫非谦兄竟是乾人”
魏鞅倒并未在意谦兄之言有私情在内,毕竟不论旁人如何去说,这却是他自己最终做出的决定。
故而,他在闻听此言之后,第一反应却是谦兄莫非是土生土长的乾人
否则,如何能与秦王殿下有何牵扯
“哈哈鞅兄所猜不错谦确乃乾人,自不愿看鞅兄这等大才,最终却留于敌国境内”
事已至此,温谦倒也不再隐瞒,当即便哈哈笑着干脆承认而道。
“想不到大乾那等贫瘠荒土竟也能养育出谦兄这等谦谦君子”
魏鞅顿然大奇,却是万万未曾想到,如此具有名仕之风的谦兄,竟不是出身于大行王朝,而是被中原大国视为边僻之大乾王朝
“哈哈哈鞅兄此言差矣,既未亲身去往大乾何以凭只言片语,便妄下论断呢”
温谦只是大笑,当即摇首而道。
“额谦兄所言极是仅凭道听途说,自是不可”
魏鞅颇觉尴尬般默默鼻子,心知自己却又难免落了俗套,只知以世俗偏见去看待大乾。
殊不知大乾那等边荒之地,不仅孕养出了谦兄这等温文尔雅之世之君子
更是孕育出了秦王殿下,那等雄才大略,乾坤独断之明君圣主
“鞅兄我与秦王有故,或可写亲笔书信一封赠你足以令你进入秦国之后,可直见秦王,与他当面大谈治世之法”
温谦忽有意动,当下便主动而道。
却是欲要亲书荐信,好为鞅兄省去许多麻烦。
“谦兄我魏鞅若真入秦国,必将以自身才学打动秦王如此人情推荐之物却也大可不必”
然而魏鞅闻言只是失笑,当即摆手而拒。
如此之语,顿令温谦一滞,而后回过神来,这才哑然失笑而道。
“鞅兄啊鞅兄你之所思所想果非常人常常有惊人之语啊”
“哈哈谦兄过誉了”
魏鞅哈哈一笑,不甚在意般轻轻摇首。
“既如此谦却是也该就此动身,继续游历天下了。”
言及此处,温谦的面容之上不禁浮现出浅浅笑意。
这次之所以会在这中庭城中停留成月之久,自是因魏鞅其人而已。
如今既已然功成,却是自无停留之意义,也该就此动身了。
“啊谦兄这便要走了么”
魏鞅闻言顿时大惊,却万万未曾想到谦兄竟说走就走,如此洒脱随性,毫不拖泥带水
“是啊,天下之大谦未曾到过的地方还有很多,如何能将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俗人俗事之上呢”
温谦当即起身,指着窗外熙熙攘攘之人群,笑而说道。
“谦兄之心境鞅远不如也”
魏鞅见状,连忙也随之起身,不由衷心而叹。
“哈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鞅兄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吧”
温谦哈哈大笑着一摆袖袍,当即拱手而道。
“谦兄却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够再次相见,把酒言欢呢”
魏鞅骤闻此言,不禁感慨而道。
“鞅兄,只要你留在秦国,你我自会再见”
温谦言及此处,却是神秘一笑,当即便再次作揖,转身潇洒而走
“谦兄”
魏鞅见此情形,终于忍不住出声喊道
“临走之前可否告知身世”
此时此刻,魏鞅只感觉谦兄就如同画中之人一般,隐约蒙上了一层神秘薄膜。
他究竟是何人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究竟与秦王又有何瓜葛
一切一切,都因谦兄之特立独行,在这一刻显得那般扑朔迷离,令人神往。
“哈哈鞅兄你我相知相交,何须囿于身世”
温谦闻言忽而回首,轻笑而道。
言罢,却是再不停留,留下一语之后,就此飘然离去
“待他日再见之时鞅兄自会知晓”
雅间之内,魏鞅怔怔望着那道白色身影就此消失,却是久久无言,忽而骤然一笑
“谦兄会有再见之日的”
魏鞅伫立原地,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心中默念而道。
“若他日再见之时必与谦兄坐而论道,把酒言欢”
“神武十二年,冬,魏鞅入秦。”
秦川志卷二十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