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飞, 烤肉飘香。

    果果拿着单反相机给众人拍照，拍完后给林苒看。

    林苒说“真不错，你这是遗传了我的美术细胞。”

    “夸女儿还不忘夸一下自己。”时珵阳说。

    林苒义正言辞“我就是这么实事求是”

    时珵阳拿起樱桃塞她的嘴。

    林姑姑忍不住一笑, 问原饶“果果都十岁了, 你什么时候考虑终生大事”

    原饶一愣，怎么好好地催起婚来了

    林苒和时珵阳也看着他。

    他有气无力地说“已经在考虑了。”

    “啊”林姑姑完全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个结果, 一下子精神了。

    其他人也露出八卦的眼神。

    冯棠棠默默吃烤土豆。

    “就是追不到。”原饶补充。

    “咳”冯棠棠被呛了一下。

    大家看着她。

    她急忙喝水, 说“有点辣”

    “那个加了辣椒, 你换一个啊。”林姑姑拿起旁边没加辣椒的给她。

    冯棠棠双手接过, 不好意思地说“谢谢谢谢”

    林姑姑摆摆手，继续问原饶“是谁啊怎么会追不到”

    “可能是你儿子不够优秀吧。”原饶自嘲。

    “”林姑姑觉得不对劲了。这孩子会不会是不想结婚，故意这样说的他还不够优秀不过要是看上什么千金小姐，可能是差一点

    林苒看了看原饶, 又看着闷头苦吃的冯棠棠, 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几年前他们倒是有苗头, 不过这几年没发展, 可能早就分道扬镳了吧

    五年前，夏。

    下午六点, 原饶关电脑，准备下班。

    合伙人不请自来，问“一起去喝一杯”

    “不去。”原饶想也不想地说。

    “怎么又不去啊”合伙人怀疑地看着他，往他下三路打量，“你是不是哪里不行啊泡妞都不去”

    原饶无奈“家里有老人孩子，不好带着一身酒气回家, 非必要的应酬就不去了。”

    合伙人惊问“你哪来的孩子”

    “别人送的。”

    合伙人

    原饶的手机响了一声，一看，是林苒发来的微信我给果果定做了衣服，到时候我不在家，想寄你的地址。

    原饶把地址发过去，又问她在哪里，好去接她们。

    合伙人凑过来看，原饶一把将他推开。

    合伙人惊问“你真有孩子不对，林苒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别瞎闹，是我表妹。”原饶说。

    “哦”合伙人有点失望，接着又道，“我想起来了，有个明星就叫林苒你表妹和她同名”

    原饶正在问林苒什么时候回剧组，闻言看了他一眼，默默调整姿势，不让他看到手机屏幕。

    合伙人觉得没意思，离开了办公室。

    原饶结束和林苒的聊天，顺手刷了下朋友圈。

    他还不太习惯用微信，朋友圈也没几个人，一进去就看到林苒下午发的照片，配文女儿超喜欢这样打扮。

    时珵阳居然在下面评论了，说像新娘。

    原饶皱了皱眉，觉得此人居心不良。

    他点开照片，林苒和果果都穿着红色的汉服。林苒这模样，的确像古装片里的新娘子，甚至比她们漂亮，时珵阳也不算说错；果果梳着包包头，可爱到不行。

    原饶心里发软，无奈地笑道“我都想生一个了”

    滑到下一张照片，镜头里多了个人，是年轻女孩子，笑容灿烂，乍一看很漂亮。

    原饶手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迅速放大照片，数年前的记忆清晰地呈现酒吧里的初见，她的笑，她肌肤的触感，她轻咬着他肩膀传来的酥麻

    原饶愣了很久，回过神来，心跳有点快。他抬头看向窗外，夕阳的光辉刺眼。

    他控制不住唇角扬起的弧度，觉得自己很幸运。

    去接林苒的路上，原饶觉得自己有点冲动。

    她下午和冯棠棠一起逛街，不代表晚上就要一起吃饭，甚至可能照片里那个人都不叫冯棠棠，只是和冯棠棠长得高度相似而已这种概率还是存在的。

    但他虽然这样想，却丝毫没有犹豫，仍然继续往林苒给的地址赶。

    他一直是个理智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当初把事业放在第一位，感情只能退而求其次。但偶尔夜深人静会后悔，特别是回国后，常常在想，当初若是多花点时间在感情上，那场感情是不是走得更久甚至走到白头是不是到了现在，他也有自己的女儿了

    这种事不敢细想，每次起了个头就被深深压下。

    直到今天，看到冯棠棠，他才知道自己在后悔什么。

    幸好，又见面了。

    原饶将车停下，等着林苒出来。

    只有她和果果。

    他不甘地往她身后看“你朋友呢”

    “她还有事，不用等了。”

    “哦。”原饶心里失落，但神色如常地打开车门，把果果放到车上。

    转过身，他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往林苒身后一看，心重重一震。

    冯棠棠从餐厅前面的台阶上走下来，穿着平常的衣服，但头上戴着一根簪子，下午和林苒的合照里有戴。

    簪子的流苏晃晃悠悠，扫在她脸颊耳畔，让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歪着头和他说话，耳朵上的耳环就是这样晃来晃去，酒吧里的灯光也和现在她身后的灯光一样，像繁星围绕着月亮那样烘托着她。

    眼前和记忆相贴，原饶的喉结动了动。

    冯棠棠感觉到被注视，抬起头，微微一愣，接着笑道“苒姐，这就是你表哥啊真帅”

    原饶“”

    林苒介绍他们认识。

    冯棠棠伸出手“原先生你好。”

    原饶有点茫然。她这是假装不认识不，可能只是想撇清那段关系吧她现在可能不是单身，那的确没必要和前男友叙旧。何况他们的关系那么短，说是恋人倒不如说是床伴。

    原饶有点烦，认识到自己可能是一厢情愿。

    他当然不会枉顾他人的意愿去死缠烂打，干脆抛却这个下午突然而起的绮思，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

    但从这天起，他的日子不复从前。

    几乎每晚都会梦到她

    虽然以前偶尔也梦到，但统共就交过这么一个女朋友，也没有别的幻想对象，偶尔梦一梦，他当是正常生理反应的副作用。因为断联好几年了，也没那个冲动非把人找出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只在梦里，她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他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该去行动。

    原饶爱上了刷朋友圈，每天都要看看林苒发什么。

    皇天不负苦心人，真的刷到了冯棠棠的照片，知道她在金陵跟林苒的剧组。

    他找了个时间去探林苒的班，想着一定要找机会和冯棠棠叙旧，试探一下她现在的感情生活。

    结果她好像完全没这种心思，甚至对他避而不见。

    原饶失望而回，心头的热血冷了很多。

    再次见面，是果果生日。

    原饶觉得自己挺主动的，那天去给果果过生日的年轻女孩好几个，别的他都没理，一直找机会和冯棠棠搭话，离开时还想送她回家，但她拒绝了。

    搞得他妈还问他“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叫棠棠的姑娘了”

    原饶下意识地说“我那不是礼貌吗”

    林姑姑心说没见你对别人这么礼貌。

    几天后，原饶去参加燕城商会举办的新年酒会，刚进场就见冯棠棠端着香槟从人群中走过。

    他想要跟上去，却被认识的人拉住，等脱开身，差点没找着人，还以为刚刚眼花了。

    还好，她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很无辜地看着众人。

    原饶捏紧酒杯走过去，她看他一眼，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说“这么巧”

    原饶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失过忆”

    冯棠棠一愣，皱眉瞪他“瞎说什么”

    原饶松口气，看来没什么狗血剧情，的确是记得他的，就是单纯地不想理他罢了。

    他低声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冯棠棠看他一眼，有点心虚。她怪他不够主动，想来想去，其实她也没给他什么机会。分手后这才第四次见面，前几次说起来他都有主动，但他向来闷，主动也没什么进攻性。

    原饶暗暗吸气，拿出手机解锁，打开拨号键盘递过去“留个联系电话吧”

    冯棠棠伸出手，把自己的号码按了上去。

    他给她拨了一个，存下号码，问“用微信吗”

    “用，就是电话号码。”

    “那我加你了。”

    “好。”

    原饶忍不住一笑“改天请你吃饭”

    冯棠棠挑眉，似笑非笑地问“改天”

    原饶喉咙一紧，打算邀请她等下去吃宵夜。

    “棠棠”突然有人过来，大喊了一声。

    原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脑子有点懵。

    冯赢。商场上没人不认识他，可能全国都没几个人不认识他，国民度仅次于国家主席。

    原饶一下子想到冯棠棠姓冯

    “爸”冯棠棠也吓了一跳。

    果然。原饶想。

    冯赢紧张地看着原饶，问冯棠棠“这是谁”

    “呃”冯棠棠琢磨着，要是男朋友还好说，前男友的身份一爆出来，她爸怕是要把所有认识的武生都请过来给人点颜色瞧瞧。

    “冯董你好。”原饶倒是不卑不亢，马上拿出名片，“我是复生资本的原饶。”

    “哎哟，是你呀”冯赢顿时目露精光，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早有耳闻，我和你们总裁吃过饭，本来想认识你的，结果那天你没来。”

    “可能那天我有事。”

    “那改天最近有空吗一起去打球”

    冯赢耳闻过原饶的本事，在国外主导过几项并购案，国内好多大公司都想请他去坐镇，但他似乎没打算给人打工，只谈合作。这种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得着，冯赢当然想拉拢。

    冯赢和原饶聊了几句，回过神来，问冯棠棠“你们认识”

    冯棠棠说“他是林苒表哥。”

    “哦。”冯赢看了看他们，“那你们继续聊”

    冯棠棠无语“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哦，对还记得你关伯父吗我们刚搬来燕城时和他是邻居，他儿子刚从国外回来，今天也来了，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冯赢说着，偷偷打量原饶的神色。

    冯棠棠想拒绝，不过她要是不去，有点下关家面子，就同意了，对原饶说“失陪一下。”

    原饶点头，看着她走远，端起酒喝了一口，孑然一身地没入人群。

    冯赢的女儿

    难怪不在商场工作，也会出现在这里。

    她身边肯定不缺追求者，难怪浑不在意他这个前男友，或许他只是大小姐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而且，他从来不想攀附豪门。他自己就能创造一个豪门，何必让人说他目的不纯

    酒会结束，冯棠棠没看到原饶，或许已经离开了。

    她看了看手机，也没微信和短信告知一声，这不像撩人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想起他刚刚和冯赢说话的样子，有点焦躁。

    回家的路上，冯赢问“关家那小子怎么样”

    “啊”冯棠棠一愣。

    “算了。”冯赢委屈，女儿的心根本不在这上头。他又说，“那个原饶不错，可惜出身不高。”

    冯棠棠不满“出身不高怎么了”

    “难挡狼子野心啊”像冯氏这种大集团，很需要原饶这么能干的人来主持大局，他个人是很欣赏原饶的。但要是择婿，又怕引狼入室，万一冯氏变原氏了怎么办于是大部分还是选择门当户对的联姻，大家都根深树大，各有牵制。原饶这种属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穿鞋的怕。

    冯棠棠沉默下来，打开微信，看着原饶的聊天框，过了一会儿退出。

    最开始几天，冯棠棠很期待原饶联系她。

    大家郎有情妹有意，赶紧约会交往滚床单，多好的事啊。

    说起来，她已经几年没有男人了。和原饶分手后不是没想过找别人，但是遇到的人都不如原饶，不是身材不够好，就是脸蛋不够帅。她的小姐妹倒是给她介绍过鸭，还有娱乐圈那些小鲜肉，脸和身材倒是行，但他们有原饶的双学位证书吗会操盘吗会并购吗会说四门外语吗有他洁身自好好吧，这个她不确定，但他肯定比那些人都干净就对了。

    她觉得，她要是有个女儿，一定不能让女儿找太好的初恋，否则要是不成，都没法另外找了。

    冯棠棠等啊等，等到冬去春来，小区里的猫都叫春了，原饶就跟死了一样，估计手机没人充话费了，才联系不上她

    得，不搭理就不搭理吧，她工作去，搞不好就碰到优质对象了。

    冯棠棠新进了一个剧组，头一次尝试做制片人，忙得想回家啃老。

    手机响起时，她以为是总制片找她，一看来电显示原饶。

    冯棠棠愣了下，接起电话用肩膀夹住手机，继续敲打键盘，淡淡地说“喂。”

    原饶说“我是原饶。”

    “知道，有事吗”

    原饶感觉，她好像不待见自己。

    其实他也不待见自己。他时常翻到她的号码，却不拨出去；打开微信聊天框，想半天没打一个标点符号。拿到联系方式几个月了，他没联系她，是他不对。

    他之前觉得不联系比较好，他们并不合适。但理智和感情向来背道而驰，而且他只是自尊在作祟。

    他近来觉得很可笑，想人家想得发疯，要那自尊有何用他问自己，哪怕只再抱她一秒，被人误会居心值不值得这他妈有什么不值得他现在就想抱

    于是他不再犹豫。错失了几年，好不容易重逢，又耽误大半年，还要继续浪费下去吗

    “我想请你吃饭，有空吗”他问。

    “挺忙的。”

    “哦。”

    “就这样啊，拜拜。”冯棠棠挂了电话。

    原饶深吸一口气你他妈活该

    原饶以为他和冯棠棠就这样结束了，很后悔很后悔

    重逢那天，林苒问他和冯棠棠认不认识的时候，他就不该否认，应该直接说“她是我前女友，你看你方不方便把她联系方式给我”然后火速联系人、叙旧、献殷勤，现在不说谈婚论嫁，至少同床共枕吧。

    原饶整天烦得不行，每天起床照镜子都要跟自己说一句我现在就是后悔

    不，当初他就不该和冯棠棠分手。工作有屁用，钱多多少少都是挣，那么拼干什么不那么拼，反倒傍上冯棠棠这个富二代了，多好的事

    总之就是后悔

    以至于每天上班，他都看合伙人不顺眼。

    合伙人说“你这欲求不满的样子，也太严重了。兄弟，想要就别憋着啊。”

    原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才欲求不满”

    “我还真不我就怕我再这么玩下去肾会受不了。”

    原饶不想和他说话。

    合伙人说“晚上一起去陪客户。”

    “不”

    “客户啊大哥正经应酬你又不是和尚，那么苛责自己干什么”

    “行，去”原饶也不好让他一个人去喝酒。

    晚上和客户约在一家会所，这会所还算干净，没什么乌糟糟的事，于是结束后，合伙人还得陪客户续摊。

    原饶不想继续，直接离开，打电话叫了公司的司机来给他开车。

    他的包房在五楼，电梯到四楼停下来，外面传来声音“什么歪瓜裂枣都往我身上靠，我就那么不挑吗”

    话音一落，冯棠棠走了进来。

    原饶浑身一震。刚刚那话是她说的他还以为幻听了才会听见她的声音。

    “棠棠姐对不起”一个女人在外面说。

    冯棠棠看见原饶，愣了一下，伸手关了电梯。

    原饶看着她。

    电梯到了三楼。

    她突然看过来。

    原饶心中一悸，笑道“好巧。”

    冯棠棠甩了甩披散的卷发，醉眼迷蒙地望着他“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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