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 72 章 情深
作品:《淤痕》 司嘉约姜执在香格山庄见面。
这么多年门面扩大过,翻新过,白墙黛瓦,生意依旧红火。前脚陈迟颂送她到门口,后脚diana停好车,走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陈迟颂没急着走,他跟着司嘉进门,打包了一份抹茶松饼,说是给她明天当早饭,付完钱,抬手抚了抚司嘉的脸,笑着撂下一句我走了,司嘉点头,让他路上开慢点。
diana目送陈迟颂的背影远远融入夕阳西下的夜色,看他身陷茫茫人海。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陈迟颂,是在多年前的一场慈善晚宴上,她托了关系去谈合作,而陈迟颂是主办方之一。
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瞳孔漆黑,轮廓线条流畅,利落,冷峻,那时的他也像这样站在人声鼎沸里,站在纸醉金迷的中心,却分明是游离的,漠然的,他唇角勾起的笑,指间燃着的烟,举起的酒杯,不过都是声色场里的各取所求。
他是这个圈子里的祖宗,可望而不可及。
多少女人前仆后继,却换不来他短暂停留的一眼。撞南墙的多了,所有人都以为陈迟颂这种人生性凉薄,没有心,也不会爱。
可原来不是。
原来他不是薄情,而是早已情根深种。
推开包厢门,足够容纳五六个人的圆桌旁,姜执已经到了。穿着宽松t恤,头发用簪子盘在脑后,一副黑框眼镜,二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又文青又随意,听闻开门的动静,只停了下翻菜单的动作,朝门口撂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点菜。
diana和司嘉对视一眼,但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于姜执近乎甩脸的举动,没有过多情绪起伏。
搞创作的有点个性很正常。
diana在姜执右手边落座,司嘉也跟着放包,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完,她端起桌上服务员早就斟好的金骏眉,不冷不烫温度刚好,抿了口,淡笑道“这家徽菜挺正宗的,你应该会喜欢。”
放杯,茶水在杯面轻微晃动,姜执在这时向司嘉投来第二眼,司嘉不避不躲,也没有选择再拐弯抹角,朝diana一斜额,diana意会地侧身从文件袋里拿出那份早就拟好的合同,推到姜执面前。
纸张与桌面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划破此刻包厢短暂的安静。
“我们的诚意,你应该也会喜欢。”diana说。
司嘉稍稍往后,靠在椅背上,接过diana的话头,告诉姜执把版权卖给启星的两个优势。
“第一,我可以向你保证,剧本将会由你亲手来改,你最开始创作的时候觉得它应该是个怎样的故事,那它就是怎样的故事,你不用为任何东西妥协,我们凑在一起,你爱你的文字,我投资我认为值价的对象,不冲突”
司嘉顿了顿,碰上服务员进来上菜,咔的一声包厢门开,大堂的热闹喧嚣瞬间涌进来,搅动气氛,但很快随着门关而消逝,像是一道小插曲,无伤大雅,姜执没有动筷,似
乎也不为司嘉刚说的所动。
她在等着司嘉口中的第二点。
可等来的却是司嘉侧头,她缓缓将两边耳朵上戴着的一对耳环取下来,轻轻往桌上搁,话锋跟着一转问“眼熟吗”
姜执定睛看过去,那是一对雕花的耳环,小巧精致,细看还有藤蔓缠绕,白花与黑藤,就像两抹禁色。
她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司嘉继续道,“第二,你想要表达的,追求的视觉效果,曾经许之窈能画出来,现在启星的团队也能拍出来。”
diana在旁边听着,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陌生名字而愣了下,疑惑地瞥了司嘉一眼,而姜执同样看向司嘉,两秒后,眼里却不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因为她认出来,那对耳环合在一起复刻的样式,来源是许之窈的一幅画。
“你去年同意授权改编的那部电影,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纪念许之窈的去世,对吗”司嘉的语气还是平静,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隐忍的哽咽。
她从来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所以在决意要拿下姜执的修女面纱时,她就第一时间研究了原著,又对姜执做了最详尽的调查。
而她没想到会在助理拿过来的那份文件里,看见许之窈的名字。
彼时许之窈作为国内声名鹊起的新生代画家,参与了姜执复出作的插画工作,完成度很高,笔触细腻,得到了姜执的欣赏,一来二去,两人交好。
那个下午,时隔一年,许之窈猝不及防的,以这种方式回到司嘉眼前,她看到眼眶微湿,后来从网上找出了许之窈生前所有的画,一幅一幅看过去,选了其中名为花期的那幅,去找人做成了桌上这对耳环。
“你知道之窈她”姜执没能说下去,又或者是她不愿意说出那个字眼。
许之窈虽然出名,但她的病故并没有对外公开,知情者仅限她的家人和朋友。
“她是我的姐姐。”司嘉扯唇淡笑了下,而后所有自持的游刃有余不复存在,她看着姜执,肩膀像是失力般,说四个字“我很想她。”
diana听不懂两人打的哑谜,更想知道司嘉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出来。
她看看姜执的脸,又看看司嘉的,但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司嘉其实最开始是不想用许之窈来和姜执谈的,这算什么,人情世故还是道德绑架,对许之窈,对姜执都不公平,可华森的步步紧逼,让她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砂锅上飘着的热气因为长久的无人问津,而慢慢冷却,消散。
姜执终于动了动身体,抬手移到那份合同上,眼睛却看着司嘉,“她的葬礼我有事错过了,下个月周年忌日,能麻烦你带我去吗”
“好,一言为定。”
陈迟颂到点来接人的时候,进门就看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司嘉,发丝没遮住的颈间透着绯红,眉头几乎是那一瞬拧起来的,他看向旁边还清醒着的diana,压低声音
问“怎么回事又不是应酬,喝这么多”
diana劝不住,也陪了几杯,这会儿声音微哑的,摇头道“我不知道,还想问她许之窈是谁呢。”
陈迟颂在听清许之窈的名字后,准备把司嘉抱起来的动作一顿,同样的沉默了几秒,垂眼看向喝得醉醺醺的司嘉,他腾出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而她意有所感他指尖的温度,眼皮慢慢掀开,里面蒙着一层潋滟的雾色,似有水波荡漾,看清是他后,才又把眼睛放心地闭上,嘴里嘟囔一句是你啊,嗓音被酒浸过,前所未有的软。
陈迟颂的心也跟着软,嗯了一声,抬手把她的一条胳膊挂到自己颈后,俯身,一手从她的腿弯穿过,打横抱起,司嘉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子,脸往他颈侧一埋,乖得不行,换来陈迟颂低笑一声,听得旁边diana耳蜗都变麻。
diana眼见陈迟颂抱着司嘉走出包厢门,可过了不到两分钟,他又折回来,怀里空了,视线落她身上,她的心不由一紧,生怕大佬要对她没照顾好他老婆这事儿秋后算账,但陈迟颂只是说“我帮你叫了代驾,还有五分钟到,我带她先走了。”
“哦,谢谢,谢谢。”
话落,陈迟颂再次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回家的路陈迟颂只用了二分之二时间,司嘉晕晕乎乎地窝在副驾驶,左手始终被陈迟颂牵着,掌心都出了一层薄汗,等拐进小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她费力睁开眼,偏头看向单手把着方向盘的男人,月亮躲进了云层,城市夜晚的流光燥着热,划过他的五官。
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陈迟颂应道,停好车问她是不是难受。
司嘉摇头,眯着眼看着陈迟颂下车绕到她这边,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周身干净的沐浴露味道,比酒还醉人,神经被麻痹着,她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想做什么就做了。
她双手捧起陈迟颂的脸,额头相抵,眼睛对着眼睛,唇贴了上去,胡乱地舔着,咬着。
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急于寻求慰藉的小兽。
她难得的主动,陈迟颂当然不会放过,在停车场食髓知味的热吻后,他一路抱她上楼,开门,进浴室,衣服脱了满地,那时候司嘉已经彻底软成一滩水,他想怎样都行,要她说什么情话也配合,明明头顶淋着的是冷水,整个人却像泡在温泉里,连呼吸都发烫,脑袋的酸胀不及下身的万分之一。
在被放到床上时,在陈迟颂的肩膀多出第二道抓痕后,司嘉推着他说不要了,但说这话时因为猝不及防的、很深的一记受力,字不成调,脸更红,看得陈迟颂更有感觉,他闻言低头往下看了眼,笑一声,“可是你咬我很紧啊,宝宝。”
这一夜,汗代替了司嘉原本要掉的泪,越流越多。
二天后,姜执将签了字的合同寄到启星,一切尘埃落地。
司嘉得空闲了一段时间,但陈迟颂的会议却多了起来,二天两头要出差
,她问了才知道是嘉颂旗下的银行要合并自家在美国的投行没有被批准,目前将面临被强制收购的局面。她知道的,嘉颂当年是在美国上市的,投行出现缺口,会使整个集团的金融体系受影响,资金链也可能崩掉。
在陈迟颂又开完一场跨国视频会议后,司嘉推门进书房,水杯刚搁到桌上,她就被拉到了男人结实的大腿上,腰被紧紧圈着,后背贴着胸膛,被陈迟颂从后面抱了一会儿,她转了个身,改为和他面对面,抬手摸他的后脑勺。
他的头发长了点,手感意外的舒服。
“很棘手吗”司嘉问。
有点,”陈迟颂挺正经地应,司嘉还因此紧张了一下,结果就听见他继续不紧不慢说“工作丢了,你养我。”
司嘉才知道他是蒙她的,没好气地捶他肩。
可接下来一周,事态并没有像陈迟颂说的那么简单,嘉颂旗下不少子公司受风波牵连,股票开始一路跳水,司嘉看着电脑屏幕上连片刺眼的红色,心脏都揪到了一起,开始盘算自己现在的身价能帮他多少。
当晚陈迟颂留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九点半,美股开盘,嘉颂控股已经到了跌停的边缘。司嘉坐不住了,一脚油门开到他公司楼下,抬眼就看到最上面几层全都灯火通明。
这好像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她畅通无阻地坐电梯到顶楼,陈迟颂看见她时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司嘉的视线紧盯会议室里那几面偌大的液晶屏,耸肩笑了笑“我来陪你赢啊。”
陈迟颂也笑,他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站着,把注意力移回股市,却始终像个旁观者,直到投行股票跌到34美元的时候,他才对着美国那边下命令“抛。”
所有人都惊了。
司嘉也怔住,扭头看向陈迟颂,欲言又止,他安抚地握她手,语气未变地重复了一遍,“他们要多少我们抛多少。”
而司嘉是后来才彻底明白,这场来势汹汹的危机与其说是敌人有预谋的进犯,不如说是陈迟颂放长线钓大鱼的反击,他花了五年的时间诱敌深入,早在华尔街埋了一支私募基金,投行在明,基金在暗,所谓股票大跌,资产断流,也不过是他左手倒右手的小把戏。
他打了一场足够漂亮的胜仗。
谁能不爱陈迟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