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0.我们的星星

作品:《秦深的客栈

    “老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六娘担忧地看着老板, 脸红成这样, 不是身上有温度吧。

    秦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 跳着脚说“哪有”

    “哦”六娘暧昧地看着秦深, 意味深长地说“我懂,我懂。”

    秦深“”你懂啥啊“我这是睡觉睡多了,热的。”

    脸上烧得厉害, 秦深用手扇着风, 让温度尽快降下来,强硬地转移着话题,“罗晓敏和隔壁镇的清朝鬼呢”

    六娘配合老板, 不过脸上暧昧妩媚的笑容一点儿没变,“被劝回去了。”

    罗晓敏和罗光生, 姓看起来像是五百年前是一家, 但真细究族谱,追溯到千年前估计也没有啥关系,这一南一北两个家族因为他们两个鬼有了第一次交集。

    两家人肯定会说, 孽缘啊。

    六娘拿着一粒麻球送到嘴边, “他们两个啊是在黄泉路口认识的, 女方呢想再谈谈, 男方直接托梦给后人说要结婚, 两个人差一两百年呢, 代沟大的和马里亚纳海沟差不多。”

    “后来呢”秦深伸长了手去够盘子, 上面红枣大小的麻球炸得金黄酥脆, 白芝麻裹满了圆滚滚的麻球,看起来就好吃,“拿过来点儿啊,我拿不到。”

    六娘把盘子推到秦深的跟前,狗腿地说“老板请”

    秦深拿了一颗麻球扔进嘴里,酥脆的面香、油香、芝麻香在口腔内肆意,“嗯,真好吃。你还没有说后来呢”

    “后来啊,他们两个谈了谈,罗晓敏跟着一起回去了呗。”从旁边拿了一张红艳艳的喜帖,六娘说“哝,还邀请老板你去参加婚礼呢。”

    秦深摆摆手说“算了,我就不去了。”

    “半夜十二点举行呢,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去哒,莫道长被邀请当证婚人过去了。”六娘说“老板我要了他们的联系方式,我这就推了”

    冥婚肯定和正常的婚礼不一样,选的日期、选的时间皆是进行过测算,今日子时便是二人的婚礼。

    秦深点点头,他睡觉还来不及呢,肯定是不会去参加婚礼的,更何况与罗姓两口子又不熟悉。

    “打电话吧,我不会去的。”

    “那行,我打电话了。”六娘拿了手机出来打电话,响了片刻之后那边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喂,哪位”

    “跟罗光生说一声,我们老板不来了。”

    “罗罗罗”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人,筛糠似的颤抖声音,没有看到人就知道此人恐惧害怕到极点。

    “就这样,再见。”六娘挂了电话,无辜地说“这手机好像是他家的一个后辈,估计没有想到有人打电话找老祖宗的。”

    “要被你吓死了。”

    六娘掩住艳红双唇,笑着说“人家没有啦。”

    秦深“不要卖萌。”

    六娘嘟嘟嘴,“真讨厌。”

    秦深按住额头,招手让兰德起过来,“管管你家的。”

    六娘跺脚,不知何时脸上艳丽的妆容被擦去,粉嫩的少女妆尽显娇憨,“老板讨讨厌啦。”

    秦深“”一秒换妆,就看六娘。

    六娘依偎在兰德起的身上,娇羞地说“人家都要脸红了。”

    秦深默默转身,沧桑四十五度看天花板。

    “咯咯咯。”终于调侃回来的六娘趴在兰德起的身上笑得花枝乱颤。

    莫琛作为司仪在罗家镇祠堂待了大半晚,之后又被主家接待了睡在了罗家镇,是第二天下午才揣着一个大红包回来的。

    他回来的时候客栈里头正在磨玉米面,上一年收来的玉米晒干保存,吃的时候拿出来用石磨推成粉。石磨磨的粉没有机器打的那么细腻,为了得到更好的口感,就先用大石磨推两边,再用小石磨手推着细细地磨上一次。

    磨出来的玉米粉准备和白面掺在一起,做粗粮的饼子。

    旁边修得越来越好的露天大锅里煮着嫩玉米和花生,甜甜的玉米香在小院里飘荡。

    莫琛就踩着玉米香味走了进来,看到秦深打着招呼,“老板好。”

    他下意识地就想看时间,现在很难在下午看到秦深的身影,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阴雨了一段时间,今天难得来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竟然不是在睡觉挺稀奇的。

    秦深招招手,招呼莫琛过来吃小西红柿。

    客栈内自己种的圣女果,个头不大、水分很足,酸甜适中,要是手气不错,还能够吃到特别特别甜的。

    秦深坐在躺椅上,椅子因为他的动弹微微地摇晃,他身边摆着一张小矮凳,矮凳上摆着装满圣女果的大碗和一杯热牛奶。大碗内沾着水渍的圣女果饱满可爱,秦深抓了一把,满当当的碗里面瞬间就出现了一个缺口。

    莫琛直接坐在秦深跟前的台阶上,谢过老板之后拿了几颗圣女果来吃。待在客栈,什么事情都不做,简简单单地坐着晒太阳就非常舒适。

    客栈的生活很简单的,人际关系和复杂根本搭不上边,几乎一层不变的生活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压抑、单调,每天在空气中飘着的不同食物香味就是最好的慰藉。

    秦深问莫琛“头一次当证婚人感觉如何”

    感觉就是非常神奇,第一次当证婚人,是一对鬼夫妻,这种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莫琛拿出了手机将昨天拍摄下来的视频给秦深看,“罗家请来办事的道士正好是我们白水观的,他们有人拍了这段,老板可以看看。”

    视频打开,灯光昏暗、建筑老旧的祠堂内,呜呜咽咽的声音响起,仔细听是有着调子的,断断续续、要死不活的锣鼓唢呐声,吹奏着并不欢快的喜乐。

    “这开头完全是恐怖片的既视感啊。”哪怕是已经有着心理准备,乍打开视频,依然觉得心里面毛毛的,在外的皮肤爬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秦深拉了拉毯子,问“参加婚礼的人多吗”

    “多,罗家本家很多人都到了,大多被吓了个半死,有些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视频仍然在播放,镜头移动,扫过堂下挤挤挨挨站在一块儿的罗家人,明明祠堂的天井很大,二十来号人却全都挤在一块儿,鼓点一起、他们就肉眼可见地哆嗦一下,脸色苍白,看着比鬼还要恐怖。

    如同鬼泣的锣鼓声用力敲打三下,祠堂的大门发出悠长的吱呀声被推开,一顶披红挂彩的小轿被抬了进来,抬轿的“壮汉”个个脸色雪白、两颊上各一坨浓艳的红晕,一蹦一跳地挪动着。

    仔细看,这些“壮汉”身上有竹枝的痕迹,秦深明悟,“壮汉”是纸扎的纸人。

    轿子抬进了祠堂中央,镜头外,莫琛的声音在呜呜咽咽的喜乐声中变得飘忽诡异,“落轿。”

    上来了个抖得快散架的老年男子,一脸要晕过去的样子,他拿着一根扎着红色绣球的秤杆,试了好几下才挑起了轿帘。

    “他是新娘的爸爸,婚礼还没有结束就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

    昨天亲历的莫琛感慨,“是啊,老知识分子,教授了一辈子唯物主义价值观,没有想到七八十了,不科学的迷信事件发生在了身上。能够站着去挑帘,已经是不错的表现。”

    秦深点点头,继续看视频。

    挑开的轿子内新娘款步走了出来,穿着古式的大红嫁衣、盖着绣龙绣凤的盖头,红色的裙摆如流水一般移动。在望乡客栈以外的地方,鬼踩不到地面、身下无影,所以新娘就跟悬浮在空中一样,缓缓移动到新郎的身边。

    新郎原本也是纸扎的,但此时此刻,纸人动了起来,主动牵起了媒人递过来的红绸,拉着新娘共拜天地。

    画面外,抽气声、压抑的尖叫声就没有断过,仔细听,人体砸在地上的闷响也不时响起。

    “冥婚结束之后很多人吓得三魂七魄不稳,我还留在那边做了一场法事。”

    秦深说“都挺不容易。现场有其他人拍照片吗”

    莫琛回忆“好像是有,也有胆大包天的罗家人不怕的,估计拍照了。”

    秦深把手机还给莫琛,摇着躺椅说“传到网上,罗家镇可就热闹了。”

    这一夜对于罗家人来说相当的煎熬,不出一天就有各种神异恐怖的小故事在镇子上流传,流传的范围越来越广,当现场的部分照片被传到网上之后,吸引来的目光更多。

    秦深一语成谶,罗家镇可不就是有意无意地借着冥婚的东风火了。

    有崇尚科学的人说是罗家镇自炒,做一出戏吸引眼球;有人截图一帧一帧的分析,力证冥婚是真实存在;有灵异爱好者嗷嗷叫,恨不得立刻就收拾行囊到罗家镇一游

    总而言之,罗家镇火了。

    天气好,秦深主动提出要送了丢丢去上学,送完孩子就绕去老街,在油面店前排队买馓子的时候就听到有人酸溜溜地说“搞迷信活动吸引客人的事儿长久不了,政府怎么不整治一下风气的。”

    “本来在我家定了房间的人退房了,说是要去罗家镇看冥婚。”

    “我家也是啊,我可是准备了很多山上采的木耳香菇,就备着他们过来了吃的。”

    “等这阵新鲜劲儿过去了,你看吧,肯定就没有人去罗家镇。那个地方排外,除了沾着贞洁烈妇血的牌坊还能够看啥。”

    红叶镇因为之前“嫦娥奔月”、“恶鬼杀人”、“群蛇乱舞”等等事件,吸引了很多人来旅游,镇上居民开办民宿尝到了甜头,就盼着镇子上再出一些新鲜事情炒炒热度,多吸引一些客人来呢。

    轮到秦深拿了油面,顺带和店老板聊了两句,就带着油面去了木器店,给两家长辈送了一些过去,随后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秦深发现挺热闹,已经有十来个人坐在了大堂上等着住店,看客人的精神面貌,他就知道这些是准备坐渡船去往幽冥鬼界的。

    “老板回来了。”

    “老板早上好。”

    “望乡客栈的老板看着就不同凡响,真帅气的年轻人。”

    “我们风尘仆仆过来的,麻烦老板动作快点儿开房间。”

    “急什么急喽,坐在大堂里喝水、吃茶点休息不是一样哩。”

    秦深点点头算是和众人打着招呼,油面放到吧台上就打开了登记薄给众人做着登记。

    登记根本就做不完,因为不断有客人涌进了客栈,下午更是井喷状态,大堂内坐得满满当当,很多人没有位置就站着,或者索性坐到地上,拿出了扑克牌、长牌招呼着开始玩。还有现场码长城的,麻将块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不仅仅让下场的人全神贯注,围观的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好多人,我们带的喜糖够不够”新娘还未进客栈就被里面的大阵仗给吓到了,拽着丈夫的手急忙问喜糖的事儿。

    穿着清朝官服的丈夫安抚地拍拍娇妻的手,“我让良子背了一麻袋,你不用担心,肯定够的。”

    “那就好那就好。”

    新娘大跨步就要往前走,丈夫轻咳了一声,眉头微皱地说“淑女应该动静有度,娴静优雅,举止温文,你大跨步着走像什么样子。”

    新娘妆容精致的脸立马黑了下来,“清朝早就没了,现在是女人能顶半边天的新时代,别拿过去那一套往我身上套。”

    罗光生根本不在乎老婆在说什么,他盯着妻子的脸上看了半响,眉头越来越皱,中间隆起了一个名为相当不满意的疙瘩,“你化妆了”

    罗晓敏“”

    “出门的匆忙我也没有仔细看,你竟然化妆了”罗光生说“你脸上的雀斑多可爱,怎么可以化妆遮盖掉,自然美才是真的美,精修修饰的和那些磨腮削骨的又有什么区别,开了房间后就给擦掉。”

    罗晓敏气炸“”

    罗光生不客气地挥袖,“别把狐媚子的做法拿到我们罗家来,罗家出忠贞烈女,个个出挑的不是长相,是品格,你现在作为她们的长辈,更应该以身作则,树立好榜样。”

    跨过门槛,进了客栈,罗光生迈着四方步往里面走。

    跟在罗光生身后的小厮点头哈腰,背着压弯腰背的大麻袋哼哧哼哧地跟着主人往客栈里头去。

    路过罗晓敏的时候劝了一句,“太太你要听大人的,人家多厉害,身前可是二品官。”

    罗晓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良子,“你不是才死了五年嘛,思想怎么这么老旧”

    “嘿嘿。”良子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跟着大人了当然要好好当个奴才,能够不排队坐船去阴间,让我干啥我都愿意。”

    良子笑得心照不宣,“你也不是这样吗别把不愿意结婚的锅甩给父母,自己选的人,跪着也要嫁。”

    罗晓敏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裙摆,跨过门槛走进了客栈。

    秦深眼尖一下子看到了罗光生和罗晓敏夫妻,罗光生还是之前看到的那身打扮,罗晓敏却大变了摸样,上身穿着对襟酱红色小袄、下身是墨绿色马面裙,颜色太稳重,整个人看起来无端端老了二十多岁。

    罗晓敏从麻布口袋里捧出糖放到吧台上,“老板,请你吃喜糖。”

    “谢谢。”秦深咋舌不已,罗晓敏纤纤十指上根根带了钻石的、翡翠的戒指,手腕上各戴了三四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碰撞在一块儿,发出清脆的声响。

    罗晓敏见秦深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矜持地笑了笑,不动神色地说“夫家的陪葬品太多,我就随便捡了几样戴戴。”

    秦深“”随便捡了几样就成了移动的首饰盒,这要是认真起来,岂不是要成为饰品展柜了

    罗晓敏笑着藏起了自己的手,多戴点儿更好傍身嘛。

    每逢渡船来客栈就特别忙,秦深做登记是从早到晚停不了多少次,后厨准备三餐也顿感压力山大。要忙客人的餐点,客栈的自己人就吃的简单,五娘做了几个卤,谁肚子饿了下了面条挑上自己喜欢的卤浇到面条上去,就是美味的一餐了。

    知道秦深忙,章俟海回来的时候从市里面一家私房菜馆里打包了一桌菜回来。那家店的甜品乃是一绝,销量最好的榴莲蛋挞、拿破仑蛋糕、蚕豆馅儿的荷花酥等五样,章俟海全都买回来了。

    甜品每天的数量有限,章俟海预定的晚了,特色的蚕豆馅儿荷花酥已经售罄。

    为了这款秦深心心念念很久的甜品,章俟海特意找了人和私房菜馆油盐不进的老板打了招呼,才赶制出了这一笼六个荷花酥。

    荷花酥的“花蕊”是嫩绿色,层层叠叠的花瓣是渐变的粉色,颜值就秒杀了一切。

    口感更是没的说。

    秦深就着章俟海的手咬了一口,碎皮扑梭梭落了一桌,酥脆的皮还不是最让人惊艳的,甜而不腻、入口香浓的馅儿才是最佳。

    “真好吃。”

    章俟海将秦深咬了一口的荷花酥送进了自己嘴里,颔首说“真的很香。”

    秦深“”莫名有些脸红。

    坐在角落座位的罗晓敏看到这一幕,无奈地叹气,心中想帅气的男人怎么就凑成对了,还怎么让女人活。

    “你怎么还涂了指甲”罗光生看到罗晓敏的手,不满更甚,“女人要端庄,涂着这么俗艳的红色和你罗家官太太的身份怎么符合现在就去房间,卸了你的妆容。”

    罗晓敏心中哀叹更甚,生前没有遇到个好男人就很惨了,死后嫁个人还是这种货,她的命好苦。

    乖顺地点头,罗晓敏握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垂着眼睛说“我知道了,回房间就卸妆。”

    罗光生生前是个大官,死后陪葬品很多,财大气粗的,直接就要了望乡客栈最好的房间,还给小跟班良子开了单间。

    这种大手笔在鬼中可不多见,不过罗光生注定要失望的,望乡客栈的套房说实话也不咋滴。

    新婚夫妻二人领着小跟班准备去房间,门里走来一抹幽幽的身影。

    罗光生和罗晓敏吓得贴紧了墙壁,不用说他们大惊小怪,大堂内所有客人战战兢兢了起来,刚才的热闹、喧哗全都消失不见,一片死寂。

    秦深望望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漆黑一片,因为周围环境太吵闹,渡船悠长悠长的螺号声他并未听见。

    渡船靠岸,从船上下来一个客人。

    客人慢慢走进了大堂,留在大堂内的客人噤若寒蝉。

    秦深看过去,不是很确定这位裹着黑纱的客人究竟是男是女。等人走近了,秦深发现,客人并不是身穿黑纱,而是长长的头发披散了下来,裹满了全身,行走的时候发丝微动,透过头发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血染一般的红衣。

    站定在吧台前,一只白到透明的左手伸了出来,秦深注意到他的指尖青黑,是不祥的颜色。

    手掌很小、手指细嫩,是一只未成年女孩儿的手。

    小姑娘的手上拿着一方木牌,白色木牌上写着一个“令”字。

    “阎王令”

    爷爷给自己的客栈手册中记载过一条,持有阎王令的人来了客栈不用收房费,并且尽可能地方便。

    没有想到今天会见到真实的阎王令。

    “客人需要客栈什么吗”秦深问。

    客人抬起了头,小巧的下巴从头发里露了出来,然后是一双青黑色的唇,双唇开开合合,黑洞洞一片中只有“嗬嗬”的声音,她的舌头在生前被人拔掉了。

    不明白高高低低的气音什么意思,秦深说“麻烦客人把要求写下来吧。”

    客人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右手从发丝中伸了出来。右手残缺不全,五根手指有三根没了,食指就剩下短短的一截,她用食指在吧台上写字刀。血红色的字醒目非常。

    秦深想了想,喊来了莫琛,“莫琛你对这些在行,你来处理。”

    白水观的笔记中记载过阎王令,凡持有阎王令的鬼都是身有重大冤情无法得报的,愿意身受滚钉板、杖击上千的苦楚,换来阎王令回到阳间给自己复仇。

    要刀,自然是选择趁手的复仇工具。

    莫琛比划着问“是要菜刀、水果刀、大砍刀、剔骨刀,还是什么”

    客人沉默了片刻,抬手要继续在吧台上写字,发现自己刚才写字的地方铺着纸,她就更加沉默了。默默地在纸上写道全。

    “准备刀具需要一段时间,麻烦等上一夜可以吗”

    客人露在外面的嘴巴张张合合,看口型是在说好。

    持有阎王令的鬼住店不需要钱,秦深直接拿出钥匙,让员工领着她进去。

    记牢了房间号,以后还有持有阎王令的鬼来,还给他住这个房间。

    等带着阎王令的客人不见了,仿佛被猫儿叼了舌头的众人长吁了一口气,纷纷恢复了活力,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秦深听了一耳朵。

    “活的阎王令诶,我竟然见到了。”

    “红衣女鬼,怨念深重,啧啧,被她寻仇肯定死的很惨。”

    “阳间受了罪,到了阴间还要接受冥府的审判,死活都不会好。啧啧,那种人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玩牌玩牌,刚才我手上有一对王炸,有三个,现在牌全都混在一块儿了,衰,还要重来。”

    “回房间打吧,老板要关门歇业了。”

    有乖觉的,拍拍身边的同伴,不在大堂里吵吵闹闹了,拿了钥匙去房间。牌,可以回房间再打。

    有带头人,其他人也纷纷行动了起来,刚才还满满当当的大堂十几分钟内就走了个精光。

    莫琛也离开了,去准备那位手拿阎王令的客人需要的刀具。

    秦深伸了个懒腰,“好困,忙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

    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渡船调整了停靠时间,以前多则四天、少也有三天,现在就停靠一天一夜,给秦深减轻压力。

    “我现在就想回房间洗个澡,然后睡觉。”

    章俟海不赞成地拉住他,“你就吃了几个甜点,弄些别的吃吃,半夜会饿的。”

    “昂。”秦深的脚在地上动了动,长臂一伸勾住了章俟海的脖子,软声地要求,“荷花酥真好吃,我想多吃几次。”

    “好。”章俟海答应得干脆利落。

    “这么干脆”

    章俟海抬起手揉着秦深的脸,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你无论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哈哈。”秦深把脑袋放到章俟海的肩膀上,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啥都给我啊,我要颗星星。”

    “嗯,我得到了一个小行星的命名权,用你和丢丢的名字。”

    秦深恍恍惚惚,“”现在说月亮是他们家的,他也不会怀疑的。

    昨天客栈忙乱,就没有让丢丢回家,恰好章老爷子夫妻也想丢丢了,就接了孩子去住。住在镇子上的丢丢就不需要秦深和章俟海接送了,少了个甜蜜的任务,心中没事儿,秦深一觉睡到了九点,起床后丰盛的早饭等着他。

    玉米面和白面混合做的窝窝头,还有几碟小菜,萝卜丝点了一些麻油、加了切碎的海米凉拌,瑶柱与牛肉粒一起做的肉酱,雪菜和笋丝加了一些肉丝炒了,最后一碟仇宝成自己做的红油腐乳。

    自己磨的豆子、用石膏点的豆腐做的腐乳,味道咸香鲜,挑开外面的厚皮,筷子沾了一些里面肥嫩滑腻的肉,涂到窝窝头里,味道好极了。

    只是吃干的不太舒服,仇宝成还给秦深准备了小米粥,大清早起来就放到砂锅里用小火慢慢熬的,熬得差不多了,还往砂锅里扔了几颗大枣,吃的时候,粥里自然就带上了枣的甜香。

    吃着早饭的秦深看到莫琛提着两个大口袋走进了进来,进来后就问五娘要了一个火盆。

    接过火盆,莫琛说“谢谢。”

    不收房费,但住店依然要做登记的,秦深就知道了拿阎王令的女鬼叫做杜鹃花,和植物杜鹃花同名。

    杜鹃花沉默地守在莫琛身边看着他做事。

    白天看到鬼气森森的杜鹃花没有那么阴森恐怖,本来就不害怕的秦深直接站在小姑娘的旁边,边吃窝窝头边问莫琛“你准备的刀具就是这些”

    他手上的窝窝头凹陷进去的地方填满了肉酱和萝卜丝,吃的时候一只手就在下面等着,免得有东西掉下来脏了地板。

    莫琛准备好了一切之后拿着它们走出客栈,他说“对啊,这些就是,我请了最好的纸扎匠,多给了钱,人家七十多岁的老师傅才答应我熬了一个通宵做出来的。”

    莫琛带回来的两个大口袋内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各种用纸张、竹条扎着的“刀具”,样子惟妙惟肖,刀刃处在阳光下看起来甚至泛着寒光。

    “现在正宗的纸扎匠人很少了,要不是迷信色彩太浓重,我找到的那位老师傅申请非遗也不是难事儿。杜鹃花报仇不能够用阳间的器具,必须用这些特殊工艺的纸扎刀,携带起来也方便,她坐车过安检,肯定不会因为违规道具被拦下来。”

    “有道理。”秦深点了点头后感觉不对,“杜鹃花还要坐车去找仇人”

    杜鹃花现在这样出现在人群中,会吓死个把人的。

    “肯定啊,不然怎么找。”莫琛说的理所当然,“进站搭个顺风车,比自己走路快很多。”

    普通人看不见鬼,但如果携带大量的管制刀具上车,肯定看得见。

    莫琛可惜地摇摇头,“老师傅眼睛不好了,做不动了,手艺也没有能够传下去。以后还要这些好东西,就很难弄到了。”

    秦深说“没办法,时代在发展,很多行当自然会被淘汰。”

    “是啊。”

    感伤完了,开始做正经事。

    莫琛点燃了三根檀香,火星甩灭之后青烟袅袅,他口中念念有词地说了几句,说完之后用香点燃黄表纸放入火盆。

    火光非常微弱,用小火苗来称呼更加恰当,它的中心泛着幽幽的绿色。

    拿了最靠近手边的一把纸扎菜刀,莫琛将菜刀投进了火中,小火苗骤然猛烈,瞬间吞噬了菜刀。

    纸扎的菜刀转瞬间消失,被烧成了灰烬。

    与之同时,杜鹃花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锐利不凡的菜刀,开了刃的菜刀寒光凛凛,等待饮血的那一刻到来。

    烧了差不多了,莫琛从瘪掉的袋子里倒出了几颗圆滚滚的东西。

    秦深汗,“热武器就不用了吧。”

    那几个圆滚滚的东西赫然是做得非常真的手榴弹,杀伤性更大。

    “那就不烧了”莫琛拿着纸扎的手榴弹说。

    杜鹃花沉默地站到他的跟前,嘴巴从长发中露了出来,一开一合无声地说要。

    莫琛看秦深,秦深去看杜鹃花,垂荡的发丝里面好像有一双幽幽的眼睛看着自己,带着渴求。

    秦深沉思片刻,终究是心软同意了,说“烧给你可以,但是用的时候小心点儿,不要伤了人。”

    杜鹃花沉默地点点头,不过看她心情应该不错,嘴巴开开合合,无声地多说了一个字好的。

    手榴弹投进了火中,莫琛看着它们转变成灰烬说“老师傅看我买的多,就送了几个搭头。”

    纸扎的手榴弹就是搭头了。

    纸扎的消失,真实版的就出现了杜鹃花的手里,小姑娘有了新玩具,顿时就把那些各种各样的刀给抛到一边。秦深看她纤细稚嫩的手指在拉环那种动来动去,真有一点儿后悔心软答应了,不得不再一次叮嘱“杜鹃花不能够伤害无辜的人知道吗”

    杜鹃花无声地说知道。

    好不容易求来了阎王令,杜鹃花是不会浪费的。错杀了无辜的人,阎王令会变成催命符,顷刻间要了持有人的性命。

    送走杜鹃花,渡船也离岸,客栈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秦深将桃果和玄武甲壳交给了东方鬼帝蔡玉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炼制需要时间,他只能够耐心下来慢慢地等。

    等待最煎熬人心,好在秦深有别的事情分走了大半的心思,只有偶然想起的时候才念念蔡玉涙给自己炼制的护身具。

    “在做什么呢”秦深看到六娘捧着个小簸箩坐在屋檐下,就随口问了一句。

    六娘把自己做的东西拎起来给秦深看,“可爱不”

    是一件婴儿才能够穿的小衣服,针脚细密,所有的缝合线都在外侧,做完了之后反复揉洗几遍,穿的时候就不会伤到小婴儿稚嫩的皮肤。

    “我还准备给小婴儿做小鞋子、小被子、小毯子。”六娘仰头看秦深,“老板种一季棉花吧,弹一床蓬松的小被子,我们姐妹几个也会纺线织布,做出来的布肯定比外面卖的好,百分之一百、无添加纯棉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秦深记在了心中,看到郭跃就说了一声。

    郭跃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头就拎了锄头和兔子精、公鸡精翻地,准备种棉花。

    秦深最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动不动就摸小肚子,小腹上的皮肤绷紧,会有一些痒,每天晚上章俟海都会给他上一层精油按摩,说是以后不会长纹路。小家伙和他的哥哥小时候一样安分,要不是身边有很多人帮秦深留心着,他很容易就会忽视掉自己的身体状况。

    摸着小腹,秦深看着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有了小的也不能够忽略大的,不然丢丢会难过的。”

    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章俟海,带回来一车婴幼儿用品的他还给丢丢带来了天文望远镜,要是小行星正好运行到他们上方的天空,就可以用天文望远镜看到它,那颗属于他们家的星星。

    吃完晚饭,丢丢没有像以前那样规划性十足地开始做作业,而是和爹爹一起在院子里面看星星,通过天文望远镜,千姿百态的宇宙仿佛近在眼前。

    孩子惊叹,“好棒。”

    秦深端着一杯牛奶站在他们身边,也抬着看着星星。他看到的是黑色苍穹上璀璨的星辰,繁星也组成着图案,众多星座中他就认识一个,猎户星座。

    “爸爸”

    秦深慵懒地应了一声,“嗯”

    “爸爸快来,爹爹说这颗就是我们的星星。”

    秦深提起了兴趣,放下牛奶杯凑过去看,透过天文望远镜看他看到一颗外表并不规则的大“石头”,“石头”的表面有很多坑洞。

    “太难看了。”

    丢丢大叫“才没有,我们的星星最好看了。”

    噘嘴嘴巴拍拍秦深的肚子,丢丢拉同盟,“妹妹也觉得我们的星星最美对不对”

    “傻孩子,是弟弟。”

    秦深愕然愣住,捂着肚子呆住了。

    “呀,小妹妹踢了我的手,她赞成我说的。”丢丢惊喜地伸出小手继续在秦深的小腹上摸,“妹妹,再踢一下哥哥的手。”

    小手上覆盖上了一只大手,丢丢眨眨眼对妹妹说“妹妹,我们的爹爹哦。”

    腹中的小家伙轻轻地踢了一脚,像是在和家人打招呼。

    秦深不呆了,讷讷地说“会不会是我的胃胀气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