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进士

作品:《红楼香菱之兄的科举之路

    时近正午,本已到了分发宫饼的时间,内监们见皇帝在看一个年轻考生的卷子,只好在一旁等候。

    好在皇帝看完这年轻贡士的策论后,便示意侍卫们端来宫饼分给众人。

    甄栩恭恭敬敬地接过自己的卷子,上面虽有修改痕迹,却看着还算工整。

    为了照顾不同地域考生口味,宫饼分为甜咸两种,一种是枣泥豆沙馅,另一种则裹着椒盐芝麻。

    甄栩就着茶水咽下小圆饼,歇息片刻后便开始誊抄策论。殿试时间给的充裕,一篇文章可以写六个时辰。

    甄栩誊抄结束时刚到申时初,把对策交给受卷官,看其让弥封官封好,便出了东角门。

    才走出十几米远,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个略有些尖细的嗓音喊道“甄贡士留步甄贡士留步”

    甄栩看过会试榜单,隐约记得榜上只有自己一人姓甄,想来这人喊得便是自己。

    转过头来,一个穿着青色宫服的内侍,正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见自己停下,那内侍松了口气。

    那内侍又小跑过来,对甄栩道“甄贡士,陛下宣您觐见,请跟我来吧”

    清和殿侧殿中,一个身穿明黄色袍服的年轻人正端坐在上首。他翻看着才收上来的策论试卷,听到内侍通报甄霁明已经带到,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平身吧惟舟同朕说过你,道你才华横溢,心性坚韧,品貌俱佳。”

    甄栩还是第一次见到新皇,他匆忙一眼,并未看清皇帝面容,只觉得新皇虽然年轻却极有威势。现下听他讲话,竟好似同自己开起玩笑来。

    可即便如此,甄栩并不会真觉得皇上也拿自己当兄弟“臣不敢当。路大人一向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从不说人不是。又因早些年在臣家中住过,与臣稍亲近些,这才多夸了臣几句。”

    就听皇上语带笑意“你倒是个谦虚谨慎的,坐吧。”

    甄栩挨着椅子坐了一半,才要稍放松点精神,上首之人又道“听说你会试前还去了趟荣国公府”

    甄栩顿觉身上一寒,也不知皇上是盯着自己的行踪,还是荣国公府的情况,亦或二者皆有

    “回皇上,臣去岁与林如海林大人之女定了亲,林夫人过世后,她便被接到荣国公府外祖家居住,因此臣母命臣前去送上节礼一份。”

    “原来如此,朕倒忘了林如海还有这样一门亲戚。”

    甄栩听他话中之意似是对贾府不满,可语调又十分平和愉悦,一时摸不着皇帝的心思。想到盐政之事上,新皇曾经遭遇的阻力,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没想到皇上话音一拐,又说到他的婚事上来”林大人心怀民生,忠君爱国,定下你这个好女婿,朕看甚好。等你婚期定下,说与惟舟,朕也要给你凑个份子钱”

    甄栩连忙拜谢。

    内侍看皇上已经疲乏,示意甄栩告退。

    甄栩回到会馆时,只觉得腹中十分饥饿。皇上虽全程和颜悦色,但与这样身居高位又绝顶聪明的人打交道,实在是件极费心力的事情。

    甄栩摸了摸肚子,到隔壁就要拉上余时青一道去吃饭,却发现他竟然还没回来。甄栩只当他还在东角门附近等着自己,连忙喊上谷芽一起去寻。

    正要出门,就见余时青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被房中灯火一照,他眼眶上竟有两处明显淤青。

    “时青兄,你这是,可又是你异母弟使的坏”三日后便要殿上面圣,若顶着这样一副尊荣去,怕要被治个不敬之罪。

    “你的腿伤可要我去找个大夫来看”

    余时青却一脸平静“无碍,殿试不会黜落已中会试的贡生,左不过是给我发配到三甲,赐个同进士出身罢了。”

    甄栩叹了口气,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

    三日后

    所有贡士已被提前发给进士的帽子衣裳发巾,只是并无表明品级的补子。

    众人一同等在泰和殿外,只听内侍先喊出七个名字,命他们进殿面圣。

    被点到名字的人有些神情喜悦,有些却甚是沮丧。只因这最先唱名的七人俱都是二甲前列,离一甲进士及第仅有一步之遥。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身在二甲意味着不能直入翰林院,而要另外再参选庶吉士。

    非翰林不入内阁,若说二甲进士出身前途似锦,那一甲进士及第便是内定的高官人选了。

    余时青便是那神情喜悦的一员,只是他迈出脚步时,直觉脚踝刺痛,勉强装作无事进了殿内。

    可他的异常怎能逃过上首之人的眼睛。新皇想到前日从暗卫处得来的消息,面上不免露出些不满来。

    一旁的内侍觑着皇帝神色,就要上前提醒余时青。皇上摇了摇头,又看向余时青,问道“以何报怨”

    余时青虽不明皇上因何有此一问,仍答道“以直报怨。”

    皇上嗯了一声,示意余时青站到二甲第五名去。

    二甲宣布完名次,论理该到一甲了,可殿外众人等了许久,也不见内侍宣召。

    泰和殿内,一甲三人的位次还未定,首辅赵泽之作为最擅长和稀泥的老油条,哪里看不出皇上有意甄霁明。

    他虽不站队,可溜须拍马还是擅长的“臣觉着这篇策论文风老练,意境深远,当评此人为一甲头名”

    众位大臣一看,他说的正是甄霁明的试卷。

    “臣倒是觉得卢广远的策论中正平和,宜作第一。”吏部尚书在太上皇在位时,便深得其信赖。

    众人吵成一团,就听皇上道“众位爱卿都甚是惜才爱才。这样吧,朕看甄霁明年纪甚轻,人又生得好看,选他作探花最合适不过。”

    几个大臣心中一动,又听皇上道“杜之节为状元,卢广远为榜眼。”两方相争,竟让原本排行第三的人拔得头筹。

    四月,新皇即位两个月后,第一批进士出炉。状元杜之节、榜眼卢广远、探花甄霁明骑马游街,可谓春风得意。其中又属年少清俊的探花郎收到的彩绢香包最多。

    前朝热闹,后宫的封赏虽来迟一步,也并不会少。皇上在册封太子妃李氏为皇后之外,又封贾氏元春、曹氏淑慧为贵妃。

    荣国公府

    因家中大姑娘被封为贵妃,府中从上到下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另有林姑娘的未婚夫得中探花一事,先前嘲笑他家世的,这会子也不再提了。

    贾母把黛玉叫到近前“我的玉儿,这下我可算放心了。你父亲没有看错人,甄家这孩子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前程大好,为人又正派,是个好归宿。”又哭道“敏儿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黛玉听外祖母提到母亲,不由也跟着伤心落泪,扑到贾母怀中抽泣。

    王熙凤刚安排过庆贺的家宴,走进房门,见祖孙二人这般模样,忙劝道“老祖宗,如今孙女儿封了贵妃,外孙女婿是探花郎,我看再没有比您还有福气的老太君了。怎么还哭起来了依我看啊,大喜的日子却落泪,反倒不好。”

    贾母听了,甚觉有理,又给黛玉擦了擦眼泪“好孩子,你父亲写信说身体已经大好,如今你未婚夫又进了翰林院,当了编修。你以后莫要心思那么重,只管和姐妹们玩耍就是。”

    黛玉点了点头。

    三春这时候也来贾母处请安,又恭喜黛玉。

    探春笑道“可让我说着了,姐夫中了探花,以后便是进内阁也不是什么难事。林姐姐怎么着也得做一回庄,前些日子咱们才起了诗社,我看下回诗必要放到林姐姐那里办的”

    提起诗社,迎春惜春都拍手叫好,连凤姐儿也过来玩笑道“我虽不会作诗,也想知道琼林宴是个什么滋味儿。下回诗社便依了我,仿着琼林宴来玩,我出酒钱”

    贾母听她们逗趣,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到时候你们状元榜眼探花便让我来评判,彩头由我来出”

    这一番话说得姑娘们都高兴起来,探春道“我把湘云也叫来,听说东府珍大嫂子的妹妹要来,那边冷清,不如也请她们住过来,我们诗社也壮大些。“

    应天会馆内,甄栩前两日已去翰林院报过道,余时青未参加庶吉士考试,如今在兵部做从七品主事。

    新科进士有三月的探亲假,甄栩与余时青便计划这两日启程回金陵,周恒也跑来说要一道同去。

    甄栩劝道“师兄何必亲自过去,乡试便在八月,师兄要在京城应考。若要跟我们一路,岂不是耽误了备考到时伯父伯母知道,反而对晴雯印象不好。”

    周恒有些迟疑。

    忽听会馆厅堂里一阵喧闹。

    甄栩正奇怪发生了何事,就听有人道“今年开春便觉得雨水格外多些,谁想到咱们走后又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扬子江从上游到下游都在下雨,在金陵处便成了洪涝”

    居然是百年难遇的洪涝甄栩与余时青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安。周恒听了,也开始焦急踱步。

    三人一时有些一筹莫展,正想打听消息,谷芽来报“栩哥儿,家中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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