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一份心意

作品:《(综武侠)学医救不了江湖

    枕河睡眼惺忪地从美人靠上醒来,苏梦枕已经去练武了。

    他惊人的武功,从来不是凭空而来的。

    无人能想象,他如何以这样重病的身躯驱使这样的刀。

    一柄魔刀。

    一柄有魔力的刀。

    他的刀法残酷,他对敌人也残酷,对自己更残酷。

    残酷得好像每次出刀都在燃烧他生命的火焰。

    他身患二十多种病症,其中有至少五六种是致命的疾病尽管现在已经慢慢好转,只能以高深的武功生生压制,代价就是痛苦。

    每日每夜,没日没夜,日日夜夜的痛苦。

    他吃饭很少,因为胃部好像破了个口子。喝水也有限,因为总是容易咳。他每走一步都是痛,每说一句话都是痛。

    枕河觉得长孙飞虹不应该叫凄凉王,苏梦枕才是凄凉王。

    他明明最凄凉。

    但他没有向重病低头,他从不低头。

    对敌人,他咄咄逼人,下手狠辣。对兄弟,他步步容情,屡遭背叛。

    但他没有在痛苦中沉沦,也没有向凄凉的命运低头。

    只是他的刀意为什么还是这么凄凉

    每次瞧见,只觉得仿佛是黄昏中,不是白天,不是黑夜,偏偏是黄昏,半明半暗,斜阳夕照,天空微微落雨。

    是一个离别的黄昏。

    是一个美丽的黄昏。

    是情人的黄昏。

    枕河一直很疑惑,这么美丽的刀法,为什么是个老直男使出来的

    但真的看到,又觉得只有他才使得出来,只有他才配得上。

    他不仅胸怀大义,而且有着丰富的情感,只是很少流露。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练刀。

    苏梦枕从她出来的那一刻已经发现了,但是他没有停。

    他一直是一个人练刀。

    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已习惯了孤独。

    失去双亲的孤独,独自担下重任的孤独,在风雨中一次次受伤的孤独。

    他性子本来也习惯和享受这种孤独。

    但他依然有情。

    所以他的刀法这么多情。

    他当然渴望有家。

    他曾想过什么是家。

    家是什么样子的。

    有一盏永远等待他的灯。

    有一个永远等待他的人。

    那便是了吧

    每年过年的时候,风雨楼没成家的人会一起吃筵席,那是他难得会出席的时候,他也会浅浅饮一杯酒,拍拍兄弟的肩,然后度过长夜。

    他幻想过与雷纯成家,这是他定亲的未婚妻,她美丽、聪慧、忧郁。

    在他还没与六分半堂成为死敌前,他听过她弹琴、唱歌,美得像一场柔情的梦。

    于是他爱上了这场梦。

    可是梦已醒。

    原来美丽的女子和自己并不同路。

    原来美丽的歌声也会让人痛苦。

    原来自己依然孤独。

    他看清了这一点,认清了这一点。

    心很平静,很寂。

    但不寂寞。

    因为原本就是他一厢情愿设定的美好,只是陡然看清事实,怨不得别人。

    可是遇见了枕河。

    幸好遇见了她。

    幸好遇见的是她。

    她仿佛是天地之间只属于自己的唯一,自己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独一无二。

    他所拥有的东西很多,也很少。

    许多人拥有的健康,他没有。

    他没有亲人,也没有爱人。

    他只有自己。

    可她虽然人影飘渺,却如此真实。

    苏梦枕问自己,“这究竟是不是我的一场梦

    她救过我。

    她已与我共过生死。

    她留在我身边,为我治病疗伤、出谋划策。

    她是这样可爱。

    她是这样贪睡。

    她是这样心胸宽广,善良正直。

    她就是我的奇迹。

    只可惜,我的腿已残,我的病已重。

    我活不了几年了,又何苦给她带来为难。

    何况她对我也没有那样的心思吧,她总是很理智,很聪明,但好像对爱情并不感兴趣。”

    苏梦枕叹。

    “我这满腔的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他的心境这样凄苦,深情,让红袖刀法的威力更甚,甚至影响了枕河的情绪。

    他瞥见枕河在掉眼泪。

    于是他收住了刀。

    枕河把眼泪擦了,眼睛还有点红。

    苏梦枕说“过来。”

    她殷殷走近,说“你的刀法又精进了。”

    苏梦枕微微颔首,问她“你打一套掌法,我看看。”

    枕河摇摇头,说“我现在的心境已被你的刀法触动,此时打不出威力。”

    苏梦枕问“你想到了什么”

    枕河黯然道“我想家了,我想我妈了。”

    “你的家在哪里”

    “我不知道在哪里。”枕河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想好了。”枕河说,“告诉你,也许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执着做这些事了。”

    “你说吧。”

    “我原有家人,过得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变成五六岁的小孩子被树大夫捡到,成了他的徒弟。过了三年,我又被一个高人捡到,有了第二个师父,我们都叫她姥姥。姥姥练武出过岔子,我想治好她,于是专心学医。就在我治好第一个病人的时候”

    枕河顿了顿,平静地说“我梦见了我的家人。”

    苏梦枕一针见血地问“此前没有梦到”

    “没有。”枕河道“一次也没有。”

    她继续说道“我很想再梦到他们,可是很久也没有梦到过了。直到我又治好了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原因,于是请求姥姥让我下山行医,姥姥不许。我只能在山上苦练本事,渐渐的宫里姐妹生病都来找我,我也确定了一件事,只要我救人,不管是治病还是救穷,都能让我梦见家人。”

    “我陪伴姥姥十年之后,又到了另一个地方,又成了小孩子,一切从头来过。这次捡到我的是一个不会武功但医术很好的大夫,和树大夫有点像。那个世界的武功没有这里这么强,我在那里待了十年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枕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应该是帮助一个公主当了皇帝。”

    “应该”

    “对,因为我离开的时候,她还不是皇帝。但也差不多了。”

    苏梦枕问“这也算救人”

    枕河说“这位公主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女子,她提高了女子的地位,开了女学堂和女子科考,朝堂中有了女官,我们一起帮助了很多女子,国家也逐渐富强,也许是这样吧,这一次,我居然好像真的回了一次家,还和爹妈吃了顿饭”

    苏梦枕问“是梦境,还是真的回去了”

    枕河说“真实到我也分不清了。”

    “再然后,我醒来就是在地道里碰见你了。”

    苏梦枕沉思,缓缓问道“炒菜行动那天,你有没有梦到家人”

    “有而且是一个很长的梦。”

    “这段时间,你做的这么多事,也一直能梦见家里人”

    枕河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苏梦枕说“你要给我说的,说不出的话,是不是就是这个”

    枕河心里小海豹鼓掌,“对对对,你可以猜得到吗猜到的话也不要说出来。”

    “好。”苏梦枕问,“你在这里,还是十年为期吗”

    枕河说“我不知道。因为我在树大夫身边已经过了三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回到这里。”

    她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格局太小只是为了这么一个梦。”

    苏梦枕说“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一个梦,那你何必这么拼因为那已不是梦,而是理想。”

    苏梦枕没有再问。

    他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你要做的事,也是我要做的事,我一定做到。”

    “第二,从今天起,从现在起,我要教你黄昏细雨红袖刀。”

    “诶”枕河说“我为什么要学刀”

    苏梦枕看着她明亮、妩媚、生机勃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原来想,你在这里不必用刀,因为用刀会使你露于人前。但如果你还要去别处,自然可以用。所以我要把它传给你。”

    枕河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天赋没有那么好的,我怕你失望。”

    苏梦枕说“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悟性很不错,何况”

    “何况什么”

    “你是一个有情的人。”苏梦枕淡淡道“只有这样的心境,才能把红袖刀法发挥到极致”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如果我已不在,至少我的刀法还可以保护你”

    苏梦枕亲自去武器库里找了一把刀。

    这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刀,但原本只是个精美的摆件。因为整个刀身,都是由完全透明的水晶做的。

    这把刀美丽,也纯洁。

    很适合她。

    于是苏梦枕去信给师父红袖神尼,请她出手,把这把刀改成两尺长的袖里刀,说他要传给别人。

    红袖神尼接到信,跟来找她叙旧的温晚打趣道“怕是个女子用的罢”

    温晚说道“你那高徒着实了不起,竟然几乎踏平了六分半堂,我原以为原以为他会娶纯儿,一楼一堂可以和平相处。”

    红袖神尼说“他一生孤苦,哎,我也希望他能早日成家,只是他身体已不知坏到了什么地步,竟说已不会再定亲了。”

    温晚道“儿女自有儿女债。”

    红袖神尼问“柔儿不是回了洛阳吗你怎的反倒跑出来了”

    “哎哎哎,”温晚哀叹一声,“柔儿啊,她带了个毛脚女婿回来。”

    “不是毛脚女婿吧”红袖神尼笑道“明明是王小石王大侠”

    温晚说道“是他。哎,可是我一见到他,就想起我的好徒儿,好生伤怀我那孽女惹了不知多少祸事,叫苏楼主着王小石给送回来了。我想来想去,只想到来请你说项,让苏楼主别与我那刁蛮女为难。”

    “梦枕怎会”红袖神尼奇道“他是个最重情不过的人,柔儿既是他小寒山的师妹,他定没有赶人的道理,若是有,贫尼第一个不饶他。”

    温晚苦笑一声“但愿是我想多了。”

    实际上温晚确实没有想多。

    他对自己女儿惹祸的能力十分有数,只是他觉得苏梦枕是温柔的师兄,雷纯是温柔的好姐妹,京城对于温柔来说应该足够安全。

    坏就坏在这个“好姐妹”上。

    苏梦枕反杀狄飞惊擒住雷纯的那一天,爆发出来的武功和气场实在过于惊人,场面过于血腥,以至连温柔这种大大咧咧的人都感到害怕当然她当天也受了很大委屈。

    但是过了几天,她无敌的自信又回来了。

    于是她去找苏梦枕,要求他释放雷纯。

    苏梦枕见都没见他。

    于是她又去找王小石,说雷纯对他们是多么好多么好,让王小石去找苏梦枕。

    王小石虽然心软,但理智还在,杨无邪又说了雷纯对苏梦枕用一枝毒锈的事情,在他看来,苏梦枕保证不杀雷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难道放雷纯出来继续斗争导致更多的伤亡吗

    于是他没有答应温柔。

    然后他就被温柔各种掐、各种撒娇,敬酒加罚酒,毒酒加药酒给折磨得精神恍惚。

    再然后他的苏大哥就派人来对他说,他和温柔的年纪都不小了,不能天天混在一起耽误姑娘,苏梦枕已给他准备了聘礼送到洛阳,让他带着温柔回去向温晚提亲。

    王小石心里很感动,觉得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于是他跟温柔说了。

    温柔先是骂,反应过来又呆,最后红着脸同意了。

    这种换思路换打法的主意当然是枕河出的,她觉得温柔、唐宝牛、方恨少这几个实在太可怕了,因为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无法预判他们会做什么,伤又伤不得,为他们损失大将人手枕河又觉得不值。于是她把唐宝牛交给朱小腰看的出来唐宝牛十分高兴,把方恨少拉到月刊处打下手,然后把温柔送回洛阳找爸爸。

    反正王小石也不乐意去帮苏梦枕搞事,闲着无用,不如让他去找老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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