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7、狼狈

作品:《我在七零戍边疆

    “通过了”

    接到体测通知那天, 佟文静刚从小哥佟文杰的学校回来。二姐递来的通知名单上,她的名字毅然排在第五名的位置。

    她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体测在她看来是百分百能过的,她一点都不烦恼,她愁的是体测通过后的事。

    体测通过了后, 她参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再后悔都得去, 要不就是逃兵,档案里留下记录, 以后别想再找份好工作了。

    可是她还没想好, 真的要去参军吗

    军人在她脑海中的形象是高大神圣的。他们吃苦耐劳,他们屯垦戍边, 永远冲在保家卫国的一线,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成为其中一员,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佟文静一点点列出参军的好处。它会是稳定的工作, 社会认同感高,还有不错的津贴,前途也广阔。

    参军不好地方呢军队里训练辛苦,一切行动听指挥,跟外界的接触少之又少。想买点东西, 跟家里人打电话, 都要跟领导汇报。

    但她当的文艺兵或许没有那么辛苦, 听说只要熬过了新兵营的训练, 后面的军营生活就会很轻松。

    仔细想想,军营里的日子不跟省队里训练有什么区别呢好像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训练的东西变了。

    从艺术体操变为文艺表演,好像也能接受佟文静还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大哥的意见是最专业。他在军工单位工作过,研究生毕业后又读博, 一毕业就被招入军事研究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爸爸,小姑姑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佟文静的小侄子佟莘学,今年刚满五岁。

    从小便是个的话痨,不认生,拿着电话便甜甜叫人“小姑姑,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你就不能到新疆来看小姑姑啊”佟文静故意逗他。

    “等我长大后开飞机了,天天去看小姑姑。”佟莘学认真地扳着手指数数,“唔,一,二十三,还有十三岁。”

    佟文朝在书房整理资料,听见客厅的动静,一把抱起儿子,笑着接过电话“不用等那么久,我们今年就回家过年。”

    “今年全都回来吗”佟文静有些吃惊,大哥大嫂工作忙,每次过年总抽不出时间,上次团聚已经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爸爸,坐飞机,坐飞机”佟莘学耐不住寂寞,立马插嘴。

    “好好好飞机就飞机。”

    孩子声音震天,吵得脑袋疼,佟文朝好不容易安抚好儿子,才有功夫回复妹妹,“都回去,我和你大嫂都想回去看看你们。”

    “对了,上回你二姐说你准备报名参军,结果出来了吗。”佟文朝想到自己结婚以后很少关心妹妹,有些内疚,“没考上也没事,你年纪还小,回头再去学校读书也行。”

    “大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握住话筒的手松了又紧,佟文静有些忐忑,“今天刚接到体测通知。”

    “这好啊”没留意到她语气中的犹豫,佟文朝立马笑着站起身,“我们家又要多一名军人了大哥先恭喜你了,等今年过年给你包个大红包。”

    “大哥你觉得我适合当兵吗”

    “文静,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一直很骄傲。”佟文朝收住笑容,没有直接回答,“我们四兄妹中,你最娇气,也最坚毅。”

    “当年你坚持报考体校后文月偷偷看过你几次,没回都要难受好久。”佟文朝顿了顿,“我们本以为你撑不了几天,没想到你坚持了十几年。”

    “咬牙坚持这么久,很累吧”

    佟文静憋住眼泪,坚决不承认“大哥,真的不累。”

    “妈过世后,你觉得拖累了我们,总是战战兢兢,也不敢叫苦叫累,生怕让我们担心。”佟文朝叹了口气,“但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是包袱。”

    爸妈过世后,几兄妹的命运便紧紧连在一起,他们是彼此的避风港,缺一不可,没有谁拖累谁的说法。

    “如果参军不是你自己的意愿,大哥和二姐绝不会勉强你的。”铺垫了这么多,佟文朝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当年让你上体校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现在大哥工作了,你也该休息一阵了。”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在想,没有说不去。”佟文静心里明白,真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她性格中有果断决绝的一面,也有保守不前的一面。这次她之所以抗拒,完全是她保守的性格一直作祟,对于未知的事物她总是好奇中夹着恐惧,之前藏的比较好,一旦站在人生的路口时,便会犹豫不决。

    “文静,你要好好考虑”

    佟文静没有在大哥那里得到答案,索性去找佟爱敏散散心。

    退役后,大家都踏上了不同的路。佟爱敏没有回团场,在乌市一所中学当实习体育老师,经常忙得见不着人影,佟文静找她都得到办公室里堵人。

    “文静你怎么来了”佟爱敏工作才几个月,看着稳重了不少,“你这阵子干什么去了,去你家都找不见人”

    “我跟你说,今年学校举办的广播操大赛我们班得了第二名呢。”佟爱敏也有太多事想跟她分享了,滔滔不绝地说着,“还有啊,校长说我明年就可以转正了。”

    “哇,你可以呀听说转正名额很少的。”

    “我也是刚好碰上有老师退休才转正的。”

    “就谦虚吧,你要做的不好能转正嘛”

    “今天我请客,你想买什么就拿。”佟爱敏拍了拍钱包,拉着她往小卖部走,“管够”

    小卖部只有一个货架,零食却五花八门。水果糖种类最多,全都混在一个纸箱里,佟文静爱吃糖,抓了一把便不再挑了。

    佟爱敏不满意,又添了几样东西,“老板,再来包炸虾片,两瓶冰汽水。”

    “好嘞。汽水瓶要还的,等会记得送回来啊。”

    老板从泡沫箱里拿出两瓶汽水,“砰”地一声撬开瓶盖,瞬时冒出淡淡的白雾。佟文静从他手里接过,沁人的凉意从指尖传遍全身,让她焦躁的渐渐静了下来。

    “爱敏,当老师好吗”明明不久前她还讨厌老师这份工作,现在已经有了职业崇高感。

    原来佟爱敏向往多姿多彩的生活,觉得老师的工作枯燥无趣,学生调皮,但等佟爱敏真正融入了集体,便改变了她的态度。她本身年纪不大,跟学生没差多少岁,但却能准确把握好分寸,既可以学生打成一片,也可以让他们乖乖上课。

    尤其在她带队参加广播操以后,她越来越能体会到这份工作的价值,它带来快乐,简单而又纯粹。

    “文静,你也当老师算了。”佟爱敏嘬着吸管,突发奇想道,“就来我们学校,我们还能继续做伴呢没你陪着我好孤单的。”

    “你饶了我吧又不是不知道,我拿小孩最没辙。”佟文静十动然拒,让她当老师她会自闭的。

    “那你真要参军去啊”佟爱敏转念一想,“不过你性格意外的适合当兵。”

    佟爱敏就没见过像她这样的,既活泼又内向,既圆滑又认死理,既年轻又老成,像林妹妹与花木兰的集合体,看着弱柳扶风,却坚不可摧。

    “我适合”佟文静不知道她哪来的这种想法,有些好奇,“哪里适合啊”

    “军人的气质。”佟爱敏歪头想了半天憋出了这句话,“那种韧劲就适合去部队。”

    “你不想学跳舞吗进部队多好,不交钱,包教包会,还给津贴。”佟爱敏说,“你就当在部队深造一下呗。”

    “好像是这个道理。”

    还完汽水瓶,天已经黑了。佟爱敏明天还要上早课,佟文静便没让她送,独自踏着月色回家。

    路灯暗淡,堪堪能照亮脚下的水泥路,佟文静先是慢悠悠地踱着步,渐渐便感觉到不对劲,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斜后方总有个黑影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佟文静以前也走过夜路,但从来没有这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影子骑着车,姿态悠闲,像一头狩猎野兽,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等待一击致命的机会。佟文静不敢回头,只敢用余光观察那道影子,他越走越近,佟文静的步伐也越来越急促。

    “坏了”

    佟文静心提到了嗓子眼,马上要经过一段偏僻的小路,那里没有路灯,黑黝黝像要把人吞噬了一样,一看就是事故高发地段。

    “现在走其他路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人也越来越近了,该怎么办”佟文静脑海中翻来覆去地闪过各种血腥画面,牙齿不自觉地有些发颤,“不能进去,一定不能进去”

    自行车“踢踏踢踏”地声音仿佛是恶魔的号角,佟文静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逡巡之中,她踢到一块砖块,血液瞬间翻涌而上,霎时她涌起无限的勇气,捡起砖头,转身往那倒黑影砸去。

    “呸臭女表子敢砸我”黑影不防被砸了个正着,自行车哐呲一声停了下来,骂骂咧咧地朝着她踹过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不知分寸了。”

    “救命啊”

    佟文静艰难地躲过他的攻击,摔倒在地上,还没等她起身,男人的脚又踹了过来,“你喊啊再喊啊”

    这个疯子不给她再呼救的机会,低下身子,把人拖入小路,用力扼住她的喉咙,就着月光露出了毫无遮挡的面容那是一张狰狞到变形的脸,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让他很是得意。

    真是幸运啊,今晚的按摩女不够尽兴,闲逛地时候竟然让他碰上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学生。

    “骚货等会让你好看”

    男人的手指细细摸索着这张脸,发出呲呲地笑声,再次感叹真好看比那些街头流莺好到哪里去了。要不是地点不对,真想在这里发泄一番。

    “咳咳咳求你放过我”能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大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佟文静无力地扳着他的手,反反复复说着,“别杀我,别杀我。”

    “我当然不会杀你啦”男人此时淫虫上脑,当然不会叫她死了,但他也知道一旦松手,这小娘皮绝对要尖叫,他必须要给她教训,把她打到无法尖叫,最好晕过去,那样自己才好做点什么。

    说做就做,男人地拳头像冰雹一样砸在佟文静的后脑勺上,一下比一下重,佟文静觉得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你别打我,我乖乖跟你走”

    男人闻言拳头慢了下来,佟文静知道他听就去了,继续说“我晕了你怎么带我回去啊把我嘴堵住行吗我不会叫了。”

    男人阴翳地盯着她“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别杀我,我给你做老婆好吗”活着才有希望,佟文静要让他看到自己多余的价值,才能拖延时间等到家人报警,“我洗衣服做饭都行,还能还能给你生孩子”

    为了进一步打消他的顾虑,佟文静继续说“你放心,我跟家里关系不好,就是丢了也没人管。你要愿意,我完全可以跟你回老家”

    “你倒是机灵”

    男人脑海里琢磨着她的意见这么漂亮的女人,用一次就杀了确实可惜,要绑回家里,调教好,不光自己能用还能挣不少钱呢

    几乎在瞬间男人便下定了决心,在佟文静猝不及防时打晕了她,把人抱上自行车横杠,用绳子绑在腰间,衣服盖着她的脸,骑着车就走。

    男人对这一片的地形很熟,骑着自行车,悠闲地穿过小路往城外走,叮叮当当的车铃声让人放松了警惕,根本想不到他会是一个罪犯。

    自行车行经一段长抖坡时,一辆军用越野车打着灯停在一边,看他路过,一名战士开心的挥舞着手“老乡,老乡你有急事吗能借车让我去报个信吗”

    男人心里咯噔一声,右手揽紧怀中的人,感觉不到她苏醒的痕迹,心里才略略平静,用脚刹住车,压低声音回话“同志,对不起啊,我爱人怀孕了,突然低血糖,我急着带她上医院呢”

    战士望了望她怀中的人影,亲密无间地靠着他,一副无力地样子。女人身上的外套微微下滑,露出半截红润的脸颊,男人又细心地掩了回去。

    两人一副恩爱的样子,战士便没有怀疑“你的事急,便不麻烦你了,赶紧去医院吧”

    “不好意思啊”男人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勾起老实憨厚的笑容,“那同志,我先走了。”

    男人恨不得立马飞奔而去,碍于有人看着,路过车头引擎盖时,还与正在修车的排长点了点头。

    “嗳,排长。”战士看着那艰难踩着自行车上坡的背影说,“这丈夫真疼妻子,车都快踩不动了,也舍不得让她下来走路。”

    排长也是恒孟卿,往两夫妻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暗中有一双女人的手无力地垂在一边,手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顿时感觉不对,脸色凝重地问“刚刚那女人有说过话吗”

    “没有啊怎么了”

    “遭了快追上去”恒孟卿来不及的说出自己的怀疑,丢下手中的扳手,抄起手电筒追了上去,“老乡,我看你上坡有点困难,我帮你推吧”

    “”男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脚下发狠地踩着,尤做镇定地回道,“同志,不用你帮忙啦,我这马上就爬完坡了。”

    陡坡有三四百米,爬完以后便是一段平坦的小路,两侧都是农田。男人知道只要爬过陡坡自己成功的几率便高了,偏偏他现在又惊又累,踩车的速度越来越慢。

    “停车叫你停车,听见了吗”

    恒孟卿他们的身体素质可跟这男人不同,眼看着他们便要追上自行车了,男人一把解开怀里的绳子,跳下车掏出水果刀,啪啪就是几巴掌,扯着头发想把佟文静打醒“小娘皮,磕老子赶紧给我醒过来,不然我戳死你”

    佟文静被打地有了意识,却怎么都站不起来,男人顿时扯着破锣嗓子骂着“妈的麻烦就不该听你的话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男人心里发了狠。他十年前在内地抢劫杀人跑到新疆避难,身份禁不住查,要被抓了肯定是死路一条。现在戳死这女人,让这几人急着送她就医,自己跑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别伤害她”恒孟卿几人冲过来时,便看着男人高高举起水果刀,准备往佟文静胸口捅去,“我们放你走。”

    “老子有这么好骗吗”男人挥舞着水果刀,大喊道。

    “你放过我吧,我会忘了今天的事。”佟文静强打起精神为自己争取生机,“只要不报警,警察是不会追究的。”

    “我也不会让这几名解放军战士报警的。”

    “滚我才不信你这小娘皮的话。”男人用手指了指恒孟卿,“你是他们的头是吧赶紧让他们退到陡坡下,要不我现在就捅死她。”

    恒孟卿眼睛眨了眨,明明不吸烟的人却泛起了烟瘾,双手无意思地摩挲着。

    望着刺眼的鲜血,他总会想起那段回忆。一名狡猾的俘虏,放下枪投降,他轻信他的话一步步靠近,砰地一声枪声响起,年轻士兵身旁倒下了一个身影。

    他不会去赌,穷凶极恶的人哪来的诚信。

    “你把人交给我,我们绝对不追,自行车你也可以骑走。”恒孟卿不着痕迹地继续靠近他,观察他的破绽。

    “不见血就不愿意是吧”男人高举着水果刀,威胁佟文静,“你说我在哪里划一刀呢脸上还是脖子上。”

    佟文静感觉到冰凉的刀尖划过细腻地颈部,像毒蛇一样,一点点缠紧敌人,蛇头高高竖起,毒牙便要刺入了

    她瑟缩着闭上眼睛,像有一刻钟那么久,浓重的血腥味从鼻尖传了过来,黏腻的液体顺着脖子流入衣领。

    痛到失去知觉了吗为什么没有任何疼痛感呢

    “妈的你骗老子”身后男人叫嚣,呼哧着又戳了过来,天旋地转间,佟文静感觉身前多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不要睁眼”

    她胡疑地想要睁开肿胀的双眼,却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劝住了,再也撑住倒了下去。

    “你们两个把人押回车里。”恒孟卿感觉怀中人彻底瘫软了下去,连忙顾不上其他,安排道,“李英,你骑着在我们前面带路。”

    佟文静软趴趴地挂在恒孟卿地背上,上身无力往下滑,不时发出哼唧地痛苦的抗议声。

    “李英”恒孟卿叹了口气,双手盘着她的腿,实在腾不出手,看来只能拿出背包带固定她了,“捆我背上,系紧点儿”

    背包绳勒在身上实在不好受,恒孟卿皮糙肉厚能忍,勒上佟文静时,她又哼哼唧唧起来,就跟小猫一样,勒一下,嚎一声。

    恒孟卿都纳闷了,刚刚被人打的时候也没见她哭出声啊,怎么现在这么娇气。

    “别管她只管勒。”

    像听见他的说话声一样,佟文静呜咽声越来越大,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恒孟卿眉头一皱,妥协地脱下外套“等会儿,先拿衣服垫着再捆。”

    有了衣服,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总算停下了。

    自行车点着手电筒远远引着路,身后的长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蹭过恒孟卿的脖子,像柔和的羽毛带来一阵酥麻。

    在这紧急时刻,全速奔跑时,他竟然分心想到了一个同样狼狈着出现在自己生命中朋友。

    佟文静,好久没见了,不知道你过得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清收,寥寥无几的收藏又掉了,哭晕

    佟文静鼻青眼肿,昏迷中人在背上,勿cue。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