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恩,肖姐，好的，谢谢您,肖姐,真的太感谢您了。”

    助理看着白洁笑盈盈地对着电话那头一口一个“肖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寒颤没打完,电话就挂断了。

    白洁的脸，像川剧变脸一样，立刻就黑了下去。

    助理提起了一颗心,果然,不到一秒,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啪——”，瓷器碎裂声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收拾好。”

    助理任命地提起门边的扫把,拿着簸箕将新买的杯子碎片扫到一边，用塑料袋装了起来。

    白洁摔完杯子立刻神清气爽，重新坐回沙发，盯着平板上的投票页不放。

    即使她找工作室另外又刷了两万票,可苏笑笑的票数依然在用一种持续而稳定的速度赶超自己,只差300票了。

    白洁死命地盯着节目组给苏笑笑放的小图头像，耳边响起肖薇的话：

    “师妹,好歹一个公司的,我给你透个底。人苏笑笑是有人在捧,而且捧她的人比捧你的人牛-逼多了,你别跟她怼上，不然摔残了躺大马路上，可别怪师姐我没提醒你。”

    捧她的人？

    不就是仗着比她漂亮么？

    白洁不相信有人活儿能比自己干得更漂亮。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她瞥了眼屏幕。

    “照片可以给你，但是你微博宣传的时候，带带我。”发信人，林蕊。

    白洁想了会，划开屏幕：

    “好，我保你进50名，一货不二卖，记住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女生里的第一，和男生里的第一同样惹人瞩目，老二会有谁关注呢。

    林蕊将照片发了过来。

    白洁认出，拍摄地点就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一楼，取景非常巧妙，幽黄的灯光暧昧而迷离。

    男人两手撑于沙发背后，半低着头去看沙发上的女人，他的一缕额发被风轻轻吹起，露出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眸，眸中是不容错辨的柔软与温和。

    女人坐在沙发里，微仰着头，神情似讶然，似激动。

    光影在两人之间变幻，任谁看，这都是一对璧人。

    林蕊补充了一条短信：“那天苏笑笑走了以后，我心里郁闷，就出来散散心，谁知道到了楼底下，就拍到了这一幕，这个男的我见过。”

    “谁？”

    “我看到左老师跟这个男的一起上过楼，一晚上没出来。”

    林蕊特意确认过，电梯一路到顶，没有停顿。

    白洁被林蕊成功带跑偏了。

    所以，真实的情况应该是，左老师包养的小白脸，在跟苏笑笑谈恋爱；而苏笑笑同时又被一个金主捧着，这个金主连肖姐都不敢惹。

    ……这样混乱的情况，天涯体都不敢这么写。

    “你帮了我大忙。”

    白洁发完短信，就把手机卡一掰两断，丢到了垃圾桶。

    她打算找人好好运作，用这张照片给苏笑笑送一个大惊喜。一个发现金丝雀脚踏两条船的金主，是会恼羞成怒，还是暴跳如雷呢。

    白洁很期待真相揭开的那刻。

    不过她不打算现在就对付苏笑笑。

    一个人什么时候摔下来最痛？

    当然是最高点。

    她实在是太不喜欢苏笑笑这张漂亮的脸蛋了——那张脸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努力、勤奋、刻苦，这一切都没有用。

    她决定再缓一缓，还不到时候。

    节目的影响力还不够大，现在拉她下去，没有太多人会关注。

    白洁承认，她其实很享受这种胜券在握的逗鼠快感。

    ————————

    沈云还不知道另一边还存在着一个和他如出一辙的top癌，正准备磨刀霍霍砍笑笑。

    他看着陶陶高效地替苏笑笑搞定好微博，申请好个人加v，并且成功发送了第一条微博。

    笑笑s-milev：[大家好，我是苏笑笑。]

    配图是一张一字马自拍，镜头下，那张脸正以一种夸张的弧度大笑着，露出一排灿烂的牙齿。

    看完[我舞我秀]，一腔热情正无以为继的笑粉迅速找到了大本营。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问我为什么要做舔狗，因为没办法控制住我zhi己。]

    [只有我注意到小姐姐笔直笔直的劈叉了吗？这头身比……]

    [对着镜子做了一个同样的表情，男朋友问我，要不要去看神经科。

    在短短的时间内，粉丝已经自发建立起“苏笑笑贴吧”“苏笑笑微博广场”，甚至为“苏笑笑”建立了专门的百度词条。

    粉丝就是这么一波可爱又有效率的群体。

    苏笑笑第一条微博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转发量已经上两千，评论数一千，个人博的粉丝量也在激长，尤其在贴吧吧务新宣传一波后，破了八十万，并以一骑绝尘的速度往上飙——

    看到她，那些海选后辛辛苦苦营业了半个多月才几十万粉丝的其他选手，纷纷露出了一张苦逼脸：

    特么不就是看脸么？

    吐槽完，又不约而同地点了关注，这个叫苏笑笑的选手，不出意外肯定能挺到最后一波，事先打好关系肯定没错。

    几个与苏笑笑相熟的还转发并@了她，苏笑笑全部点了回关，只除了……白洁。

    她对白洁没什么意见，不过陶陶不喜欢，显然老铁更重要。

    于是，心细如发的粉丝们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苏笑笑把所有关注她的选手们都回关了，唯独对在微博上que她，转发点赞评论一条龙，同出一个京市的白洁视而不见。

    猫腻。

    肯定有猫腻。

    粉丝滤镜浓厚的，觉得必定是对方惹了自家小甜甜；可没陷坑里的一波路人，包括路人粉就觉得不那么对味了。

    再是闹不和，面子情总要顾吧？

    大家都在一个圈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在明面上让彼此难堪？看白洁态度多好，落落大方，跟微博上所有选手互动良好，待人接物都让人挑不出错，一看情商就很高。

    [把白学姐跟一个不知从哪个野鸡学校毕业的人比hmmmmm，不觉得太欺负人了么。]

    在路人把这条热评顶到最高时，许多被苏笑笑吸引而来的路人，又好奇转战白洁微博，被她粉丝真情实感地一波宣传，拉了粉。

    [我们的爱豆，是毕业于华大的爱豆，是学霸本霸。]

    苏笑笑看着自己因一个小小的举动，引发出的一连串蝴蝶效应，傻眼了。

    陶陶气得从沙发上跳下来：“艹！居然躺你身上吸血？！”

    苏笑笑只有一个疑惑：

    “白洁也是华大的？”

    白洁跟陶陶是一个中学，说明年纪相差不大，如果是一个学校……

    陶陶摇摇头：

    “没听过啊。”

    要是学校里有白洁这号人，凭她那爱出风头的劲儿，早该宣传得人尽皆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如鸡。

    “我让人查查。”

    陶陶说让人查查，就真让人查查。

    她一个电话又打给了陶老头的秘书。

    大晚上的，秘书跟老婆造人造到一半，连着被打断了两次，头一回帮自家老板家的小祖宗建个号，第二回又是让查个人，简直要崩溃了。

    偏还得腆着脸陪小心：“好的，好的，陶小姐，您放心，我尽快。”

    老婆瘫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老孔，你这秘书伺候了老的，还得伺候小的？”

    老孔将白洁的名字传给侦探社，打完先期款，才道：“我们大老板对着这位小祖宗还得陪笑脸呢，我能不给人小心伺候着？”

    百万年薪的秘书，必须上得了厅堂，当得了孙子。

    那边陶陶打完电话，再看那野鸡学校，就觉得胸闷。

    看闺蜜毫不在意，心大得可以容海洋，忍不住点了点她额头：“你怎么不生气呢？”

    “我气啊。”

    苏笑笑嘴上说着气，脸上却还带着笑，一双眼直勾勾地看了会屏幕，抬头问，“你说，沈云在国外会不会看到？”

    陶陶一窒：“敢情你刚才在旁边闷半天，是怕他看到？”

    “不，我怕他看不到。”

    苏笑笑嘴角翘了翘，眼里有了笑意，“气死最好。”

    沈云：……

    不，今时今日的沈云，是阿猫阿狗都当过的沈云，他——

    无所畏惧。

    “行了，这些你别操心。”

    陶陶怜悯地抚了抚美人的小脑袋，这瓜娃子怕是让失恋给整疯了，现在还在想着那沙雕呢。

    投票页上票数的涨幅已经开始大幅度落后，眼看要掉到第四位，微博主页下的评论乌烟瘴气，简直不能看。

    [小姐姐是真性情，不艹什么塑料花姐妹情人设。]

    [情商低就是情商低，以为自己是天后，可以随便怼？]

    [只有我怀疑hmmm，考核当天在房间里如此完美的表现，是事先拿到了选题……么？]

    [怀疑有暗箱操作。]

    有人把这一条@了节目组官v。

    卫制片全程关注，看的是心惊肉跳。

    要真是暗箱操作也就罢了，可当天所有流程都是他亲自参与，就是抽卡片那里，也全靠临场发挥，可偏偏这位苏选手跟白总谈起了恋爱……

    真是说不清，说不清。

    不过，他还记得指挥宣传组力挺苏笑笑。

    我舞我秀v：[暗箱操作，不存在的。]

    剪辑师更给力，他干脆将有关苏笑笑的这一段考核过程原汁原味地剪了出来，人们一看抽卡程序……

    哦，不可能。

    除非一整个房间的选手都买通，不去取属于苏笑笑的卡，否则，这一环节就说不通。

    这一场关于节目组黑幕的骂战，直接将[我舞我秀]骂出了圈，吊上了微博的小尾巴。

    连着苏笑笑，也有了第一波热度，虽然是半黑性质的：

    #苏笑笑节目黑幕#

    无数吃瓜群众举着大砍刀进去，又举着大砍刀出来，率先破口大骂的，等最后吃完整瓜，又开始跑苏笑笑唯一的一条微博下道歉。

    [小姐姐是实力舞将，被圈粉。]

    [我道歉，我脸疼，我以为这是一个娱乐圈的潜规则游戏，没想到是一个打脸游戏。]

    [不不不，我仍然在意小姐姐野鸡学校的出身，妈妈说，要粉就粉学习好的，我还是去白洁那儿吧。]

    这一条，同样被点了无数个赞，爬到了苏笑笑的热评第一。

    同时，陶陶接到了老头秘书传来的消息：

    [白洁，毕业于华大临关院校，声乐舞蹈系。]

    华大临关院校？

    那可不是华大。

    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充其量不过是个专科。

    正经华大毕业的，还在这儿呢。

    陶陶看了眼沙发。

    苏笑笑这没心没肺的妞儿正头朝下，闷抱枕里睡得正酣，她伸手摸了摸她小脑袋，直到那一头柔顺的黑长直被揉得毛茸茸了，才收回手。

    她决定搞个大的。

    陶陶有钱。

    陶陶非常非常有钱，所以，她直接买了个热搜，空降到第五：

    #白洁华大毕业#

    林子那么大，当然有知情人。

    于是，在一波路人海吹胡吹吹出滚滚长江的时候，有人贴了一张集体毕业照，照片里白洁站在标准的c位，笑得和头顶的阳光一样灿烂，图名：找重点。

    有人圈出了长长的一行学校名字：

    华大临关学院。

    简称，那些锲而不舍挂在知名学府下的野鸡学校啊。

    原来跟苏笑笑一届的华大学生们，纷纷怒了，本来他们还打算纠集群体的力量，上网络给她正名，一个华大的踩另一个华大的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一个华大挂名的野鸡学院学生，跑去碰瓷正经华大出身的？

    华大人的自尊被践踏了。

    有人在同一个热搜上面，贴了苏笑笑的集体毕业照，图名依然是：找重点。

    [hmmmmmm这反转……]

    [世界这么大，总能见证各种反转。]

    笑粉们被虐出了一波真情实感，此时也扬眉吐气了，老子粉的正主是世界第一，不许反驳。

    [这才是真学霸，人美心善有实力，粉了。]

    刚才被白洁吸引过去的粉丝，又重新回流了。

    借着这一波微博的引流，苏笑笑的票数迅速超过了第二名白洁，紧接着又超过第一名姜毅勋，跃居首位，且差距在不断扩大。

    陶陶见好就收。

    她知道笑笑有句话说对了：一个没什么作品的素人频繁地上热搜，只会得到路人的反感，何况笑笑不想进娱乐圈。

    所以她明面买的是白洁，暗地安利的是苏笑笑。

    白洁全程装死，微博没上，一副仿若无事发生过的岁月静好。

    而苏笑笑在五天后，顺理成章地以第一名，进入下一场50进20的选拔赛。

    沈云看着这一切发生，被脑子里叮叮咚咚任务完成的提示音给响麻木了，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要、他、何、用？！

    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但很快，沈云发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在苏笑笑带着行李，包袱款款地住进节目组特意安排的训练小屋时，她的大姨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