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82 章 【82】
作品:《夺娇》 82晋江文学城首发
烛光辉耀的宝座之上,昭宁帝岣嵝站起,双手撑着桌案,眉头紧拧,死死地盯着三皇子的方向。
那神态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般,连着濯手的银盆都打翻在地,水洒一地,杯盏也翻倒。
左右宫人都被这惊变吓了一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贤妃淑妃也都惊愕不已,待俩人顺着昭宁帝的目光,看清那着深绿色官袍的男人模样时,神色也都大变。
这个小小长史,怎长得如此像燕王
不,不单单像燕王,还像那人。
淑妃拧着眉,想到此人是自家儿子麾下,不由心焦,泽儿怎将这样一个人带进宫里,这不是存心给陛下添堵么
贤妃的面色也不大好,牢牢盯着那小长史的面庞,心跳鼓噪得仿佛要跳出胸膛。
他会是那个孩子么
当年那个孩子若能平安长大,也差不多是这个岁数。
何况他长得这么像那两人
思及此处,贤妃愈发惊骇,悄悄看着昭宁帝发青的脸色,只觉后背发寒。
陛下生性多疑,年老更甚。
她也忍不住怪起三皇子,司马泽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中秋宴,非得多带一人进宫
“陛下。”
贤妃捏紧帕子,面上露出一抹浅笑,故作镇定道“不过是个笨手笨脚的宫人不慎打翻了水盆,今日可是天下同庆的好日子,您一向仁德宽厚,便网开一面,饶过这宫人一回吧。”
见昭宁帝仍沉脸不语,贤妃壮着胆子上前,又低劝了句“陛下,朝臣们都在呢。”
她边劝,边给淑妃使眼色。
淑妃虽不知她为何会替自己的三皇子解围,但还是很快接过话茬,温柔上前“陛下,臣妾陪您去偏殿换身衣袍”
昭宁帝闻言,偏头看着淑妃,眼底闪过一抹阴鸷暗色。
淑妃瞧见皇帝这眼神,心底悚然一惊。
每年元后忌日,他喝醉酒来她宫里,掐着她的脖子时便是这副神色。
“陛下”淑妃惴惴地唤。
昭宁帝窥见她美眸中的胆怯,陡然也清醒过来
眼前之人,并非房氏。
房氏不会有这种怯懦卑微的眼神,她看他的目光,永远高傲冷漠,满是不屑。
可他是天子,是她的夫君,她怎么敢。
“就溅了点水,用不着更衣。”
昭宁帝眸光逐渐清明,掸了掸袍袖,又看向惊疑不定的三皇子,以及那道匍匐在地的高大身影,“起来吧,打翻水盆罢了,不必大惊小怪。”
纵使不少人都看见那盆水是被皇帝震惊之下撞翻的,但皇帝一句话定了性,旁人也不敢置喙。
“谢无陵是吧来,你靠前来。”
昭宁帝推开贤妃淑妃的手,施施然落座,待到宫人们将银
盆和凌乱的桌案都收拾好,就仿佛方才那一切并未发生。
谢无陵也不知皇帝是发什么疯,方才他也没做什么。
先是三皇子举杯敬酒,说了番场面话,便开始引荐“父皇,这位便是那得了神仙指引,发现小桃山金矿的谢无陵谢长史。”
于是他就按着入宫前排练的,上前一步,面朝皇帝挹礼“微臣谢无陵拜见陛下,祝陛下仙福永享,万岁太平。”
皇帝乐呵呵说了声好,朝他这边看来“你起身说话。”
他便起身抬头。
是三皇子和他说,朝堂行走,品貌俱佳者升官都比貌丑者更快。还说他长着一张叫人过目不忘的俊脸,势必要在皇帝面前留个印象,哪怕皇帝不记得你的名,日后也会想到中秋宫宴上有个很俊俏的年轻后生。
只要能叫上位者记住,便不愁没有升官发财的机会。
未曾想皇帝看到他的脸,不是惊艳,而是惊怒。
像一头被砍断尾巴的老狮子,陡然失态。
谢无陵不解。
趴在地上的短暂时间,他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的念头是若是就这样莫名其妙被皇帝杀了,娇娇会不会为他落一滴泪
“谢无陵,快,父皇叫你。”
谢无陵抬眼,对上三皇子催促的眼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无陵沉下一口气,从地上起身,大步走到殿中,躬身抬手“陛下,微臣在。”
昭宁帝审视的目光在他的眉眼流连几番,问“听你的口音,不像是长安人士。”
谢无陵道“回陛下,微臣籍贯金陵。”
昭宁帝眯了眯眼“那如何到了长安进了神武军”
“微臣去岁投了宁州军,得镇南侯赏识,护送小世子回长安。后又侥幸入了三殿下的眼,殿下提拔微臣进的神武军。”
“宁州军”
昭宁帝沉吟,金陵离宁州不远,投了宁州军倒也合理。至于霍家小世子回长安的事,他也记得,毕竟霍家就那么一根宝贝独苗,去岁回来时,他还赏了不少东西,以示圣眷。
“你是从小生在金陵”
“是。”
“家中有何亲眷”
“回陛下,微臣双亲早亡,家中”谢无陵稍顿,道“微臣娶了妻,却因意外与妻离散,如今家中只剩个周岁小儿。”
昭宁帝对他妻儿并不在意,只问“你父母也是金陵人因何早亡”
谢无陵觉得皇帝问题实在有些多,但还是答了“微臣双亲皆为金陵人士,母亲病逝,父亲邻里说,父亲外出经商,死于盗匪手中,微臣那时年岁尚小,也无从探究,终归父亲再未回金陵。”
他知道生母是金陵船妓谢湘娘,但生父是谁,花船老鸨与他说,八成是个茶商。
妓子有许多恩客,但那段时间,那茶商来得最勤,很大几率是他的种。
谢无陵对生
父是茶商、丝绸商还是贩夫走卒都不在意,反正他自己把自己养大,谁敢在他面前称老子,他定一拳把那人揍成孙子。
本以为交代这么多,皇帝的“寒暄”应当结束了。
没想到昭宁帝又问了句“你是何年生人。”
谢无陵不动声色蹙了下眉,答道“回陛下,微臣是天晟一十年生人。”
天晟一十年。
昭宁帝神色稍缓,又看了谢无陵一眼“那你和三皇子挺有缘分,若朕没记错,他也是天晟一十年出生。”
谢无陵忙道“微臣草芥之身,能与皇子龙孙同年诞生,是微臣的荣幸。”
昭宁帝虽不喜谢无陵那双眼,却挺喜欢这张嘴
或者说,他喜欢谢无陵这副谄媚讨好的姿态。
那是在房淑静和司马奕身上看不到的。
“今日中秋,普天同庆,你发现金矿有功,朕赐你一壶好酒。”
“微臣多谢陛下。”
谢无陵叩谢,见昭宁帝再无其他吩咐,他退回原位。
眼见小太监端着一壶酒走向谢无陵,下座的沈玉娇不禁掐紧了掌心。
这个酒不会有问题吧
她两只眼睛牢牢盯着上座的一举一动,当看到谢无陵倒了杯酒水,就要送到嘴边,她心口猛跳,几欲起身
“玉娘。”
手背陡然被摁住,男人清冷的嗓音宛若一盆冰水兜头浇来,叫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偏过脸,就对上裴瑕黑涔涔的狭眸,他面无波澜,薄唇微启“他不会有事。”
“起码,不会在宫宴上出事。”
沈玉娇混乱的心绪也在裴瑕冷静的注视下,逐渐平静。
是了,这是宫宴,这么多双眼睛,皇帝怎会当众赐毒酒。
是她杯弓蛇影了。
沈玉娇心弦微松,不过也就松了一瞬,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一阵心虚霎时弥漫心头。
“郎君,我”沈玉娇不敢看裴瑕的眼睛,也后知后觉发现那摁住她的手,有多么的用力。
她试图抽出,可他依旧握得很紧。
沈玉娇咬唇“疼。”
裴瑕眸光轻晃,长指松开。
娇嫩雪白的柔荑,泛着红痕。
他垂下眼,轻轻揉了揉“抱歉。”
“你不用抱歉。”沈玉娇讷讷道“方才是我失态在先。”
关心则乱。
若非裴瑕拉着她,她或许就莽撞了。
裴瑕轻轻揉开她手背那片红,并不言语。
这样的沉默叫沈玉娇愈发愧疚,她抿唇,试图解释“陛下的反应实在反常,还问谢无陵那么多不相干的问题”
她可不觉得皇帝会这么体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长史。
“天晟一十年,有发生什么事吗”她疑惑。
“天晟一十年,淑妃诞皇三子。”
裴瑕默了
两息,道“天晟一十一年,元后诞皇四子”
沈玉娇不解“四皇子不是丽嫔所出吗”
裴瑕道“元后诞下的皇四子,是个死胎,并未列入齿序。”
“竟还有这回事”
沈玉娇愕然,不过“郎君,这种事你是如何知道”
裴瑕道“此次巡视河道,太子随口提了一句。”
因着一皇子舍身相救,太子感动不已,连连感叹便是亲兄弟活着,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等地步,一皇子实在贤德。
裴瑕听得这么一句,记在心里,后来问了一皇子,方知先皇后还诞过一胎。
这年头,孩子早夭并不算稀罕事,何况是后宫里的孩子,早夭的更是不少。是以他也没多问。
只是今日,见昭宁帝这反常模样,且还问起谢无陵的身世,裴瑕莫名想到回城那日,他恍惚觉得太子与谢无陵有三分神似。
难道
念头方起的刹那,又被否定。
一个西北,一个江南,一个是皇后之子,一个是船妓之子,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如何能扯到一起
方才昭宁帝那般失态,恐怕也是惊疑于谢无陵的容貌。
裴瑕虽未见过皇后,但以太子的容貌推测,谢无陵应当是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
沈玉娇见他垂眸沉思,无端有些不安“郎君可是知道了什么谢无陵他是有何处不妥吗”
她云里雾里看不太明白,但她知道裴瑕一向聪颖,定然看出端倪。
裴瑕抬眼,窥见她清凌凌乌眸中难掩对另一个男人的担忧,胸口略堵。
但此事或涉性命,他也压下那份私怨,缓声道“不必担心,方才只是个误会。如今误会解开,只要他日后低调做人,应当不会有事。”
“真的”
“我虽不喜他,却也不会拿这种事诓你。”裴瑕淡淡道。
沈玉娇一噎,悻悻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不必解释。”
裴瑕松开她的手,身子坐正,神情疏淡“今夜花好月圆,你我夫妻无须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与事多费心神。”
他拿起桌边镂刻折枝桂花纹的银质酒壶,不疾不徐斟了杯酒,递给沈玉娇“天上月圆,地上人也团圆,玉娘与我共饮一杯如何”
他不去计较,沈玉娇自也不好扫兴。
“郎君既有雅兴,那我定然奉陪。”她接过那八瓣银杯,轻嗅一下,是玫瑰露酒。
这酒入喉柔,不辣嗓,还有淡淡清香,最受女眷欢迎。
裴瑕自己倒了杯醇厚烈性的新丰酒,与沈玉娇的杯盏轻碰一下,夫妻俩仰头饮酒。
放下酒杯时,裴瑕余光朝上投去一眼。
见那灯火半明半暗处,谢无陵自斟自饮,一杯又一杯。
大抵他这会儿心里也在纳闷。
陛下深厌先皇后,长着一张与先皇后相似的脸
裴瑕满上一杯酒,再次与沈玉娇碰杯时,心下暗想,看在这人曾经救过玉娘和孩子的份上,明日给他送些盘缠,让他速速离开长安,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除去宴会开始,昭宁帝那略显古怪的失态,之后宴上一切如常。一曲踏歌舞罢,又有乐伎捧着琵琶、玉笙、箜篌、洞箫等奏起一曲应景的霓裳中序。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殿下还有武官舞剑助兴,文官作诗唱和。
所有人都将那小插曲抛去脑后,沈玉娇偷瞄了谢无陵两眼,确定他喝酒吃菜,并无不妥,也放下心来。
玫瑰露酒虽然滋味好,却也是酒,喝多了也会醉人。
她与裴瑕饮了小半壶,人也有些微醺,想到宴会还有半场,她摆摆手“郎君,不能喝了。”
裴瑕垂眼,便见妻子单手支着白嫩软腮,双颊酡红,醉眼迷离地望着他。
这模样,多了一份平日里少见的懵懂可爱。
他眼神不禁缱绻,轻笑“这就醉了”
“没醉。”她摇头,语气不觉泄出些许娇慵“但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醉便醉了,反正明日休沐,不用上朝。”
沈玉娇闻言,眼浮迷惘,有些不懂她喝醉和不用上朝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不用上朝。
想不明白她便不想,只将酒杯搁下,保持三分清明“宿醉起来,脑袋会疼,明早还得去舅母那将棣哥儿接回来呢。”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他”裴瑕黑眸轻眯。
“那肯定惦记。”沈玉娇失笑,又似嗔看他“难道你个做父亲的,不惦记孩儿”
裴瑕知道她这般慵懒的娇态,全因这半壶玫瑰露酒所起。
但看她泛酡色的娇嫩小脸,还有眼波流转间不自觉流露的妩媚,喉头不禁微滚。
原来,酒也不是全然无益处。
日后闲来无事,或许也可与她在府中小酌一一。
沈玉娇并不知裴瑕心思,撂下酒杯后,便开始专心吃螃蟹。
裴瑕见她爱吃,拿着蟹八件慢条斯理帮她拆。
他生的好看,就连那只提笔弯弓的手也生得清瘦修长,骨节分明。此刻不紧不慢拆着螃蟹,神情专注,侧颜如玉,轮廓分明。沈玉娇支颐看着,不觉出神。
这样挺好的。她想。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念头方起,头顶便落来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锋利得仿佛要将她头骨都戳出两个窟窿。
沈玉娇原以为是谢无陵,偏脸一看,发现是寿安公主。
恍惚间,仿佛时空重叠,上次中秋宫宴,寿安也是这般看着她。
那一回,自己闪避地低下了头。
这一回,沈玉娇克制着心底怨恨,平静地回望她,不卑不亢。
就因为是公主,所以害了人,还能这般理直气壮么
她所依仗的权势,还能护她多久呢
“玉娘,吃吧
。”
耳畔清润的嗓音唤回思绪,沈玉娇敛眸,见裴瑕将拆好的蟹肉、蟹黄分堆在盘中,肉白如雪,黄灿若金。
“拆了三只。”裴瑕道“我再给你拆两只,至多五只,螃蟹性寒,贪食伤身。”
“好。”沈玉娇朝裴瑕笑了下“多谢郎君。”
“又客气了。”
裴瑕见她吃得欢喜,拿起银剪,继续拆着螃蟹。
许是多饮酒的缘故,吃过螃蟹,沈玉娇有些内急,便先行离席,由宫人引着去偏殿更衣。
离正殿越远,丝竹声也愈缈。漆黑天穹之上,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潋滟。
待到从偏殿方便出来,原本守在门口的宫人却不见了。
沈玉娇蹙眉,轻唤着“有人么”
并无人回应。
她疑惑地往廊外走两步,忽的一道疾风拂来。
还未等她反应,嘴巴便从后被捂住,一阵悬殊巨大的力量,叫她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就被拦腰抱去偏殿旁的假山。
假山里光线昏暗,那抵着她肩背的胸膛又那样坚实滚烫,沈玉娇心下慌乱不已,两条腿用力前后踢着“唔唔”
直到头顶响起刻意压低的慵懒男声“娇娇,是我。”
沈玉娇挣扎的动作停住,眸中的惊惧也转为惊讶。
“我现在松开你,但你别出声,知道么”
沈玉娇“”
她又不是傻子,知道是他还叫,岂非闹得人尽皆知。
见她不再动,谢无陵也松开捂嘴的手。
只是那搂在她腰间的手,好似有自己的想法,很是不想松开。
他不松,沈玉娇抬手推了把,又连忙转过身。
借着皎洁明净的朦胧月光,沈玉娇也看清面前之人的模样。
桃花眸,高鼻梁,嘴角上扬,笑得一脸灿烂,不是谢无陵还能有谁。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
“这可是皇宫,且我随裴瑕一道来的你怎敢怎敢如此放肆”
沈玉娇发觉她的温柔端庄,总是在遇到谢无陵时轻易破功,譬如此刻,她非但急赤白脸了,甚至还想锤谢无陵一拳“你若不想活,别拖着我一起。”
“你别生气。”
谢无陵见她愠怒,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情况突然,有人要害你。”
沈玉娇眉心一跳,那点子醉意也清醒几分“怎么回事”
“方才我见你出来,我也跟出来,咳我没打算找你,我只是喝了些酒,觉得胸闷,出来透透气。”
其实还是存了三分偶遇的心思,想着万一有机会说句话呢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也比遥遥相望要好。
反正他跟了出来,就在水榭附近假装溜达,没想到隔着一段距离,瞧见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站在窗户旁。
“我还以为那阉人六根不净,色胆包天。刚要抓着揍一顿,发现
他竟是在吹迷烟。”
谢无陵当即跳过去,一个手刀将人打晕,又狠狠朝裆下踢了两脚,再然后就看到沈玉娇走出来,双眼迷茫地找宫人。
那个引路宫人八成和那死太监是一伙的,这会儿应当回去找他们主子报信去了。”
谢无陵低声说着,垂眸看向沈玉娇“娇娇,你信我。我虽然天天想你,夜夜想你,想你想到睡不着觉,但也绝不会冲动胡来,陷你于不义。”
不知是饮了酒的缘故,还是刻意压嗓的缘故,男人的嗓音好似透着一丝委屈。
想到那个突然寻不见的宫人,沈玉娇也相信了谢无陵的话,再想到方才对他凶巴巴的语气,她心下泛起一丝惭愧,垂下眼,小声道“你你方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以为有采花大盗”
谢无陵弯下腰,一张俊脸凑到她面前,双眸弯起“若是真能就这样把你掳回家,这采花大盗当也当的。”
“谢无陵。”沈玉娇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开玩笑。
“欸,我在。”
谢无陵道“娇娇,你再多喊我两声呗。”
沈玉娇“”
谢无陵叹口气,眸光幽怨“自从来了这破长安,你每回见我,都喊我谢郎君,实在生分得很。要不然你就喊我谢无陵,或者你喊郎君,不带谢。再要不然,你喊我的表字也行。”
沈玉娇听得一愣一愣,末了,蹙眉“你何时取了表字”
“表字不就是另一个好听的名,现取一个也不难。”
谢无陵说着,眯眸想了想,须臾功夫,他道了声“有了”,再次抬眼,漆黑眼底溢着光彩“想娇,念娇,慕娇,娇娇觉得哪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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