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69 章 【69】
作品:《夺娇》 69晋江文学城首发
烛火昏朦的光线下,裴瑕脸色有一瞬僵凝。
“你还没睡”
这都已近子时,往常她早已沉入梦乡。
“许是午觉睡得太久,入夜了也没多少睡意。”沈玉娇随口答着,一双清凌凌的眼始终落在裴瑕的脸上,柳眉蹙起“郎君,你别躲,让我看看这到底怎么弄的”
哪怕帘外只留了一盏灯,光线并不明晰,但裴瑕左边脸的红肿太过突兀,压根无法忽略。
“不慎摔了一跤。”
裴瑕偏过脸,只留右脸给沈玉娇,眉宇间也浮现一丝罕见的窘迫“没什么好看。时辰不早了,你早点歇息。”
他转身便要离开,苍青色袍袖却被扯住。
回眸看去,只见妻子莹白的小脸微微仰起,那双莹润乌眸在烛火下潋滟生辉“郎君,你坐过来,让我看看。”
裴瑕“”
虽是不愿,然触及她眸间的关怀,他薄唇抿了抿,终是在床边坐下。
沈玉娇将一边的幔帐挽上金钩,更多烛光洒进盈满馨香的昏暗帷帐里,也让她更清楚地看到裴瑕脸上的伤。
从眼下到嘴角那一片明显肿起,裴瑕肤色本就偏冷白,如今积了淤青,青紫深红,斑驳地晕开,瞧着就骇人。
“怎摔得这样严重”
沈玉娇眉头皱得更深,语气里也是掩不住的忧心“还好没伤到眼睛,你明日就要下场考试,若是伤到眼,如何看清考题,又如何提笔答卷”
裴瑕没出声,只看着他的妻紧张地咬着唇,仅着牙白亵衣的娇小身躯朝他靠近,一只手撑着被褥,另一只手犹犹豫豫,似想碰他的脸,又小心翼翼不敢碰“是不是很疼”
裴瑕迎着她的眸,“不疼”到嘴边转了个弯,出口成了一个字“嗯。”
沈玉娇一怔,而后叹了声“瞧我问了句废话,都这样了,怎能不疼呢。郎君可上过药了”
裴瑕道“上过了。”
“上过了怎么还这样肿”沈玉娇盯着眼前这张脸,既心疼又惋惜,这样一张白璧无瑕般的英俊脸庞,陡然伤了这么一大片,真是暴殄天物,令人心焦“伤成这样,明日该如何出门见人。”
考生进场前要经过好几道检查,明日裴瑕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考场,必然会引得无数侧目,沈玉娇想想都替他尴尬“不然明早,你涂点妆粉遮一遮”
裴瑕知道她是一片好意,然而听到“傅粉”,鬼使神差想起谢无陵之前的阴阳怪气。
“不必。反正进了考舍,一人一间,互不妨碍。”裴瑕道“待九日后出来,这淤青应当也散了。”
沈玉娇闻言,轻点了点头“最好如此,不然殿试时,你顶着一脸的伤去面圣,定要叫人诟病。”
裴瑕见她连着叹了好几口气,牵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玉娘不必忧心,一点小伤罢了。”
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暖意,沈玉娇抬起眼,认真看他“你今日不来后院,是因着脸上的伤”
裴瑕浓密眼睫轻垂,堪堪遮住眼底那丝窘意“这副样子叫你见了,平白让你担心。”
沈玉娇心道,那现下还不是瞧见了。
“你不回后院,我才觉得奇怪呢。”她说着,忽又想到什么“是了,你从我妆匣里将那暖玉制成的玉轮取来,我替你滚一滚,将淤青滚散了,没准能好点快些。”
裴瑕本想说不必麻烦,但见她眸光恳切,到底还是起身,走到窗边那座花梨木九屉梳妆台前。
“在最底层的抽屉里,那个红玉玛瑙的。”沈玉娇坐在床边,探出半个身子张望“对,就是那个。”
裴瑕捏着那个金玉制成的小玩意,折回床边“这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从未见过。”
“这些女子闺房里的东西,郎君哪会知道。”沈玉娇不紧不慢解释着“有时晨间醒来,脸会有些浮肿,用这个推一推,上妆也更服帖些。”
她接过那小小玉轮,双掌焐了会儿,有了暖意,才跪坐到裴瑕身前,一只手攀着他的肩“郎君,你转过来些。”
裴瑕依言转过去,与她面对面。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能清晰看到她脸庞细小的绒毛在暖黄烛光下,仿若一层晕开的温婉柔光。
“我要动了。”沈玉娇一只手捧住裴瑕的脸,眉眼间一片专注“若是疼了,郎君记得说。”
裴瑕眸光轻闪,淡淡“嗯”了声。
温暖的玉轮不轻不重地滚过脸上的淤青,有些酸胀的疼意。但她动作间拂来的淡淡馨香,宛若一剂良药,有抚平一切痛感的奇妙力量。
裴瑕忽的觉得,脸上挂彩,也不全然是件坏事。
“郎君,你这伤真是摔的”沈玉娇蹙着眉,迟疑出声“我怎么瞧着,好似是被人打的。”
尽管肿了一片,但她分明看到有几处淤青比较深,瞧着像是拳头攥紧的骨节处。
可是,一向以礼待人、修身养性的裴瑕怎么会和人打架
这事的荒谬程度,不亚于太阳打西边出来。
听到她发问,裴瑕沉默了。
沈玉娇从他的沉默中,嗅出一丝不寻常,于是又问“你昨夜和哪位友人有约”
裴瑕仍是沉默。
沈玉娇觑着他清冷的脸色,嫣色唇瓣抿了抿,半晌,道“是我多嘴了。”
大抵是前一阵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叫她产生错觉,以为他们之间能像寻常夫妻那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吧。
裴瑕捕捉到她眼底那份迅速藏起的黯淡,心下微顿。
这份黯然,他从前也见过。
可那时,他觉得不必多解释,便没去管。
现下想来,置之不理,何尝不是将她越推越远的原因。
“是谢无陵。”
男人清冷的嗓音在帷帐间响起。
沈玉娇转动玉轮的动
作陡然一顿,静谧的空气中,又响起一声“荜拨”的灯花燃爆声。
“玉娘”
裴瑕抬头,宽大手掌揽住沈玉娇的后腰,狭长黑眸深深望着她“怎么不动了,累了”
“没没有。”
沈玉娇堪堪回过神,忙垂下眼,继续推动着玉轮“只是有些讶异,你和他什么时候成了朋友”
稍顿,又颇为不解地轻喃“他怎么还在长安”
话说到这份上,裴瑕也不再瞒她,将昨日发生的一切言简意赅说了遍。
见沈玉娇听罢,整个人神思恍惚,魂儿也不知飘到哪儿去了,裴瑕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难道是在担心那无赖伤得怎样
是了,她的心偏得厉害,连梦里都在喊那无赖的名。
可她应该明白,她是他的妻,心里也只该有他一人。
裴瑕抬起手,一把握住眼前那只霜雪般莹白的细腕。
沈玉娇惊愕“郎君,你”
话未说完,男人高大的身躯便朝她覆来,下一刻,温凉薄唇牢牢堵上她的唇。
沈玉娇双眸圆瞪,不可置信“唔”
才发出一个音,男人的唇舌便趁机撬开她的贝齿,深深吻了进去。
这个深吻,与元宵那日在马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因着这次身后便是迎枕,方便他吻得更深。
原本揽在后腰的手往上,紧紧托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着的手腕,压在枕边,他坚实的胸膛沉沉覆在她身上。
隔着单薄的衣料,裴瑕感到怀里那柔软到不可思议得的触感,好似比去年丰盈了不少。
那团柔软以及她唇齿间的清甜香气,宛若一簇火苗,燃着旷了许久的原野。
裴瑕眸色更深,骨节分明的长指插进她乌黑如瀑的秀发,高挺鼻梁紧贴着她的鼻尖,吻得愈发用力,仿佛要将怀中人拆吃入腹般。
“郎郎君”沈玉娇也感受到他这不同寻常、来势汹汹的情绪,舌根都被吮得发麻,她涨红着脸,快要喘不过气,抬起另一只手去推他“别唔”
剩下的词语又被深吻吞没。
华贵幽沉的檀木香与帐中的鹅梨香丝丝缕缕萦绕着,也不知吻了多久,沈玉娇只觉浑身无力,脑袋都晕晕乎乎无法思考了,男人终于松开她的唇舌。
薄唇却未停下,而是沿着双颊,吻到她的耳垂、脖颈、锁骨
当襟口被男人的牙齿撩开,沈玉娇陡然回神,连忙捂着“不不行”
昏昏烛光下,身前的男人仰起脸,往常清冷的神色不复存在,眸子晦暗不明,染上几分慾色。
沈玉娇被他视线里的热意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手仍旧抵着他的肩,细细嗓音透着轻颤“郎君,我我还在月子。”
且再过几个时辰,他便要去考场,这深更半夜,怎的突然这般孟浪。
裴瑕触到她眉眼间的惊慌,也陡然冷静下来。
压下腹间那阵涌动的燥热,他松开沈玉娇的手,缓缓直起身“抱歉,是我失态了。”
沈玉娇仰倒在迎枕上,双颊滚烫,气息不稳,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不同寻常的情况,只默默拉过锦被,遮住身前,又偏过脸,咬唇道“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罢。”
裴瑕垂下黑眸,见她面朝里,只披散乌发下露出一只绯红的耳尖,喉头滚了滚。
少倾,他嗓音沉哑“你也早些歇息。”
沈玉娇没出声,只保持着背对着姿势,直到那脚步声远去,她才抬起乌黑鸦睫,往后看去。
床边已不见那道颀长身影。
悬在喉咙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她抬手轻拍胸口,想到方才的场景,那颗未曾平静的心又猛地跳动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
方才那模样,真像是变了个人般,实在骇人。
难道是太久未得纾解,忍得太难受了
捂着胸口缓了好一阵,她的心绪才稍稍平静下来,然而躺下之后,心底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复杂情绪,有慌乱、有怅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
沈玉娇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太久没与他亲近了
前院书房。
裴瑕仰头靠着浴桶,双眸紧阖,心绪也始终难宁。
昨日斗殴,已是失了教养。
今日他竟对尚在月子里的妻子起了那等心思
良久,裴瑕沉沉吐出一口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定是他与谢无陵那无赖接触多了,也被那人染上一些孟浪无耻的习性。
好在那登徒子不日便离开长安,而他高中之后,岳父一家也有望回京,与玉娘团聚
一切都会越变越好。
至于那无赖的龌龊心思,只要他活着一日,便绝不会叫他得逞。
翌日清晨,天光刚蒙蒙亮,赶考的学子们便背着书篓,前往贡院。
哪怕昨夜睡得晚,鸡鸣第一声,沈玉娇也从睡梦中醒来,让白蘋将孩子抱去前院,替她送一送裴瑕。
白蘋应诺,很快便赶去前院,将包得严严实实的襁褓递到裴瑕怀中,又替沈玉娇传话“娘子说,郎君您在考场专心应试,莫要担心府中。她如今身体恢复不少,且有李家舅母在府中作陪,遇事也有人商量。她与小郎君就在府中等您,待您考完归来,她定备上一桌好酒菜给您庆祝。”
稍顿,她看着那小襁褓“娘子还说,小郎君还等着您考完归来,取个名字呢。”
裴瑕垂着眼,视线在熟睡的小婴孩的脸庞流连。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这会儿的孩子和刚出生时简直判若两人。
当时他也不大相信,那样皱巴巴的小丑娃竟是他和玉娘的孩子。
现下看来,这孩子的眉眼与他像了八分,额头和脸型随了玉娘。
大抵是儿子的缘故。他想,若是女儿,定会更像玉娘。
“好孩子。”
裴瑕头颅微低,嗓音温和在家乖乖陪阿娘,待爹爹取得功名回来,再好好陪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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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睡得沉,眼睛没睁开,只小嘴吧唧了一下,像是做了个香喷喷的美梦。
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
元寿二十年的春闱,在一片明媚春光里,拉开序幕。
考场中学子们冥思苦想,奋笔疾书,考场之外,自有另一方风云变幻。
贤灵宫内。
听罢寿安公主的认罪,贤妃难掩震惊恼怒,反手就扇了寿安两巴掌“你你这个孽障,我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孽障”
寿安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样的打骂,且这打骂还来自一向温柔端庄的母妃,她霎时懵了,捂着脸,满眼难以置信。
待对上母妃恨不得将她掐死的恼恨目光后,她悚然回神,照着锦华长公主所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母妃,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千不该万不该起了坏心,想出那样的主意害人。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我也不想的,母妃,你信我,我真的后悔了”
她哭得声泪俱下,跪行到贤妃面前,牢牢抱住贤妃的腿,仰起脸,泪光楚楚道“若是知道此事会牵连母妃和皇兄,便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做的。”
贤妃现下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她这辈子千算万算、千防万防,万万没料到竟被自己亲生女儿背后捅了一刀。
这简直比仇敌给她一刀还要难受。
更恼恨的事,这蠢货便是起了害人的心思,也不知用些聪明法子,竟算计到她派去的人身上
蠢啊,真是蠢到她心口都疼。
贤妃倒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两只手死死抓着扶手,胸膛因着强烈的愤恨上下起伏,再看那跪在地上,牢牢抱着自己大腿的女儿,真是越看越气,越看越窝火。
她闭上眼,眼不见为净,脑仁却是克制不住地突突直跳。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她这辈子隐忍稳重,左右逢源,如何就生养出这么一个蠢货。
若是真叫这蠢货毁了缙儿的大业,贤妃心下闪过一抹狠厉这女儿便是不要也罢。
她这边杀意翻涌,寿安流着泪,哽噎道“母妃,你把女儿交给大理寺吧。只要能保住母妃与阿兄的声誉,女儿愿意认罪。”
贤妃闻言,双眸陡然睁开。
她带着几分审视打量着面前娇俏年轻的脸庞,柳眉轻蹙“你可知,若送去大理寺,你这辈子便是毁了。”
寿安怎不知呢,可她也知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听姑母的“以退为进”“母妃,此事由我一人而起,决不能因我而连累你和阿兄”
她将长公主教她的那番“大局为重”的话说了。
贤妃听着,眼中渐渐浮现一丝复杂,这孩子的脑子,怎的又变得不糊涂了
先前是蠢了些,但这颗为她与缙儿着想的心,起码还算赤诚。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见她双颊红肿,趴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模样,贤妃心底又生出一丝不忍。
沉吟良久,她抬手揉了揉额心“别哭了。”
寿安公主抽抽噎噎止住哭声,小心觑着贤妃的脸色“母母妃”
贤妃深深看了她好几眼,才道“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
寿安泪光颤动,脸色也泛白,强忍着心头的恐惧“是,女儿知道”
“起来吧。”
贤妃说着,也不再看她,自顾自走到梳妆镜前,脱了浑身的金钗首饰,又换上一身素服。
寿安见自家母妃这副模样,愣怔不解“母妃,您这是”
贤妃擦去口脂的唇瓣轻抿,不冷不淡瞥她一眼“随我去紫宸宫,向你父皇告罪。”
天下人的生死荣辱,皆系于那一人之手。
而这世间的黑白对错,也不过那人的一念之间。
既要牺牲,总得将“弃子”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与此同时,镇南侯府,世子书房。
小世子霍云章锦袍玉带,小小的人坐在宽敞的太师椅里,身形虽单薄,面容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直直看向伏拜在面前的高大男人“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谢无陵抬起头,朱色薄唇勾起,似又恢复寻常的玩世不恭“属下知道小郎君不舍得,但你放心,我一日为宁州军,终身是宁州军。日后都在长安,抬头不见低头见,小郎君若是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霍云章冷哼“别往脸上贴金,谁舍不得你这惹事精”
谢无陵道“那小郎君是答应了”
“我答不答应,有区别么。”
霍云章端坐着,稚气未脱的脸庞一片老成“三皇子赏识你,你又愿意跟随他,入北衙神武军,难道我还能拦着你去奔大好前程”
小屁孩话中的讽意太浓,谢无陵那双桃花眸中微起波澜,到底还是没出声。
霍云章见他不说话,顿时更气了,也不装大人的稳重,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以为三皇子的赏识是什么好事么我回长安之前,我祖父就与我交代过许多遍,朝中局势烟波诡谲,变幻莫测,让我回到长安之后,专心习武读书,深居简出,不要耽于嬉戏玩乐,更不要轻易在外与人结交。凡是我曾祖母不许结交的人家,我都不能与他们亲近,尤其是皇室子弟,更是敬而远之,越远越好”
“你有一身好功夫,兵法也能学得通,回宁州老老实实挣军功不成么非得好高骛远,追随着三皇子这眼皮子怎就忒浅你可知陛下服食丹药,身体每况愈下,两位皇子明争暗斗,最后结果,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说到此处,霍云章从椅子跳下来,走到谢无陵面前,压低了声音“此时择主,你蠢不蠢不是我吓你,谢无陵,你迟早把命搭进去”
霍云章与他祖父
一样,都是惜才之人,尤其从宁州到长安这几个月的相处,他真的拿谢无陵当做心腹看待。
他相信以他的才能,回到宁州,经由祖父霍骁亲手栽培几年,定能为大梁培养出一名猛将。
可现下他不踏踏实实挣军功,非要追随三皇子,参与皇室斗争
一想到这样的将才,最后不是死在保疆卫国的战场上,而是牺牲在皇室权斗之中,霍云章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拿祖父那条龙头鞭,狠狠将他抽醒。
谢无陵也不是全然浑浑噩噩,无知无觉。
好歹也在长安待了快三个月,他又是个闲不住的,成日这里找人聊聊,那里与人唠唠,对朝堂的局势也有一定认知。
否则在三皇子第一次发出邀约时,他也不会断然拒绝。
只是现下,一想到那加害沈玉娇之人还藏在暗处,且听三皇子所言,那人身份不一般,他就再难安心
哪怕裴守真的名头再如何响亮,他也不放心将娇娇全然托给他。
娇娇分娩那日,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若不是他凑巧在,娇娇和孩子可能都没了。
届时便是在宁州取了陈亮的狗头,挣了更多的军功,当上了大将军,娇娇都没了,那些又有何意义
谢无陵这辈子的梦想,从此至终,都是沈玉娇。
“小郎君,你说的属下都明白。”
谢无陵挺直腰背,朝他拱手“只是人各有志,我心意已决。霍帅那边,劳烦你帮属下说一句,就说谢无陵有负他的栽培与期待,但他日后有任何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属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霍云章见他神情严肃,目光坚定,也知多说无益。
“罢了。”
小小少年长叹一声,而后弯腰,抬手将他扶起“好歹师徒一场,但愿你日后前程似锦,得偿所愿吧。”
这小屁孩,这时都不忘占他便宜。
谢无陵失笑,却没反驳,起身朝他一挹“那学生就借小夫子吉言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