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0章 第 120 章

作品:《我为什么四点半起床

    “你手怎么这么凉啊”

    宫侑的掌心很烫,最鹤生费了点力气,刚抽出小半截手指就又被他握紧。

    这次的力度是猛地挥舞手臂也没法挣开的。

    宫侑的确是在场的人中与她最熟悉的。

    但哪怕是岩泉一,小学三年级后也再没牵过她的手。

    因为男女有别,因为他们都长大了。

    “放开。”

    最鹤生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她不想让别人产生莫名其妙的误会。

    “不放不然你咬我”宫侑哼哼两声,说话间直接把最鹤生的手放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最鹤生被吓了一跳,然而还没等她向后蹦出去,宫侑就跟拉着风筝的线那样把她给稳了回来。

    佐久早皱着眉他的眉心本就很少舒展过,而从宫侑出现后就更加紧锁了。

    刚打完一场训练赛,他不可能不认识对面威风堂堂的双胞胎。

    佐久早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最鹤生问“你熟人”

    “诶,清濑原来和宫也认识啊。”木兔光太郎感叹,“清濑认识的人好多啊。”

    “也还行吧哈哈哈。”

    最鹤生干笑两声。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别人解释自己和宫侑的关系。

    幼驯染说不上。

    但比起陌生人,他们之间也有不少回忆至少最鹤生对宫侑是有的。

    她其实有隐约猜到,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宫侑记得并不清楚。

    真正和她拥有许多共同回忆的人应该是宫治。

    长大的宫侑虽然看起来比小学那会儿成熟了不少,但这都只是表象。

    这个身高已经突破了一米八的男孩,多数时候是不乐意让她如愿的。

    他拒绝松开她的手。

    这点最鹤生当然也猜到了。

    委实说对于宫侑的顽劣,她总有种“放弃吧等死吧别挣扎了”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是在与及川彻相处时不曾出现过的。

    清濑最鹤生的前十五年,至少有八分之一的时间在和及川彻唱反调。

    及川彻尚且会因为她某天和岩泉一一起跑去仙台城东边的小吃店,没有带上他而闹脾气。

    所以同理,要是和宫治一起追忆往昔,宫侑或许也会感到“自己被排除在外了”的不适。

    可照顾到宫侑的情绪后,最鹤生有时候也会感到郁闷。

    她并不能将宫侑当做常规的“熟人”。

    因为宫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吧

    除了知道她的名字,知道他们认识之外,他们几乎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面对及川彻她可以畅所欲言还可以物理重拳出击。

    可换作宫侑换作他的话,她就必须得在每次说话做事之前,好好考量该怎么拿捏他们之间的尺度了。

    平心而论,如果上次和她抢尼拉的人是及川彻,这事翻篇后她基本不会再想起。

    但宫侑不是及川彻。

    她没办法对他的所作所为不记仇,却也没办法跟他干脆地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一起度过了好几个暑假。

    她记得宫侑让她踩在他的肩膀上,好让她能把换下的乳牙扔到房顶上,据说这样长出的恒牙就会变得又整齐又漂亮。

    她也记得他们一起去有野川,宫侑和宫治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的手,带她在河滩上踩水玩。

    看在以前曾经那么要好的份上,她是不该记仇的。

    看在从小认识的份上,宫侑来抓她的手的时候,其实应当做到像在被小岩拉着手回家时那样坦然。

    可是不行啊。

    哪怕理性一直在说服她“其实可以向对待及川彻那样对待宫侑”,感性也仍在尖叫着发出“请与陌生男性保持一点二米以上安全距离”的警告。

    越是思考,最鹤生就越是感觉,与宫侑这两个字相关的一切问题都这么地令她为难。

    无论如何都会感到别扭。

    那既然如此,干脆放弃思考岂不是更好

    逃避可耻,但她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了。迄今为止积累下来的经验与见识,尚不足以应对这只金毛狐狸。

    于是义无反顾地,最鹤生将自己置入了全然被动的处境。

    她垂下手,像顺从又像是放弃。

    好在被动也不一定都是坏事。

    因为在最鹤生对宫侑自暴自弃地说出“十一点前请放开我,我还要去别的地方”之后,宫侑反倒甩开了她的手。

    他的目光牢牢地钉在她白白净净的脸上。

    应该是冷的,最鹤生的脸色比平时更白,浅色的嘴唇泛着些许紫色。

    她的手被他攥在掌心里,冰冷柔软的触感稍有回温,面上却依然看不出任何动容。

    宫侑忽然想,清濑最鹤生这辈子的心肠说不定是块石头做的。

    如果之前他们的对话只有一部分落进他的耳中,宫侑大概会以为清濑最鹤生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自己地站在风里,也不在乎他分给她的这点温度。

    可要是她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倒也好。

    偏偏她说自己要回去,冒着这么大的雨也要回去。

    回去给另一帮人当经理。

    所以搞半天原来只是她不想在乎而已。

    在优先等级高的事情面前,穿着被雨水打湿了半截的裤子和顶着风雨回去都不算什么。

    他难得的想要散发出去的善意,就跟飘到流水里的落花一样,飘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人身上。

    言而总之就是白瞎。

    全部白瞎。

    宫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鬼知道他是怎么忍住没抬手,把自己的五官从脸上搓下来的。

    牛逼。

    清濑最鹤生,牛逼

    他咬牙低嗤了声,仰起下巴,笔直地走进体育馆,仿佛刚才他根本没在门口停留过。

    最鹤生也不懂宫侑怎么忽然浑身冒出一股狠劲儿,脚下的木地板都快被他踩穿了。

    而当她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对自己生气时,她就统一将这种行为在心底称为“犯病”。

    及川彻以前是她生活的小圈子中,犯病频率最高的人。

    毕竟那会儿他中二,愣头青,拔剑四顾又发现身边全是天才,茫然绝望还没人开导。

    所以最鹤生从不怪他。

    可宫侑是个什么毛病

    他突然就又急又气的,谁招惹他了

    或者说谁有胆子去招惹他了

    然而宫侑自己不说的话,那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

    何况最鹤生也不想去撞他的枪口,没事找事地去问。

    回音驹路上她的伞被吹翻了。伞骨全部崩开,愣是成了一朵向外开的喇叭花。

    没有练习赛的时候,音驹的体育馆就会被一分为二。

    一半给篮球部,一半给排球部。

    外头风雨交加,这会儿的雨小了点,但还是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最鹤生提着她的伞,站在体育馆门口。

    “披身蓑衣再戴顶斗笠,你说自己是来索命的浪客我都信。”

    孤爪研磨把干净的毛巾递给最鹤生,她站在体育馆只铺平了水泥的土间,雨水顺着她黑长的头发和纤瘦的下巴往下淌。

    黑尾铁朗震惊“这么大的风你人怎么没被刮到东京塔的尖尖上挂起来”

    “快快快点擦一下。”夜久卫辅拿来毛巾,恨不得给她湿漉漉的脑袋上来一下,“清濑你是笨蛋吧这么大的雨还跑过来”

    “我们有不靠谱到让你这么不安的地步吗”平日里最老实本分的海信行良心作痛。

    “我就顺路来看一眼你们,我家是往这个方向的啊,不然你们还以为我是专程跑回啊嚏”

    最鹤生偏过头,打了喷嚏,然后就是一阵耳鸣加鼻塞。

    这一声当然没有跟打响战役的第一枪那么响亮,但听到她这声动静之后属于排球部的整个半场都开始兵荒马乱。

    “别,毛巾你们自己留着用,我等下还要走的。”最鹤生本来想往后大跳几步,可她冷得全身僵硬,只能举起手甩了他们一身水。

    “大姐,亲姐,你先把头擦干行不”黑尾铁朗看着她发紫的嘴唇。

    日式家长们,大多喜欢锻炼孩子耐寒抗冻,甚至让他们在冬天下雪时候将自家穿过膝短裤的孩子扔进雪地里。

    但最鹤生不一样。

    根据灰二的统计,五岁之前她去医院的次数是去游乐园的三倍。

    谁冬天敢说一句她穿得多,清濑理惠都要把辞典扔在桌上跳起来和对方理论半小时。

    不过后来想起这场连名字都不记得叫什么的台风时,最鹤生倒是想不起当时自己有多冷了。很多体感人是记不住的,唯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脖子和脸上时的那种烦躁。

    她第一次对自己长长的头发产生了厌恶。

    吹干头发时也还是很烦,吹到一半,最鹤生忽然放下了吹风机,从抽屉里翻出剪刀,把自己快要过腰线的头发剪了。

    剪得不太好。

    发尾有些毛糙。

    不过这番形象改变来得很突然,足够震惊不少人一整天了。

    “清濑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下午训练结束后,木兔光太郎又在打饭的窗口见到了最鹤生。

    “不好看吗”最鹤生摇了摇脑袋,将将长过下巴的发尾在她脸边划过弧度,“木兔前辈吃青椒吗”

    “吃。好看。就是突然有点不习惯哈哈哈”

    “我不吃青椒。”排到她面前的佐久早说。

    “不吃也得吃。”最鹤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最鹤生,我要多一点。”宫治特地跑到熟人所在的窗口,敲了敲隔开厨房和饭厅之间的玻璃。

    耷拉着的眼睑让他看起来有点没精打采,他将自己的托盘放在打饭窗口前面的一小块平台上,斟酌着问道“侑,上午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